三座碑
烈士墓碑前,白斌赫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您没事吧?”陵园的管理员问道。
“没,没事。”白斌站起来,踉踉跄跄逃也似地离开了。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白斌看到花坛里有一朵迎风摇曳的小黄花,它周围的花都枯萎凋谢了,所以就显得尤为扎眼。他觉得自己就是这朵小花,存在似乎就是一种错误。
“没死为什么三年不回家?该不是当了逃兵吧?”
“那怎么会追为烈士呢?”
“听说战场上找到了他的一条腿,可能以为他被炸碎了……”
想象着家乡人的各种猜测,他失去了回家的勇气。
白斌逃到邻省的铜锣村,在村头搭了一间茅草屋。
三年前,他随着运输连奔赴前线,途中遭遇敌军轰炸机偷袭。白斌跳下车,刚把枪对准天空,一个气浪打来,把他掀进了山谷。白斌当场不省人事。
附近六湾村的村民把白斌抬回了村子,安置在了村长家。山谷里,留下他一条腿。
昏迷五天五夜,白斌醒了过来。
“我要回连队……”
村长搀着他,冒雨来到几天前他们遇袭的地方。白斌这才发现整个运输队没有一辆车幸免,全军覆没。
他跌倒在地,浑身战栗,嘶吼一声,昏了过去。
白斌没有回部队,直到村长去世。白斌这才知道,村长并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村长的家人说:“直到死,他都后悔着没回家乡。”
白斌闻言一怔,转身回屋。
第二天,他与村长家人告别,随着一些逃荒的难民,回到了家乡。
白斌没有马上回家,这个样子不知该如何面对亲人。当初一起参军的几位同乡,如今只有他一人生还。他准备先去烈士陵园看望自己的战友,然后去民政局看看有什么政策,能贴补些家用。
白斌鲜与铜锣村的人往来,村民也只知道来了个会讲战争故事的人。
多年以后,随着时代进步,县里急着发展,加大了招商引资的力度。有些投资商瞅准了时机,在铜锣村选了一块儿地。这块儿地部分还是耕地,还有几家住户。
“这可怎么办?有一家已经被强拆了。大狗家半夜给人拉出来,被拆了一间房。”
“要不,问问村头那个瘸腿老兵?兴许他有主意。”
村长蹲在地上,啪哒啪哒猛抽着烟,“走!去村头。”
“这个不难。只要我住在大狗家。到时我自有办法。”白斌似乎稳操胜券。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村长嘟囔了一句。
众人将信将疑地把白斌送到了大狗家。
雨夜,大狗一家在睡梦中被人拽了出来,推土机又开始工作了。白斌也挣扎着被人架了出来。
哭叫声,轰鸣声,风雨声,像一曲交响乐,直奏到天亮。
一夜间,大狗的家变成了废墟。他骂着娘,布满血丝的双眼含着热泪。这时,他看到废墟一角有斑斑血迹。他揉揉眼,没看错。
“老白?快来人!快来人!”
“昨天晚上他不是一起出来了嘛。什么时候又回到屋里了?”
白斌的死,就像一个休止符,激昂的旋律戛然而止。只有呼呼的冷风刮过,几棵树瑟瑟发抖。
村民自发为他立了一座纪念碑。
整理白斌的遗物时,在一个小铁盒里,有一封叠得整整齐齐的信和几枚抗战纪念章,大家这才知道了白斌的过去。村民准备按照他的遗愿,把他的骨灰送回家乡,安放在烈士陵园,让他和连队的战友团聚。
听了铜锣村村民的讲述,白斌所在的县里的领导说,要举办一个“向白斌同志学习”的活动,并承诺完成他的遗愿。
白斌的骨灰,最终被放在了公墓里,县里还为他立了一座碑,碑文简单地记录了他的生平,却对他参战的经历和死因只字未提。
公墓不远处,有一朵小黄花,随风摇曳着,像是在微笑又像是在哭泣。
问好王老大。
祝安。嘿嘿
什么绿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