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趣红花店

　　第一章奇趣红花店
　　大清王朝延续到道光、咸丰、同治、光绪，气数将尽，就像老爷爷老奶奶的病，一年不如一年，暴露出封建王朝世袭的种种绝症。面对朝政腐败，百姓遭难，全国各地民怨沸腾，忧国忧民的大臣如山西学子祁隽藻敢言直谏，皇帝不仅不广纳善言，反将忠臣良将投进大牢，而大奸似忠的乱臣贼子如穆彰阿之流却左右皇权，遮天蔽日，致使国将不国，军将不军，民将不民。英法帝国列强乘虚而入，闯进北京烧杀抢掠，劫走圆明园的国宝，逼迫清政府割地赔款，中国一步步陷进半殖民地半封建地社会，百业凋敝，民不聊生，被逼得揭竿而起，天下大乱，盗贼四起。正如一首诗所言：
　　老子皇位几百年，
　　禅让儿孙再接班，
　　江山视成家天下，
　　梦想辈辈往下传。
　　
　　自古世袭多弊端，
　　阻塞贤才掌国权，
　　独裁统治难长久，
　　早晚一天要翻船。
　　光绪三十一年，即公元1906年，中国处在最残破动乱的年月，唐河县郭滩镇北十八里的红花店平添一位多灾多难小生命，这男孩就是曲令铎。儿子出世，父母亲当然满心欢喜，按曲氏家族家谱谱系，这一辈人的名字排序为“令”，请村上识文断字的人根据孩子的生辰八字阴阳五行，给儿子起名令铎，字牖民。“铎”是古代宣布政教法令或战时能敲击出声音的木铃，也叫铃铎。“牖”是窗户，牖民意即家中一人，可以从窗户看到外面的阳光云霞、天地阴晴、柳暗花明、斜风细雨。应该说这名字起得颇有讲究。
　　曲令铎成人长大后成为唐河县一位杰出人物。
　　在中国人的传统文化观念中，某朝某代某地某时出现一个不同凡响的人物，总与这个人物出生地阳宅、阴宅的“风水”有关系。到底有无“风水”？“风水”对人有无影响？有人不相信“风水”，说风水是封建迷信，是唯心主义；有人著书立说，大谈“风水”，认为风水是一门学问，是科学。这是一个见解不一争论不休的千年话题。
　　撇开这个有争议的话题，看看曲令铎出生地——郭滩镇北十八里红花店村及四周的地形地貌，这红花店的“风水”真有些奇妙独特之处。
　　关于红花店村名的来历，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
　　在唐朝，佛教传播曾一度空前兴盛。原址在南阳东南金华乡以西十五里的禹王村，古代曾修筑一座龙兴寺，大殿为五层宫殿式斗拱建筑，佛像巍峨，寺内苍松翠柏，亭台楼阁，碑刻林立，气势宏伟庄严，仅僧侣就有五百人以上。当时中原及全国各地的善男信女结伙而来，焚香化表，顶礼膜拜。晨钟暮鼓，震荡中原。
　　盛唐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人物王维与其弟王缙自幼受母亲的影响，信仰佛教，极其虔诚，与南阳龙兴寺禅宗七祖神会关系甚好，专程从京都长安来到龙兴寺拜访。王维通古博今，他从郦道元的《水经注》一书中看到，距南阳城东南方向九十里有个形状像葫芦似的小岛，名叫葫芦套，距金华龙兴寺不到四十里，传说是西周古谢国遗址。既然已到南阳金华，何不顺便考察一下古谢国遗址？
　　当时正是阳春三月，王维只身独步漫游，眼看就要来到葫芦套了，长途跋涉，既渴又饿，无力行走，便到距葫芦套东北边的一个小村庄暂时歇息，想找一户人家弄碗水喝，弄口饭吃。行至小村十字路口，看见有一家中药铺，便跨槛进屋，一股药香扑面而来，随口说道：“药香扑鼻，沁透心肺，如入芝兰之室”。
　　中药铺内有几个依次等待看病之人，无不抬头观看这位风度翩翩谈吐不俗的来客。
　　王维看见靠后墙药柜上标着各种中药的名称，室内一老者长髯飘胸，神情专注，低着头从眼镜的上沿观看着病人，右手正扶在病人的脉搏上，望闻问切，颇有仙风道骨。
　　柜台内走动着一位妙龄女郎，眉目慈善聪颖，面如三月桃花，正按方取药，熟练地在药橱中取出各种中草药放在戥子上。有两味中药需要粉碎，那女子称足分量，把药放进药臼内，像在石臼内捣蒜一样，把药捣碎，发出清脆叮当声响。
　　长髯老者抬眼发现了来者，问道：“这位年轻人来我药店是想看病吗？”
　　王维言道：“身体不适，行走无力。”
　　长髯老者让王维坐在面前，仔细打量年轻后生：“我观你面色，并无大疾，我断定你可能是长途行走，口渴腹饥，所以行走无力。”对柜台内捡药的姑娘说：“快到厨房给这位先生做荷包蛋，要添三碗水，这先生有了吃喝，身体就有力了。”
　　那姑娘不经意看了年轻后生一眼，离开柜台，对等待取药的人说：“请稍等一时。”微笑着走近厨房，很快做好了荷包蛋，盛了满满一碗，放在柜台上，随即又去厨房端来第二碗放于柜台，用鹅毛小扇煽散碗中热气，对来客说：“请稍等一时，马上就不烫嘴了，这荷包蛋是灵丹妙药，你把这两碗吃喝完毕，浑身就有力了。”
　　这一老一少热情待人让王维顿时有宾至如归之感，非常感激中药铺这一老一小。饥渴难耐的他顾不得文人的斯文，很快把两碗荷包蛋吃完，顿感神志清爽，力量回身，连声道谢，欲付资费。
　　姑娘说：“两碗鸡蛋茶能值几个钱？这钱我们不要。”
　　面对青春靓丽的女子，王维看这捡药的姑娘眉清目秀，文静素雅，楚楚动人，甚为惊奇，自思自忖：“穷乡僻壤，竟有如此绝色不俗之女”，便想试探一下她的才华如何，随以买药为由站在柜前。
　　姑娘问：“先生还有何事？”
　　王维答道：“姑娘，我家有病人，到你药店是想取一副中草药，临走仓促，忘带药方。”
　　姑娘说：“没有药方，怎能捡药？”
　　王维略加思考：“我能记得那药方上面的药名。”
　　那姑娘彬彬有礼答说道：“既然如此，请先生报上药名。”
　　王维说：“我要的第一味药是客居异地思故乡。”
　　姑娘答道：“异地思乡是‘当归’。”
　　王维接着说：“第二味药是黑夜行走不迷路。”
　　姑娘答道：“夜不迷路是‘熟地’。”
　　王维接着说：“第三味药是出征万里谋宏图。”
　　姑娘答道：“万里出征是‘远志’。”
　　“第四味药是百年貂裘质地好。”
　　“百年貂裘是‘陈皮’。”
　　“第五味药是酸甜苦辣咸”
　　“世人都称五味子”
　　“第六味药客居他乡无熟人。”
　　“难见熟人是生地。”
　　“第七味青藤缠绕古树上。”
　　“青藤缠树是‘寄生’。”
　　“第八味药是艳阳牡丹妹。”
　　“牡丹花妹是‘芍药’。”
　　“第九味药是夫妻恩爱过一生。”
　　“一生恩爱是‘百合’”
　　这时，王维对眼前这位姑娘不仅艳羡，而且心生爱慕，又说道：“还有一味药是才子佳人结良缘。”
　　姑娘的脸立刻红了，嫣然一笑说：“我知道，那是莲心。”
　　这时的王维对这位聪慧俊秀、待人和蔼、口齿伶俐的姑娘爱意倍增，随即产生了要娶她为妻的念头。
　　天近午时，来药店看病的人拿着中药渐渐走了，王维说：“我听说此地有个葫芦套，曾是古谢国遗址，想去看看，小妹妹能否带我前去？”
　　姑娘说：“葫芦套离此不远。”她对长髯老者说：“爷，这位先生要去葫芦套，我为他带路。”
　　刚才年轻后生与孙女一番精妙对话，长髯老者看在眼里，听在耳中，记在心中，对这位风度翩翩谈吐不俗的年轻后生很有好感，对孙女为后生带路欣然应允，嘱咐道：“天快中午，该做午饭。你们速去速回。”
　　孙女回答爷爷：“好的。”
　　在去葫芦套的小路上，王维想试一试这姑娘读过诗文没有，顺口吟出了自己的一首诗《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吟罢，笑问姑娘：“你知道这首诗是何人所写？”
　　姑娘说：“我当然知道，这是当今山水诗才子王维的五言绝句。”
　　王维又朗读第二首诗《山中送别》：
　　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
　　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姑娘听罢立即回答：“这一首也是王维的五言诗。”
　　“你也爱王维的诗？”
　　姑娘点头说：“我自幼喜爱古诗古文，父母送我入学堂读过几年诗书，因我是乡间女子，读书再多，也无缘当举人考进士，能背诵千家名诗，但不能状元及第，便在我爷爷这中药铺当司药，惹先生见笑了。”
　　王维说：“承蒙小妹高看，在下便是王维。”
　　姑娘停下脚步，转脸看着王维，又惊又喜，怦然心动，情不自禁双手相击，原来早就仰慕的大诗人王维来到眼前，令她肃然起敬：“啊呀，你就是大诗人王维呀，真是贵人喜从天降啊！”
　　王维也停住脚步，转脸对姑娘说：“你喜欢王维的诗，喜欢王维的人吗？”
　　姑娘含羞不答，定定地看着王维的脸，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一个乡间女子，喜欢你的诗，诗如其人，当然也．．．．．．也喜欢你的人，只是我．．．．．．我哪有这样的非分之想啊？”
　　“你这样才貌出众的女子在乡间药铺当一名司药，虽能为民治病尽心尽力，但毕竟天地狭小，限制了你的视野和才情。你愿不愿意随我去京都长安？”
　　“我？当然愿意，只是我走后这药铺无人取药。”
　　“这个容易，你可教会一人代你取药。”
　　“容我三思。”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红花。”
　　王维说：“我走之后，你即找一位可替代你的人辨认药物，通晓药理病理，我会派车马再来这里，迎接你到京都长安。”
　　红花点头同意，与仰慕已久的王维依依惜别，重复王维诗句“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王维转身回答：“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红花站在路边，目送王维渐渐走远，她的眼眶里涌出依依惜别的泪水。
　　回到中药铺，爷爷问：“咋不见刚才那后生和你一道回来？”
　　红花回答：“他，已经走了。”
　　爷爷起身问：“怎么走了？“
　　红花回答：“他说，还会来的。”
　　王维回到京都不久，亲自带领车马人役来到这个小村庄，把红花接到了长安，与王维结为百年伉俪。当地人为纪念红花与王维的爱情故事，把这个小村庄定名为红花店。
　　南宋绍兴元年，官拜泾原都统制宣州观察使武威大将军的抗金名将曲端被奸臣张俊忌贤妒能杀害于四川恭州。他的部下悄悄把曲端尸体运到中原唐州城西南四十五里长秋镇西红岩坡埋葬。曲端的妻子儿女为避灾难，就在红岩坡附近结庐定居，安家落户，薪火相传。有一支曲端后裔发现距红岩坡西十二里的红花店西临涧河，村西南方向有个奇特的风水宝地葫芦套，村子正南正北面是平展开阔的良田，适宜耕种生存。红花店历经战乱，人烟稀少，十室九空，便带着妻子儿女迁移到这个村安家落户。至今红花店全村人多为为曲姓，红花店周边有几个村庄曲洼、老岗的曲氏族人都是曲端的后裔。分布在唐河县境内各乡村的几千户曲姓人家也多为曲端后裔。
　　红花店村西有一条小河，在村西南角扭头向西南，汇入涧河。涧河发源南阳城东茶庵乡，河水渐行渐宽，渐行渐深，亘古至今，水向南流，日夜不歇。紧挨红花店村西是一条车马古道，往南通到郭滩镇。这郭滩镇是唐河下游一个码头，水运发达，帆船向北可达赊店，向南直通襄樊、汉口，交通便利。这条古道北连白秋、桐寨铺镇，穿越桐寨铺，是个三岔路口，一路往西北通南阳，一路往东南通唐河，一路往东北通赊店、方城，行人车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若是太平盛世，大道上牛马驴车铃铛响声不绝，清脆悦耳。这历久不息的铃铛声，木轮车轴的吱呀声，行人交谈的喧嚷声，使居住在红花店的人们少有寂寞。
　　涧河经过距红花店村西不到二里，在南马庄村南不再向南流去，而是折头向东，骤然聚成深潭，再由东而南，由南而西，由西而北，转回到涧河折头向东拐弯处，转了一圈，绕过一个椭圆的像葫芦形状小岛，再顺着涧河折弯处向南流去，奔行二十来里汇入唐河。这椭圆形的酷似葫芦形状小岛，当地人称为“葫芦套”。这葫芦套形状之奇特，水潭之怪异，可能在中国别的地区绝无仅见，世间稀有。
　　“葫芦套”有土地百亩，四面八方河床宽阔，水深一丈有余，北边名叫北汀，东边叫东汀，因为常年流水冲刷，鱼虾蟹洞穴的穿透，造成河岸外沿向岸边套进去很深，是鱼虾鳖蟹栖息藏身之所。当地人不敢到北汀和东汀洗澡，说一旦下水，很快就吸入套岸，钻进套岸就出不来了。还有人说看到北汀潭中有水怪和蛟龙，喷云吐雾，兴风作浪。人站在河岸，那水绿得发黑，好像深不可测，令人不寒而栗。
　　这葫芦套究竟是春秋战国时期古人为建古谢国调集民众凿土开挖，还是天然形成，《水经注》没有说明，无史料可以考证。
　　紧挨红花店东边有个古庙名叫太山庙，因为久经战乱，加上风剥雨蚀，庙中石碑惨遭破坏，仅存碑文字迹难辨。据传这太山庙始建于唐朝，兴盛于宋朝、明朝，几经倾颓修复，详细资料已难查考。庙中间一座为正殿，亦称大殿，供奉着太山爷黄飞虎的巨型泥塑坐像。太山庙规模之宏大，历史之悠久，是周边古庙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庙院中有一棵柏树，树干笔直冲天，高达数丈，枝如虬龙，腾云驾雾。树干粗壮，需两人搂抱。树身上的外皮苍劲斑驳，层层叠叠，状如龙鳞。风和丽日，四乡八邻七八里外的人们都能看到这棵参天巨柏，他是太山庙的旗帜，也是历史的见证。
　　不知何人何年何月把每年农历三月二十八日定为太山庙的庙会。好年好景，方圆百里的商贩和民众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一是向大殿的神灵供奉香火，顶礼膜拜，祈求平安，盼望福祉；二是来看大戏。民间高台曲、大调曲、三弦书、坠子书、宛梆都到这里登场亮相；三是村民们把自己的农副产品拿来出售，再购买自己家所需物品。商人们把外地大宗商品运到这里销售，把这里的廉价物品采购到手，运往外地赚钱。太山庙庙会成了豫西南甚至豫鄂两省商品集散地，集市交易大市场，民间戏曲的大展演，万人聚会于此地，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而一旦国家动乱，祸国殃民，太山庙会就会自行取消，乌鸦在古柏枝上呱呱鸣叫，小麻雀在大殿廊宇间唧唧吵吵。
　　时代进入到十九世纪初年，在红花店村西南角有一户曲姓人家，三间大瓦房东端带一间耳子屋，简陋的农家小院，院中有一棵树冠遮天的黄连树，和红花店村东头那棵黄连树一样高大，而且和太山庙那棵参天古柏三点成一线，这是一种巧合，还是天意？坐北朝南的青砖大瓦房、简陋的农家小院，院门正对一片平整的农田，这就是当代唐河县杰出人物之一曲令铎的出生地，是曲令铎的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