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乡村碎影(散文)
【一】
明天放假,难得睡个懒觉,终于不再早起。
心,欢呼雀跃,和远方的爱人聊着聊着睡着了。没有梦,没有思想,没有了纠结。
我以为自己已经死去,去了地狱还是天堂?灵魂喝了孟婆汤还是停在奈何桥?古槐树下,一座新坟安详地杵着,墓碑上刻着的却不是我的名字。奇怪,这是谁的坟墓?
古槐树的槐花正在使劲的开,清香无比。两只彩蝶翩跹起舞,萦绕花间,不离不弃。难道它们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化身吗?那座新坟是坚贞爱情的见证吗?是诗人为之畅所欲言,歌手为之拨动琴铉,醉过多少人梦境的凄美缠绵吗?
大脑膨胀的疼痛扯心揪肺,困顿郁闷至极。朦朦胧胧中,我听见一声拖着长音的男人叫喊声:“卖---麦---子---不?---卖---棒---子---不---?”
我被清晨粮贩子的不断叫卖声喊醒,我还活着。原来是做了一个梦,梦里那座只有墓碑没有名字的新坟,埋葬的是-----昨天。
【二】
清晨的村庄有些吵闹,唧唧喳喳的鸟鸣还夹杂着几声犬吠。路上那些遛早的老人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谈着日子谈着家庭谈着个人的喜怒哀乐。脸上的皱纹铺平了沧桑,露出的是满足的微笑。
路边还有一些觅食的鸡鸭早起的鸽子,洋洋得意的随便行走街头,仿佛它们是村庄的主人,像个绅士耀武扬威活得自在又潇洒。那边,又来了一只老母鸡领着一群小鸡仔,在土里刨着什么,其实它们才不饿呢,主人对它们稀罕得不得了,早就喂饱了。老母鸡是领着它的孩子们练习写字呢。这年头,没文化哪行?
一抹朝霞映红了天边,此时正是家家炊烟升起时。
十字路口却排满了长队,有年轻的,有年老的,有上班族的,有无业的,也有懒得做饭的。他们不是看热闹,不是聚在一起聊天侃大山。他们是在等村里有名的厨师兼面点师把那香喷喷的油条下锅称好带回家。
油条,鸡蛋,绿豆汤,乡下人的早餐,城里人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三】
地里,麦子衍过花期,正是灌浆时节。村民们为了预防蚜虫蔓延泛滥开始打农药了,那些背着喷雾器的身影,好像一副最美的乡村版画,表情的微笑就是一副活着的蒙娜丽莎。因为,劳动者的微笑最美!
盖着薄膜的棉花长势非常好,已经四个叶片了。有些村民为了防止乌鸦喜鹊的破坏,在地里做了很多假人。这些假人头上戴着红色方便袋,穿着主人的旧衣服,抻着胳膊很是威风。可是那些鸟儿也很精,久了也知道是个假的,哪怕这个?依旧我行我素行走于田间,仿佛它们才是地里的主人。
这年头,有些人还不如鸟,明知道是假的东西却不敢揭露制止,反而睁只眼闭只眼,明哲保身,活着,只为自己。
我的地,也长满了希望,每块田间都有我心醉的音符。
我是农民,以粮为本,以地为根。
【四】
三十多度的高温,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烘烤着大地。
我的新房窗宽明净,屋门又高又宽,很是通风,不用开空调不用开电扇,特别凉爽。
唯一和我作伴的小黄狗抻着舌头喘着粗气,趴在地上无精打采的看着我,我笑了。别难过,我把你的家安在老榆树下吧,那儿枝繁叶茂就像一把大伞,不但遮荫还有鸟儿麻雀作伴,喜欢不?
停下手里的活计,我想睡个午觉。一抬眼,天哪,我那屋檐下雪白的墙壁上啥时有了一个鸟窝?黑乎乎的甚是难看,和我漂亮的屋子极不相称极不协调。我正想拿竹竿捅了,却看见一对黑脑袋漏了出来,调皮的看着我,带着几分胆怯和熟悉。
哦,原来是我家的老燕子回来啦,真是又高兴有惊喜。自从去年扒掉旧房子老燕子一年没来了,想不到今年归来,都说,老马识途,老燕记家,一点不假。
从此,我的小院除了麻雀和鸟儿又多了几分生气,有它们和我作伴,这个夏天也就不再单调了。
每天看着这对燕子夫唱妇随,双栖双飞,啄泥啄草,啄虫啄米忙得不亦乐乎甚是羡慕,有时看着它们偎在巢前唧唧唧唧的谈情说爱,互相梳理羽毛时,觉得它们过的日子那才叫潇洒。
我不爱听鹦鹉卖弄喉舌的花言巧语,偏爱这烟雨里飞来飞去的燕子,它们的叫声婉转,清亮,自由舒心,随心所动,不娇柔不做作的质朴憨厚,就像我这里的村民。
也许,燕子是远方的游子一路风尘归来。别走了,燕子,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五】
夕阳,落在树梢,每片叶子都抹上了光环。
那一抹晚霞燃烧映红了村子,黄昏中的村子又热闹起来。柏油路旁,放响的舞曲,一群妇女,不分老少,踩着乐点跳起蹦蹦恰恰和简单的四步舞,个个脸上洋溢幸福的微笑。男人们在一旁观看敲鼓,小孩们在一旁跟着哄笑玩耍。老头老太们也不甘寂寞,搬着马扎出来观看凑热闹,摇着蒲扇咧着没牙的嘴笑的真甜。连路边梧桐树也被传染看稀奇,随风舞动着娇细的枝条,轻歌曼舞。
一曲《最炫民族风》唱响了沉睡的村庄,也惊动了树上几只贪玩的鸟。
日子是舒心的,生活是快乐的。人们不再满足吃饱喝好,他们也在渴望精神上快乐和需求。
城里人有的俺们也有。
村子的舞队上了电视,上了市电台,被选作全乡模范村,并带动了周围的村子。村里一个开窑厂的有钱人还出钱买了服装和扇子,每到傍晚,就会听见鼓乐喧天,笑声不断,人们甩掉一天的疲惫,跟着舒缓欢快的音乐翩翩起舞,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了老油灯的眼泪,没有了纺纱车的叹息。有的只是开心的日子,有的只是醉人的笑容。
这只舞队的带头人不是村长,不是主任,也不是年轻人,而是一个七十一岁的老太太,一个天主教信仰者。她年轻时曾是一个优秀的工农文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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