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丈母娘历史哲学原理(小说)
这里管头头领袖叫老爷子。现在老爷子死了,管事的是十长老,后面垂帘听政的是老爷子最宠信的小妾,宁格格。
赵世亨在这里经营着一半以上的妓馆、赌场、酒店、肉铺。
赵野人牧养着这里八成以上的牛羊猪。
贾九是这里的大地主。
老爷子死后,他们都想找新的代理人,好制定出有利于自己的法律法规,从而垄断这里的经济。于是贿赂公行。
同时为了挤垮另外两个对手,赵世亨下令自己旗下的赌场、酒店、肉铺,不再买进赵野人的猪牛羊肉。手下人不理解,如果这样,那么他们的赌场、酒店、肉铺将会一律倒闭,最终被挤垮的倒是自己。
赵世亨阴险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又道是‘惹他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咱们的赌场、酒店、肉铺,是赵野人主要的进货人,假如咱们倒闭,那赵野人牧养的猪牛羊将会大半滞销。赵野人卖不出畜产,那么贾九的粮食和草料也就随着滞销,这叫一箭双雕之计!他们不像咱们,还有妓馆、赌场收入。切断了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那他们还怎么与我竞争!只要忍耐一段日子,等他们都垮下去,这里的粮草供应,畜产供应都归咱们所有!这里的钱钞都得进到咱们的口袋里去!”
旬月之后,赵野人牧养的猪牛羊果然大半卖不出。市面猪牛羊肉价格暴跌,同时暴跌的还有粮草。赵野人手下急得团团转。赵野人捻着八字胡,深思熟虑,慢慢说道:“不急!不急!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赵保!”
管家赵保应声回答:“手下在!”
赵野人道:“你吩咐赵大年按平常价格购进本地所有粮草;再吩咐赵富贵将咱们牧养的所有猪牛羊以低于市面价格出售!”
赵保抓耳挠腮道:“粮草市面已经饱和,怎么咱们还要高价买进?”
赵野人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不要问,按我说的去办就行。”
赵保为难道:“可是……可是……”
赵野人厉声道:“可是什么?”
赵保道:“可是咱们现在能用的钱钞已经不多了。”
赵野人稍稍沉默后说道:“那你就吩咐赵大年说服地主贾九,让他答应咱们赊账买粮草。”
赵保还在迟疑。
赵野人呵斥道:“还不快去!”
于是赵野人以赊账的方式购进了包括地主贾九在内的本地几乎所有的粮草。由于市面上赵野人的猪牛羊最便宜,所以除了赵世亨以外,本地所有的酒店、肉铺、包子铺等都去跟赵野人采购,而其他的养殖户几乎被排斥在市面之外,纷纷关闭养殖场。赵野人看到时机已经成熟,忽然给赵保下达指令:
“赵保,现在给你一个任务。去跟与咱们购买猪牛羊的店主说,从今天起咱们的猪牛羊价格要上涨到现在的两倍!”
赵保道:“假如这样,那么咱们就将失去很多主顾啦!”
赵野人得意地仰天笑道:“失去很多主顾?恐怕是他们怕失去咱们这个大主顾吧!试问,现如今的市面,没有咱们,他们还能去哪里购买猪牛羊?”
赵保蠢蠢地一想,翘起大拇哥赞道:“妙!妙!原来从开始到现在都是老爷您下的套!”
赵野人若有所思道:“哼!赵世亨想整垮我和贾九,他还嫩了点儿!如今市面只有我这一家有猪牛羊,我看他熬不下去了,上哪儿去买?!嘿嘿嘿嘿……”
又过了旬月,赵保急急忙忙跑来对赵野人说:“不好了!不好了!”
赵野人道:“如何不好了?”
赵保道:“那些地主们,眼看着猪牛羊价格上扬,他们也要把粮草价格提升到如今的两倍哩!”
赵野人又是得意地一笑:“嘿嘿嘿嘿,我早料到他们会这样做。你现在马上去吩咐下人,立即将咱们半年来囤积的粮草在市面上抛售,要在一个月内抛售完!将已经上扬的粮草价格压低到原先的水平!”
果然,才上扬两天的粮草价格一经赵野人的抛售,市面的粮草突然之间又跌到了谷底。
粮草下跌,吃亏的是地主。贾九在家中愤愤不平,咬牙切齿。
“赵野人啊赵野人!我原先好心赊给你粮草,如今你却忘恩负义,倒打一耙,将粮草压得这么低贱,我们地主还怎么有利可图!你做初一,可别怪我做十五了!”
贾九马上叫管家贾贵,将自己一半的土地推翻,不种稻麦改种瓜果蔬菜;同时修建大小一百多个仓库,蓄积粮草,不再出卖。
贾贵百思不得其解:“老爷,咱们由于粮草低贱,已经亏了不少钱,如今再不出售粮草,平常花销就没有来源啦!老爷您还要减少一半的稻麦耕地……”
贾九啐了他一口,骂道:“你懂个屁!现在是赵世亨和赵野人想要我死,他们好在这地面上做大!哼,只要我在,就是斗个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他们如愿!你别磨叽,就照我说的去做!”
地主将一半土地从农民手上收回不种稻麦,使得许多农民无衣无食,流离失所。一方面大量没有土地的农民流亡到城市里,给城市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一方面没有衣食的农民聚众闹事,乃至发动袭击富户的暴动事件。眼看就要弄成巨大的农民起义,天下大乱,在竞争老爷子位置的徐明,为了争取民心,果断请求十长老颁布一条稳定局势的法令,其条文如下:
“《书》云:‘不偏不党,王道荡荡。’天生斯民,而官长牧之,必化之以仁义。譬如手足躯体,岂可使其有冻馁之忧呼?查近日来,民变不熄,皆由官长尸位素餐,致使唯利是图之徒刻剥民脂民膏。民既无立锥之地,又无诉求之所,故而聚众哗变,以求自保。汉因黄巾而失天下,秦因陈胜而亡其鹿,殷鉴不远,能不战战兢兢?其如赵野人,操控牛羊价,囤积粮草以为奇货,罪尤为大,判断舌;赵世亨,判断脚。勒令地主贾九,一月之内须将土地,一如往前,改种稻麦。”
于是赵世亨、赵野人都被判了刑,贾九也被迫推翻土地,改种稻麦,而且还被强迫发放仓库中蓄积的所有粮食赈济灾民。不久,农民从城市中退出,回到乡下务农;暴动的农民得到了土地,安心在土地上耕种,这个地方又恢复了安定的局面。在这个过程中,为了对付那些顽固的地主、商人,以及那些与地主、商人有勾结的官僚,徐明将流亡到城市里的农民,挑选精壮者,组织为一个军事武装,配备兵器、铠甲,日夜操练,俨然正规军队,只不过这个军队是直接隶属于徐明的。
眼见着徐明势力逐渐扩大,另一位竞争老爷子位置的李牧忧心忡忡起来——“徐明假公济私,将城中的破落户、农民编组为一支可以与正式军队抗衡的武装,其意不言自明。他是要以军事力量为后盾,逼迫十长老选举他为老爷子。看来我当选老爷子是无望了。”
李牧的幕僚李贤笑道:“谁赢谁输这倒还说不准!”
李牧道:“李先生有何高见?”
李贤道:“主上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管徐明会灰溜溜退出这个地方。”
李牧连忙道:“先生要我怎么做?”
李贤道:“古人有说,‘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我们现在就按照他制定的法令去执行。”
李牧不解:“先生可否说明白点儿?”
李贤道:“他不是禁止农民在城市逗留,催促他们回乡下耕田种地吗?咱们就以执行他的法令为名,解散他的农民武装。”
李牧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这叫将计就计!”
李贤道:“正是如此!法令即是他定的,那么我想他就不敢以身抗法。否则,十长老就不会满意。同时,咱们要联合被他打击的各个势力。比如地主,比如商户。他的实力基础是农民,可是农民一被赶出城市,那么他在城市中就将是孤家寡人!那么,最后坐在老爷子位置上的,还不是您吗?再假如,徐明不服,纠集自己的武装叛乱,一者在农民被清除出城市后,他的武装已经很弱;二者,咱们再收买联合军队中的头领,那么徐明要想武力夺取宝座,那等于痴人说梦。”
于是李牧卑躬屈膝,赞成徐明一切法令施行。徐明虽然心里纳闷自己的竞争者怎么反过来帮助自己,里面肯定有阴谋诡计,可是他集合自己所有幕僚商议,总也想不出李牧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直到当李牧下令将城中的农民武装,一律解散回乡,徐明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要来一个釜底抽薪呀!”
可是法令已出,十长老已经上报宁格格同意施行,所以徐明再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得照办。徐明窝了一肚子火,想着如何报复打垮自己的对手李牧。可是等到农民都散走,城中的商户官僚显然都在支持李牧时,徐明才感到情势有多么急迫,如果他再不采取措施,那么老爷子的位置只好拱手让人了。于是他想来一个破釜沉舟——发动叛乱,武力夺取宝座。可当他派人去联络军队的头领时,他们基本上已经投靠了李牧。话说为什么他们那么轻易就信了李牧的话,甘为李牧驱使?因为在古代,军队的主要力量都是由地主武装组成,唤作“良家子”,所以当徐明采取限制打压地主、养殖户、商户的政策法规时,他已经得罪了这些来自于富商地主的“良家子”,即使李牧不发动,他们也已经对徐明心怀怨恨了。
再说徐明有个幕僚叫原康,是个小地主出身,对徐明打压限制地主、富户的政策也很反感,十分同情地主阶层。这一天,原康有事要去徐明府上请示,徐明当时正在会客,原康被安排在客厅等候。对于徐府,他是走惯了的,熟门熟路,趁着等候的时间,便在客厅外的游廊走动。游廊与后花园隔着一道围墙,原康从墙上的雕花窗眼里往后花园看,里面有许多人围坐在亭子上,中间是徐明。原康不听则罢,一听则满心欢喜,心想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就在当前了!原来那天徐明正在后花园里与家丁密谋叛乱。原康立即以有他事为由,溜出了徐府,直奔李府而来。
“徐明果然憋不住,要动手了?”听了原康的话,李牧内心喜道。
“不错!”原康道,“他想在明天与十长老商议事情时,劫持十长老,逼迫他们拥立自己为老爷子,然后以十长老名义命令军队围住贵府,剿灭阁下!他还扬言,一定要将李家人斩草除根!”
李牧坐在太师椅上瞑目沉思,片刻之后,忽然睁开双目,精光四射,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是徐明自取灭亡,怪不得我了!”
再说徐明那日召集家丁、死党商议谋叛,当时决定将能打会斗的家丁分三路,一路由管家徐忠带领,在李府附近埋伏,个个腰带弓弩,要是李牧率兵赶来平叛,就射杀勿论;一路由徐明贴身护卫郭让带领,预先埋伏在议事阁周围,只要听见徐明掷盏为号,立即突出控制十长老,逼迫他们一起向宁格格下书,任命徐明为新一任老爷子,倘若十长老不同意,也格杀勿论;一路由徐明收买的打手死士郑名带领,包围宁格格寝宫无忧殿,不得让任何人靠近。徐明布置已定,仍然觉得不够稳妥,于是又叫常跟左右的家童徐宝儿出城联络农民武装,在城外接应,一旦城内发生不测,立即攻城援助。
第四日,也就是原康告密后的第四天,徐明照常去议事阁与李牧,十长老商议事情。一路行来,发现议事阁守卫与平常无异,徐明暗暗窃喜。进得阁子内,见十长老已经在圆桌落座。徐明一看见最上面虚空着的老爷子座位,不禁喜上眉梢。当看见李牧还没有来,估计已经被徐忠射死在半路时,更是得意的忘乎所以。他只瞟了十长老一眼,就慢慢踱步到老爷子座位边,以手抚摸宝座,心底里畅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各位长老,关于老头子遗孀宁格格的安置,不知道你们商议有结果了吗?”
内里一个长老道:“暂时我们还没有得出结论。不过像你提出的将宁格格赶出无忧殿,我们觉得不妥。”
徐明道:“不要说‘赶’那么难听。我只是想给她安排另一个合适的住所。无忧殿堪比秦始皇的阿房宫,每日不知要花费多少银两。如今农民刚刚回到地里,正是青黄不接,衣食堪忧的时候,假如再让他们上交一些无用的苛捐杂税,无异于激众谋反。我的意思是,把供给无忧殿的费用,用来振兴民生,才是当务之急也!”
另一个长老道:“上一任老爷子才过世,你就将他妻妾赶出无忧殿,未免也太无情了。”
又一个长老道:“这事李牧不会答应。”
“李牧!”徐明哈哈大笑,“我看他今天是来不了了吧!”
十长老面面相觑,都在猜想徐明话里的意思。
“今天我就想问你们一个事情”,徐明稍微停顿一下,“你们到底是支持谁当这个老爷子?我还是李牧?”
十长老道:“此事事关重大,须得看你们俩人谁的威望高。”
徐明蔑视地冷冷一笑:“选个老爷子还那么长时间!我等不及了,现在我就问你们,到底选不选我当老爷子?”
十长老沉默。
徐明心下一狠:“既然你们装模作样搞深沉,那就别怪我徐明不仁义了。”瞧了瞧桌上没有杯子盏子,他就高声大喊:“郭让何在!”
霎时间,房前屋后,闯进来两百多名贯甲带剑的打手死士,将十长老以及他们的卫士团团围在核心。
徐明问道:“我再问你们一遍,是拥护我还是拥护李牧?”
十长老谁都不敢发声。
徐明一气之下,抡起大刀就将那些十长老的侍卫以及议事阁的守卫统统砍杀,只杀得他全身一片鲜血淋漓。
徐明野兽般狰狞喊道:“我最后问你们一遍,是拥护我还是李牧?”
十长老还是没有人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