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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春秋】母亲的菜地(外一篇)(散文)


作者:单培文 进士,8355.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651发表时间:2013-07-22 19:07:22

一、母亲的菜地
   家在农村,日常用品自给自足,菜更不例外。
   菜地位于河边,靠近村庄,既利于浇水,又便于照顾。听母亲说,那原本是块荒地,她嫁给父亲后,看着一片杂草,甚觉可惜,于是扛着锄头,乘着空闲,割掉草,捡掉石块,垒起石壁,就成了自家的菜地。
   每番种菜前,锄地是必须的。母亲瘦小,身体多病,花的力气一点也不比别人少。她挥锄,落地,掀起一块土,细细地敲碎。有时,母亲还蹲下身子,用手拾起土疙瘩,捏成粉末。我曾很多次地帮母亲锄地,只管拼命用力,锄完看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那模样,就像野猪拱过,高低不平,疙瘩遍布。母亲也不说话,碾碎土块,用耙子一遍遍耙,过不了多久,地平整了,像一块毯子,看着都舒服。
   锄完地,播种很讲究技术。花生适合坑种,萝卜相宜开沟,小青菜便于散播……不同的品种不同的方法,不同的季节不同的考虑,不同的土壤不同的深浅。母亲是种菜能手,多年的经验造就了轻车熟路。她或挖坑,或开沟,或撒种,皆深谙其道,每次种子的发芽率在村庄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种子发芽后,施肥得跟上。农民偏爱农家肥,臭臭的猪粪闻着亲切,刺鼻的屎尿富含植物所需的营养。每当施肥时,母亲不怕脏,不怕累,从粪池中舀上一桶屎尿,兑上水,挑去浇洒。猪粪更是直接手抓,惟有这样,粪肥既可以分布均匀,又可以直接抵达菜苗根部,避免浪费现象。
   施了肥,草也得了势,吸收了营养,长得快。母亲锄草很少用锄头,因为锄头不长眼,很容易锄到菜苗,而且草的生命力顽强,只锄一遍,草过几天照样葱绿一片,所以她对于草,就是拔。每当阳光明媚,母亲起大早,把大草小草连根拔起,摊铺在菜地里,让阳光狠命地晒,草才会死,腐烂后“化作春泥”,更护菜。
   收获是最喜悦的。一季的耕耘就等这一刻的硕果。踩着露水,挎着竹篮,母亲来到菜地里,小心翼翼地穿梭于菜与菜之间的空档,挑大的、成熟的采摘。母亲工夫下得足,收获自然多。要不了多久,竹篮就满了,顶在肩上扛回家,虽然略显沉重,但笑容也是藏不住的。
   蔬菜四季皆有,春有包菜,心是厚实的,不弄虚做假,告诫人们得实诚;夏有黄瓜,长长的,悬挂在篱间,错落有致;秋有辣椒,红红的,像足了灯笼,盛满了喜庆;冬有青菜,嫩嫩的,招展在地头,彰显生命力的顽强。当然,菜品种繁多,无法细说,例举一二,权作说明。正如各个季节,各个时间,菜地都不得空,像足了农民,闲不住,空不得,一歇下来心就慌了神。
   有了菜地,有了母亲的辛劳,碗中的大白饭就有了滋味,养得一家人白白胖胖的。除了供应日常的吃食,菜地里的蔬菜总会多出一些,母亲也不浪费,而是洗净、切好、晒干,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母亲老去,我也进了城。每当走进超市,东挑西捡买菜时,心中就多了一丝怀念,怀念母亲,怀念母亲的菜地。
  
   二、母亲的“千层底”
   年过而立,三十年光阴中,穿过很多鞋,各式各样,各色各类,均有。然印象最深刻者,当属母亲的“千层底”。
   小时,家穷,孩子多,母亲总想从牙缝里抠点出来补贴家用。鞋在顽童的脚下消耗快,也费钱,自然归属可节省范围。母亲没读过什么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针线活却是一流。这跟她的勤劳本色不可分割。外公去世早,母亲小小年龄担起家庭的重担,嫁给父亲后,我们子女接二连三呱呱坠地,用她自己的话说不干不行。每天夜幕降临,母亲收工回家,忙完家庭琐事后,在昏黄的灯光底下唱响“千层底”的序曲。
   家中的衣柜里,总有许多布料,都是或旧或小或破被淘汰下来的。母亲刨去“卡其”、“的确凉”、丝绸,选用厚土布、被单、棉毛衫、“洋”布等,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藏起来,这些都是“千层底”的最好原料。早在母亲做工之时,顺带采回家一些箬叶,晒干放好,既可以包粽子,也可以做鞋样。取鞋样时,母亲会用箬叶,对我们的脚进行比划,量出大小。一双“千层底”制作时间长,有时甚至长达一年半载,因而母亲在尺寸上总会放大一些,便于长身体的我们穿。剪制完鞋样后,依着鞋样填制“千层底”,就是用破布碎布一层层铺垫,为了防止散乱,中间得抹上糨糊。布既要平实,又要均匀,穿在脚上才舒服,走路才会顺畅。
   纳鞋底是所有工序中最费时费力的,全手工制作。针眼小,麻绳粗,每隔两毫米左右纳一针。母亲的鞋底针眼总比别人密,她说只有这样的鞋才耐穿。麻绳是乡间一种植物苘麻的皮,母亲晒干后撕细搓制而成,极为牢固。穿针引线尚不难,厚厚的鞋底穿透可不易。每次母亲都是中指戴顶针箍,手持另一枚圆木柄的较粗的纳底针,用力穿过鞋底,打穿针眼后,细针上场,拖着麻绳穿过鞋底,难度已锐减,但至尽头时还需顶针箍顶住针屁股,使劲往厚厚的鞋底推压。拔针时也讲究技巧,既不能太过用力,又不能摇摆,不然顶屁股必断在鞋底中。初学者常犯此错。母亲是高手,多年功夫在身,已轻车熟路,不断针,针脚均匀。针过鞋底,抽麻绳,“沙沙沙”,成了我们小时的催眠曲,一觉醒来,曲声依在。麻绳到底后,母亲用食指缠住线端,翻腕后用力拉扯。
   母亲白天干活,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所以一双鞋底纳完常需一两个月。这时,父亲早已找来磨刀石,把切鞋刀磨得发亮,锋利十足。母亲把鞋底放在齐膝高的凳子上,弯下腰,用切鞋刀慢慢切边。沿着鞋样,切除多余的布料,切平鞋底的边缘。
   鞋面男孩子选黑色,女孩子择花布。缝制鞋面,较为容易,母亲常在年前一齐缝制,此时农活多已干完,稍显空闲,而且新鞋制好,赶上过年。我们可以踩着爆竹声,穿着千层底,踏上无边的喜悦。花上一天工夫,我们几兄弟的鞋面即可完成。
   楦鞋是最后一道工序。父亲没学过木匠,自学成才,依着我们脚的大小、厚薄砍削出鞋楦。母亲将鞋楦顶入“千层底”,紧绷鞋面,平整服贴,给鞋子定型。
   从小到大,我穿着母亲的“千层底”,走过童年的山路,淌过少年的河流,爬过青年的山,健步如飞,舒服惬意。如今,我步入中年,母亲也到了古稀之岁,眼睛昏花,早纳不得“千层底”。我看着她的苍老,脚上穿着新式潮流的皮鞋,心中倍感酸楚。我清楚,再昂贵的皮鞋,终抵不过“千层底”温暖舒心。它将一直留存在我的记忆中,直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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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无论是母亲的菜地,还是母亲一针一线做的“千层底”,都时时温暖着“我”的心。那是家的温馨,是对母亲的感恩。质朴的文字,从生活中走来,深深的深情,融于期间。推荐欣赏。【编辑:三微花】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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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三微花        2013-06-17 19:08:23
  充满生活气息的文字,满含深情的书写。
三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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