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家乡的旋风(散文)
【一】家乡的旋风
又是你,塞外的旋风,我在这一年里,在家乡的土地上,又一次见到你。我知道,这时是你的季节,所以,你来的凶猛、果断、顽强。
曾记得,那一次见到你,是在春天。你夹杂在凉凉的,但不再刺骨的春风中静静的来。你好像很害羞,像个初临陌生之地的孩子,胆怯怯,颤巍巍的轻轻,做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轻轻的打着旋儿;又像顽童放飞的陀螺,转着,转着,没劲的时候,就消失掉,转眼又好像被放起,但身影已到了另一块田地。
人们开始春耕的时候,你就在地垄间窜来窜去,偶尔还大胆的从人们身旁掠过,引得那胆小的女孩子,一声声惊叫,你却飞快的得意的旋远了。仿佛淘气的孩子,故意惹老奶奶生气,逗到了火候,便撒脚飞也似的逃去,使老奶奶忘而兴叹,呆足注目,摇头叹息……
当然,偶尔你好像也有失意的时候,仿佛挨了妈妈打的孩子,无处发泄,抓起一块石子,狠狠的扔去。你近乎疯狂的卷过来,使你身旁的尘土、残叶、枯枝、烂叶,如通天的圆柱,直立上天去,那情景真使人骇怕,人们好像躲避疯子一样,躲开来去,却又不得不停足注目,想看看疯子究竟要干什么的样子,望着你的身影凶猛的旋去、旋去……你撒够了野,就在远处消失掉,那些枯枝、烂叶,就随之缓缓的飘落、沉地……
但夏天来临的时候,你就遁去了。不知道是那绿油油的绿的海洋震慑了你?还是那枝繁叶茂的树木花草,羞走了你?或者,还是你本身到了该去的地方,结束了你的使命?也许,正如老人们所说,你是土地爷的孙子,催化了泥土,润湿了空气就该离去。
再见到你的时候,就到了秋天,在这展示成熟的季节,你来了,来的沉静,毫不犹豫。仿佛你也成熟了,你不再像春天一样羞怯,夏天一样狂放,你神出鬼没的来了,你狠狠地将那些枯枝败叶甩出去,卷上天空,将它们转的晕头转向。然后,你却躲得无影无踪,让它们糊里糊涂的升到天上去,又糊里糊涂的掉到那些沟里、坎里、洼里去。然而,你却也许躲到哪里哈哈大笑,笑够了,你又突然的冷不丁,从某个地头冒出来,悠闲的踏着舞步,旋到远处去。
有时候,你竟然也会偷偷的出现在人们的打谷场上,微微的旋起一个又一个,此起彼伏的小漩涡,绕着打谷场转。仿佛是在绕着圈子起舞,又好像你是在表演继兴魔术。忽然出现在圈子里,又忽然消失掉,逗得人们开心一时一样,悠悠的转上一阵子,你又会转眼无影无踪,引得人们回眸盼顾、四处寻觅……
这时候的你,在人们的印象里,仿佛是一个浪荡子,活着,或者来到这个世界上,仅仅是为了游戏人生:有时候,你像一个泼皮,大耍无赖,肆意逞凶;可有时候,你又像舞台上的一个小丑,滑稽的扮相,逗得人们拍手称绝。你就这样执着的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直到冰天雪地,再到春暖花开,你周而复始的存在。而且,我相信,你永远存在。对于你的存在,我原本也无可非议,可你来无影,去无踪的本领,却让人们述说纷纭。你幽灵一样的来去,以至于被人们认为,你是鬼魂。所以,见到你,总会有人对着你连吐三口唾液,以示驱除晦气。不知你对此,是伤心?是愤懑?还是冷漠?是开心?我常常见到这情景,却又常常见到你的身影,依然果断依然潇洒的来去,你难道竟然对这一切,无动于衷吗?
人生难免有挫折、屈辱、伤心……面对人生,你的态度,常常使我对自己生出许多可怜的疑虑。于是,在我为人生流泪的时候,我想起你,就使悲哀不自觉的回到平静中去。
【二】故乡的冬天
故乡的冬天,诞生在缠绵刺骨的无情冷酷的西北风里。故乡的冬天,踏着满地的枯枝败叶而来;故乡的冬天,使一切显示生命的绿色都消失掉。
生活在故乡的冬天里,你会感受到什么是严厉和冷酷。故乡的冬天,是大西北黑汉子的横眉怒目;是大西北黑汉子的果敢刚毅、顽强不屈;是造就大西北人不怕艰难困苦,不怕炎炎烈日,挥汉洒雨,辛勤劳作的动力。故乡的冬天,美丽、结实、丰满、动人……
故乡的冬天,在空旷的广袤中,显示着它的魅力。当傍晚来临的时候,那袅袅的炊烟,笼罩这整个小村,远远望去,如同仙山楼阁掩映在群云雾海之中。远处的空阔,使那些本来被庄稼遮挡住的青山,沙坝,都清晰的显像在人们眼前。清清的小河如同一条玉带,绕过小村,向远处伸去,这一切组成一幅多么美妙的图画。
又一些时候,当凄风终于露出凌厉、狰狞的时候,故乡的土地都沉浸在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之中。被灌足了冬水的土地,都开始结上一层薄薄的浮冰,远远看去,宛如一块块逞亮的明镜。倘是一夜的凄风,第二天早晨,当辉煌的太阳,映照在家乡的小河上,染得那河面上的鳞鳞微波金灿灿的。一群群仰或是早起锻炼的野鸭,潇洒的游在水面上。远处看上去,有水雾弥漫开来淡淡的升起,于是,那野鸭仿佛游在仙境里……当你还有兴趣踩着紧贴地皮的薄冰,迎着仿佛是被羞红了脸的大姑娘似的火红的太阳,轻轻的滑,你会别有一番感受。同时,你会看到,那一层层的水汽,从银白色的大地上一缕缕的升起,真是别有一番情趣。置身于这样优美的环境——广袤的天然大冰场上,你会感受到大西北所存在的独特魅力。当然这胜景并不能维持整个冬天,过一段时间,它最终会被太阳蒸发掉,露出黄土地的黑皮肤,回到原状中去,等待它的,将是惊醒它们瞌睡的牛车……
故乡的冬天,会有很大的很壮观的雪,覆盖着一望无际的河流山川,使你感受那庄严肃穆的白的世界的独特。当纷纷扬扬的白雪,静静的落下来,落满整个小村,落满整个世界,那满眼无边无际的白,会使你对生命中的白色,产生一种新的体会。倘若再加上一两只,经过几天苦苦觅食,而终无所得的喜鹊乌鸦之类的鸟们的凄惨叫声,面对这白色,你会对白色为什么代表恐怖有新的感受!那也将会使你对人们为什么向往生命中的红色,有一种强烈的启示。同时,你不知不觉,会对理解必须在特定的环境多一份认识……
故乡的冬天,在很多日子里,俨然一幅冷冰冰的武士风骨。可以说,是故乡的冬天,教会我什么是勇敢?什么是坚强?什么是豪爽?……哦,造就我故乡的黑汉子们,粗犷、坚韧、强悍的冬天啊!我永远热爱你,热爱你的美丽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