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野战军奉命支左 夺权派重掌政权

　　第三十九章 野战军奉命”支左”夺权派重掌政权
　　龙城夺权派百余骨干从省城上访回县，刘大力、张文武等发动城乡相同观点的群众组织和龙城县革委作对。在县城，反夺权派势力较大，机关和企事业单位革委、革命生产领导小组严密控制本单位夺权派观点者。夺权派的人借下乡“抓革命、促生产”为掩护，与农村本派密切联系，把在省城得到省革委主要负责人马在汉搞“独立王国”、镇压反对他的广大群众，未选上中共中央委员的情况大肆宣传，夺权派大受鼓舞，反夺权派人心惶惶。有的乡镇夺权派从地下斗争转为公开活动，掌权者向县革委汇报，县革委早已得知马在汉已犯严重错误的内部文件通知，他们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下面。
　　从省、地反马的军政方面不断传来令夺权派振奋的消息，说中央很快下达解决黔贵省相关问题的意见，并传言要调野战部队入黔“支左”。龙城人民武装部支持夺权派的干部战士，两年来也吃尽反夺权派的苦头，是他们把内部消息透露给夺权派。那年头，军方的威信极高，一般来说，对军方深信不疑。夺权派沉浸在黎民即将到来的喜悦中。
　　1969年11月的一天，夺权派的刘大力、张文武、李学文和小戈先得到县人武邵科长的口头消息，说中央已调野战部队入黔支左，很快进驻省城，这消息很快在龙城内传开，夺权派中一些人认为是小道消息，将信将疑。没几天，上省城者回来说，省城驻军已换防，再过几天，又传来换防后的支左部队入驻兴安地区的消息，据说是某军某师某团，是广西广东兵。
　　夺权派观点的人暗中奔走相告，喜悦之心，难已言表。没几天，龙城全县城乡家喻户晓世道要变了。对于龙城掌权派说，绝对不是好消息，简直是在做恶梦，县革委上班的人越来越少，县革委主任石杰心中早已打鼓，只是故作镇静而已。内部消息石杰早已得知，但时局如何发展，他也无法预测，象初学走棋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8.17”兵团部门口，这几天无武装人员站岗，梁大伟、李建筑等人出入兵团不象过去那样威风，他们从石杰那里早已得知不愿听到的消息，正盘算着下一步棋怎样走，时局不明朗，他们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12月7日早晨，支左部队一个连乘军车从地区出发，约两个半小时抵达龙城东郊，他们知道龙城武装兵团是打遍全地区的武斗兵团，不可掉以轻心，要认真对付，以防不测，全连官兵下车列队，连长石军一声令下：上刺刀，子弹上膛!操起正步，从大操场出发经小东门、解中路左转向民生路直入“8.17”团部。一楼一底建于1958年的砖木结构原县委办公大楼中已人去楼空，无一人抵抗。
　　后来才知道，支左部队在城东整队，掌权派中有人速到团部通报。梁大伟、李建筑等大吃一惊，知道不可顽抗，命令数十武装人员放下武器回家，静观其変。
　　支左部队收拾遗下的武器弹药，把楼上楼下和大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埋锅造饭，安营扎寨。没多久，龙城县人武部季政委率干部战士10余人前来慰问说，因未接到上级通知，深表歉意。石连长说：不怪大家，鉴于目前局势，此次行动是军事机密。
　　当天下午，支左部队与县人武部第一次工作会议在金家巷人武部办公楼举行。这是解放初没收地主兼资本家陈姓的中西合壁小洋楼，小院古柏苍翠，腊梅初绽，幽静典雅。石连长率班、排干战10余人赴会。坐定，人武部干战给支左部队与会者装烟倒茶，握手寒暄，相互自我介绍，县人武部有季政委、白部长、张科长、邵科长等参会。石杰也在其中，神情和其他与会者大不一样。
　　石连长说：中共中央解决黔贵省问题的（69）71号文件你们肯定收到，我们奉调入黔支左，就是坚决贯彻此文件精神，纠正你县文革中支一派圧一派的严重错误，对县革委实行补台，团结不同观点的两派群众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任务是艰巨的，阻力肯定是大的，我连全体干战相信有中央文件作后盾，有省、地支左领导小组的支持，有部里干战的同心协力，我坚信是能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
　　季政委代表县武装部表态说：坚决拥护中央解决黔贵省问题的意见，与支左部队做好两派群众工作，搞好县革委补台。
　　石军说：根据上级部署，为排除干扰，要把两派主要头目集中到地区办学习班，今天首要任务是落实两两派到地区学习班人员名单。
　　支左部队把两派头头的学习班办在兴安军分区教导大队驻地，这是在民国时期黔贵省赫赫有名的刘氏家族在尚武屯建的庄园，虽在文革初破“四旧”时惨遭造反派损毁，但古朴而典雅的风貌犹存。兴安地区八县两派接到本县支左领导小组通知后，打起背包行李按时到学习班报到，夺权派比反夺权派极积。
　　龙城县13位参加学习班的头头和被夺权派解放的“三结合”领导干部陈建国，在县人武部邵科长率领下，乘客车来到尚武屯，一下车和各县战友、难友相见，握住双手久久不放，激动之情无法形容。反夺权派观点的头头相见，虽喔手互问，但从面部表情看得出高兴不起来。龙城县“联总指”和“联造指”头头相见，虽礼节性握手寒暄，但各自心中是冷若冰霜，皮笑肉不笑，十分尴尬。
　　学习班贯彻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关于停止武斗和收缴武器的“7.23布告”、“8.28命令”，和中共中央(69)71号文件大会在刘氏庄园正厅举行。支左部队师政委科元亮、兴安军分区二号首长张大星率部下十余人出席。科政委宣读中央关于解决黔贵省问题的意见，其主要内容是：原省革委主要负责人马在汉在全省支一派压一派，挑动群众斗群众，残酷镇压反对派，坏人当道，好人受气，中央纠正其错误时，对抗中央，闹独立王国，不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给全省抓革命、促生产造成严重损失...中央号召两派群众组织实行革命大联合，共同揭批马在汉的错误，在支左部队的协助下，对各级革命委员会补台，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坚决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兴安军分区二号首长在会上表态：坚决拥护中央决定！彻底揭发批判马在汉的错误，坚决支持进驻本地区支左部队工作！
　　报告会后以县为单位分组学习讨论。龙城县夺权派和反夺权派两年以来首次平起平座在一起学习。县人武部邵科长主持讨论，就中央文件作深入浅出谈个人认识，启发大家极积发言。
　　“中央文件是英明正确的，我举双手拥护！这两年，我们吃尽了马在汉错误路线的苦头，身心受摧残，这是龙城有良心的人共知的，我是一个从小就守捏锄头种庄稼的农二哥，大道理我不会讲，文革中的龙城发生的大小事情，我心中是有数的，谁是谁非？自己对号入座。”夺权派刘大力首先发言。他又说：
　　“还能和大家坐在一起学习，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我一定珍惜來之不易的今天，认真学习领会中央文件精神，极积揭发某些人搞打砸抢抓的错误，检查自己的不足，大家尽快回到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上来，坚决支持支左部队的工作，抓革命、促生产，把我县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张文武接着发言：“听了两位首长报告，学习领会中央文件精神，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正如大力所说，中央文件的下达，是若干人用鲜血和痛苦換来的。我们两派应该说都吃过马在汉的苦头，恶斗中互相伤害，从人民内部矛盾发展到敌我矛盾，这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中央要两派大联合，我们一定要按中央指示办，方能把龙城县的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我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一些人看不起我，对夺权派的同志，我深感惭愧。虽如此，在马在汉的错误路线下，和大家一样，苦头也没少吃，也未逃过劫难，这是人所共知的。在这两年的磨难中，我始终相信中国的历史不会这样写下去。在龙城，谁是谁非？谁好谁坏？历史最后会作出结论，这是不以个人主观意志为转移的。中央文件决不是空穴来风，处在逆境的我们，没有理由不执行中央指示。我能到学习班与大家学习，这是支左部队对我的信任，我一定认真学习，深刻领会中央指示精神，尽其所能支持相关方面做好下步工作……”李学文两年多来未在公众场合发言，今天怀着复杂的心情说了这些话。
　　陈建国掐熄叶子烟，吐了口水说：“听了支左部队领导传达中央件，心情十分激动。这些年日子比在旧社会挑黄泥巴卖还难过，批斗撬钢钎、挂黑牌、口含尿泡稻草，变相劳改、孤身守工程数星星看日起日落，其中之苦我自知。我相信好人有好报，龙城解放是我第一次翻身，夺权派‘三结合’我，是第二次解放我。支左部队第三次解放我，衷心感谢！今后努力工作，报答党中央和毛主席，报答支左部队和革命群众……”
　　反夺权派参加学习班的梁大伟、李建筑、安民心、陈省吾等听传达中央文件后，心中五味杂陈，知道大事已去，无回天之力，暗中叫苦。夺权派观点的人发言完后，梁大伟等先后表态坚决拥护中央文件，坚决执行中央解决黔贵省若干问题的指示。
　　夺权派刘大力、张文武、小戈和反夺权派梁大伟、李建筑、安民心经学习班负责人批准回县，大家不解。第二天下午，他们返回，分别把私藏的手枪交给学习班负责人，大家吃了一惊。
　　兴安地区两派学习班在尚武屯办了一个星期，相关方面接到省支左领导小组通知，学习班迁到省城举办。地区支左领导小组组织车辆把百余人用一天时间转到省城原省政府第二干部招待所报到。每天按县分组讨论，主要内容仍是揭发批判马在汉的错误，加上“斗私批修”和“忆苦思甜”内容，每个人在发言中要检查自己在文化大革命中的错误，讲家史，忆旧社会的苦，思新社会的甜，在提高阶级觉悟的基础上，开展“一帮一的结对子活动”。
　　陈建国说：“在旧社会，龙城内大人细娃都知道我是个挑黄泥巴卖的酒鬼，是毛主席和共产党打下江山让我这样的穷光蛋坐。旧社会的苦，新社会的甜，我终生不忘。虽这两年受皮肉之苦和精神折磨，我始终相信党和毛主席，相信群众。”
　　“我家在旧社会也是个受苦受难的穷光蛋，靠父亲帮地主做长工维持一家人生活，过着有上顿无下顿的日子，毛主席和共产党的军队解放龙城，我家分得土地和房子，生活逐渐好过。我搞建筑收入多，并且是响当当的工人老大哥。没有毛主席和共产党就没有我的今天。这两年，在错误路线指引下，我做了一些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我在此深刻检查反省，痛改前非。”李建筑在检查中声泪俱下，以情动人。
　　在忆苦思甜发言中，有人讲到伤心之处，有人带领呼喊：“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的口号。主持学习讨论的军代表邵科长领唱《不忘阶级苦》革命歌曲：
　　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寃申。
　　万恶的旧社会，穷人血泪痕，
　　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我的心。
　　止不住的辛酸泪，挂在胸……
　　不忘那一年，爹爹病在床，
　　地主逼他做长工，累得他吐血浆。
　　痩得皮包骨，病得脸发黄，
　　地主逼债，地主逼债好象活阎王，
　　可怜我的爹爹，把命丧。
　　不忘那一年……
　　不忘那一年……
　　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世世代代不忘本，永远跟党闹革命，永远跟党闹革命。
　　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通过几天的斗私批修、忆苦思甜学习，开展“一帮一、结对子、一对红”活动，李学文与陈省吾、刘大力与李建筑、张文武与安民心、梁大伟与龙奎分别结为一对，大家握手言和，全场鼓掌。表面如此，实是貌和神离，心中怨恨并未消除，迫于形势，大家作戏，心里明白，谁也不是胡涂虫。
　　一天，相关方面让在省学习的两派头头参加在春雷广场召开的公审公判大会。数万人的会场戒备森严，在高大雄伟的毛泽东挥手向前的塑像两边，排列数十辆咔嘶军车，戴头盔挎冲锋枪的解放军战士纹絲不动地站在车箱两边，会场四周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站岗。这种场靣，坏人看了不寒而栗，好人见了拍手称快。
　　公审公判大会在肃杀的气氛中开始，支左部队相关方面负责人发表简短而有力的讲话后宣布罪犯罪行，挂着各种黑牌的二十余人被押上刑车押往马家坡处决。被处决罪犯中有政治犯、杀人犯、流氓犯等。
　　政治犯中有一中年女建筑工程师叫刘坚贞，罪行是恶毒攻击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林副统帅，恶毒攻击入黔支左部队首长等。当她被押解在省城中华路游街示众，她屹立刑车头仍喊反动口号，行刑者用毛巾塞口，绳索勒喉，坚贞不屈，誓死入归。上世纪80年代初平反昭雪，纯属寃杀，红颜薄命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1971年春节前夕，根据上方指示，两派头头学习班从省城返回各县举办。龙城县两派学习班办在龙城中学。两派头头下车后不准回家，直接把行李搬进指定教室，打扫卫生，整理床舗，晚饭休息后集中在礼堂开会，负责学习班的军代表宣布学习班编制和相关规章制度和纪律。参加学习的除从省回县的两派头头外，还有县属机关、学校、企事业单位两派主要头目約百余人，按军事编制为三个排、九个班，班、排长由支左部队的官兵担任。
　　凌晨6点半，起床号把大家从睡梦中惊醒，以排为单位在中学操场结合，立正报数点名后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队列训练，齐步、正步走，一二一，一、二、三、四口令此起彼伏。以班分列式训练，以单兵训练。虽是腊月，一个小时操练之后大部分人满头大汗，气喘噓嘘。
　　下操之后是内务整理，床舗清理，被褥折叠成有轮廓线的六靣体，洗漱工具排列有序，总而言之一句话，一切按军队要求办。
　　早餐后，在礼堂集中，听负责学习班的支左部队领导作报告。大家坐定后，主持会议的军代表说：现在请胡教导员讲话！
　　只见一戎装整洁、皮肤白嫩、两眼炯炯有神，约三十岁的人走上讲台，立正向大家行了一个标准军礼说：“同志们！我们奉中央命令入黔支左，贯彻执行中发（69）71号文件精神，学习毛主席著作，以毛泽东思想为武器，提高阶级觉悟，斗私批修，揭发批判马在汉闹独立王国，对抗中央，镇压群众的严重错误，搞好两派大联合，对革命委员会实行补台，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把龙城文化革命进行到底。”全场掌声雷动。
　　两派大小头目听了胡教导员的讲话，大多数人心悦诚服，无论军训或学习，都按军队要求去做。但也有个别不服管教者，县林业站长是个在东北黑山阻击站立过战功的老兵，他是反夺权派观点的，“8.17”武斗，他带头砸县人武部武器库，抢得机枪一挺在旧塘子旁打了几梭子，吓退了进城的夺权派农民，名声大震。此人历来居功骄傲，目中无人，在一次队列训练中，小班长发出口令向左转，他向右转，喊立正，他稍息，弄得大家好笑，小班长奈何不了他。
　　胡教导见此情景，前去对他实行单兵教练，几个回合后，他服了。大家说，还是“鬼”怕恶人，此话一点不假。
　　学习班开展集体背诵毛主席的《愚公移山》、《为人民服务》、《反对自由主义》竞赛，以班为单位出场，陈建国等县委机关头头组成的班荣获第一名，受到支左部队表扬。
　　学习班还搞垃练野营，要求在五分钟内打好背包，穿着完毕集合出发，这对于未当过兵的人来说，是个难题，闹出不少笑话，穿反裤子、鞋子的大有人在。几经训练，大家想出办法应对，完全适应这种部队生活。若干年后回忆这段军事化生活，大家觉得有意义。
　　传统节日春节来临，大家期望能回家吃年饭，出人预料的是，春节不放假，大年三十也不能回家团圆，这太不合情理了，大家嘴不敢说，心里在骂“妈”。可在那史无前例的革命年代，谁又敢违抗呢？只有忍气吞声。夺权派观点的头目心情要稍好些，因为大家心里明白，翻身的日子即将到来。反夺权派的头目心里是雪上加霜，过大年是小事，下步会如何走，心中迷茫。
　　春节过后，支左部队又接到上级指示，兴安地区八县县级头目学习班迁回省城木桐里举办，各单位头目回原单位抓革命、促生产。
　　离省城20余公里木桐里原省委党校，校舍虽简陋，但处于四季苍翠的松林之中，若不是处在这恶斗年代，在这世外桃源里学习，会使人心旷神怡。
　　龙城两派头头来到木桐里，各县仍有军代表负责组织学习，但免除了军训，生活惬意多了。每天仍学习毛主席《语录》，揭批马在汉，联系本县和本人实际，斗私批修，检查在文革中犯的错误，揭发本县坏人坏事。经过三个月学习，大家反复表态，反复揭批，反复检査，夺权派该出气的话已说尽，反夺权派头目已彻底认错，大家都感到疲倦了，集体讨论时，大家都不想发言，仅管军代表一再启发，学习时仍面面相觑，场景十分尴尬，军代表只得宣布自学。
　　大家心照不宣，自学也是在哄“鬼”，大家醉翁之意不在酒，两派头头关心的是，下一步将会发生哪样事？就在大家百无聊赖之时，刺激的一幕开演了，兴安各县“毛泽东思想宣传车”先后开进学习班，指名抓某人回县批斗。龙城县首当其冲抓梁大伟、李建筑、安民心，他们被持枪军人押上车回县。
　　次日，支左部队在龙城县城东大操场召开首次公审公判公捕大会，有数千人参加会议。支左部队燕副政委上台讲话后，龙城县军事管制领导小组负责人上台宣读公判犯罪人罪行和判决书，其中反攻倒算、搞阶级报复的古义学、杀人犯蓝天珍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军管小组还宣读梁大伟、李建筑、安民心在龙城迫害干部，大搞打砸抢抄抓的罪行，三人被押解上台，宣布逮捕，戴上手铐，押送看守所。
　　古玉学、蓝天珍在大操场左侧黄泥洞旁就地枪决。上世纪80年代给古玉学平反时，方知他是在四川省某单位内定为“中右”清洗回故里建民乡，地主家庭出身，在建民乡参加反夺权派并担任要职，支左部队为杀鸡警猴，以他祖坟有“青山绿水千年在，孝子贤孙万代昌”墓联为据，定为反攻倒算的典型而置于死地。那年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政治黑暗，可想而知。
　　县公判公捕大会召开，拉开龙城全县揭发批判斗争以造反为名整干部、群众和搞打砸抢抄抓的坏人坏事；揭发批判斗争趁文革之机，大搞阶级报复的地富反坏右分子及其子女；揭发批判趁动乱贪污盗窃国家财产、投机倒把的人。各机关、学校、企事业单位中犯有前述错误的人被揭发批斗，各单位由支左部队派军代表进驻领导，从口音可听出大都是广西、广东省人，虽是娃娃兵，但在各单位是有绝对不可挑战的权威。
　　老谋深算的县财政局会计肖扬被揭发有贪污，本人又有历史问题，怕批斗而在家中自缢；“8.17”兵团机枪手因在攻打外县中犯有人命案在家中自我了断...此消息一个上午传遍全城，给反夺权派中有问题者极大压力，夺权派的人无不拍手称快。
　　在木桐里学习班，反夺权派的头目，每周都被龙城县支左部队用“宣传车”抓回批斗的人，夺权派每见龙城宣传车开进学习班，幸灾乐祸地说：又来提“货”了！
　　反夺权派头目被抓回者逐渐增多，夺权派未有人被抓回，反夺权派的头目心里明白这些日子是被戏弄了，胆大者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溜之大吉。胆小者乖乖地在学习班听天由命，等后发落。夺权派在学习班头目对近来发生的戏剧性变化，心中更踏实了，心喜翻身的日子即将来到。
　　在龙城县人民武装部会议室，支左部队燕副政委、胡教导员、石连长和县人武部季政委、白部长等开会。燕副政委说：“龙城县革委补台请示已经省革委批准，近日宣布，想听听大家的意见，作好召开大会的准备。”
　　季政委说：“补台请示是根据上级相关文件指示和听取各方面意见上报的，是在首建县革委的基础上补台，保留少数改组后的县革委员，增加军队干部、被解放的领导干部和基层干部代表，充分体现‘三结合’，建立一个具有代表性、权威性的县革委。”
　　胡教导员说:“经过几个月支左工作，在县人武部全体干战支持和努力工作下，彻底改变龙城县坏人当道、好人受气的局面，革命群众已充分发动起来，迫害干部和搞打砸抢者已受惩罚，威风扫地。县革委补台出台是时候了，我们军队不能代替执政。”
　　与会同志汇报了进驻系统的情况，大家一致认为宣布补台后县革命委员会已成熟，尽快把权力交给地方有利于抓革命、促生产，有利于安定人心。会议决定3月29日在县电影院召开县革委补台大会。
　　阳春三月，龙城县春暖花开，桃李芬芳。经过两年动乱，在支左部队支持下，逐级上报经上级革委审核批准，补台后的县革命委员会建立。主任委员由县人武部部长白长春担任，陈建国任副主任委员，李学文、刘大力是7个常委之一。县革委由33个委员组成，有些被称为“两朝元老”，少数人是“三朝元老”。陈建国之子陈龙作为学生代表成为县革委委员。
　　补台后的县革委办事机构设政治部、生产指挥部、人民保卫部和县革委办公室。办事机构人员以原县委、县人委中工作人员为主，从机关、学校、企事业单位选调部分干部充实。丁学敏分配到政治部群众工作组任负责人。
　　龙城县革委补台完成，在省学习班两派头头回县返原单位。“两朝元老”的县革委委员小戈从县水电局抽调县革委办公室工作。大家如梦初醒，近半年的学习班原是为补台导演的一出历史剧，两派各自扮演不同角色。
　　有人评说，历史是个怪圈，有时会回到原点。嚣张一时的“造反派”也反朴归真，该当官的当官，该搬砖的搬砖。也有人说，命中该吃毬，哪怕你生在香炉头，这些精典名言，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