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一扬，一盒烟飘飘悠悠斜着飞出去，很无助地跌落在水里。
　　 小河水很清澈，看得见河底的泥沙和一颗颗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那盒烟掉进去以后正好落在一个漩涡里，旋转着上上下下浮沉，喜庆的盒子在阳光下泛着不舍离去的渴求援助的亮光。
　　 她静静地看着那盒不肯离去的打着漩涡的烟。她的心也在打着漩涡。
　　 “姐……”
　　 背后响起一个人的呼唤，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妹妹，但她还是回头了，舔了一下嘴唇，她说：“哎。”答应的同时忙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从早晨起来到现在她还没有整理过头发，那时照过镜子看到头发虽然不齐整但不算凌乱，所以她没有梳理。实际上是累的厉害不想梳理。
　　 妹妹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还在旋涡里挣扎的那盒烟，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狠狠地看了姐姐一眼又把目光投到水里。
　　 那是一盒中华烟，价格昂贵。
　　 这盒烟在姐姐的抽屉里放了很久很久，她知道这盒烟是姐姐参加一个什么场合的时候，对方送的，不分男女大家都有一盒。这盒烟到了姐姐手里以后就一直躺在了她写字台的抽屉里。
　　 时间长了那盒烟被浸泡慢慢沉了下去，接着被一块鹅卵石磕碰了一下，冲走了。
　　 妹妹不知姐姐何故要把这盒烟投到水里。看着那盒烟被冲走，妹妹恼怒地瞪着姐姐：“你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她说不下去，她无语。
　　 虽然她们两个是嫡亲的关系很好的姐妹，但从内心来说她对姐姐的有些行为十分不满，姐姐有时候行为乖张。
　　 她没说什么，只是冲着妹妹咧了咧嘴，她不知道说什么，她也无语。
　　 那盒烟很昂贵，她知道。那盒烟被她存放了很久，今天又被她毫不吝惜地扔了。她的心很疼，不过没人知道她心疼。在别人的眼里她或许面目可憎，行为不可思议。她的心也很空，彷徨无依，没处安放，
　　 妹妹的不满在责怪的眼神里暴露无遗，可她不想多解释什么。许久她问：“有事吗？”
　　 妹妹本来是有点事情要她帮忙，但现在已经是十分十分生气，连她是什么事要姐姐帮忙都忘了。
　　 “你也太过分了！”妹妹十分明白事理，也是一个不凡的女子。她并不想多说姐姐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她本来也想一笑了之的，最终也是忍不住了，反驳说：“我没有！”仿佛她所做的在别人眼里是错误的事情不但正确非凡还高尚的需要褒奖。
　　 “你总是这样，无论怎样你都不肯承认你是错的。你总是站在你的立场上看问题做事，从来不想想别人的感受。”妹妹的眼神暗淡下去。她知道她不该说这样的废话。
　　 ——何必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是的，我知道我有时候很自私很卑鄙，可我……我也不想改变。改变不了了。”她似乎在承认错误，可是又说的理直气壮。只是语气十分悲凉——谁知道她的心谁又真真正正的理解她呢？
　　 妹妹的心往下沉，姐姐什么时候也是这种腔调，让她讨厌。
　　 姐妹两个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动。那盒烟已经踪影全无了，她们在看河水往下流。
　　 许久，妹妹想起了什么，扭头用锐利的目光看着姐姐：“你是不是把这盒烟给我姐夫了，他没要你就给扔了？”
　　 她一愣，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妹妹。妹妹永远都那么聪明，她佩服妹妹。这盒烟被扔掉和他有关，但过程并不是这样的。
　　 这盒烟到她手里的时候她很慎重地保存起来的确是要留给他的。他抽烟她知道，虽然已经有很久他不对着她抽烟，也不在她的屋子里抽烟但她知道他抽烟，所以她把这盒烟留下想等他回来的时候给他。
　　 他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上班，很久很久才回家一次，但他还是回来了。
　　 他们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孩子也十几岁了。只是在孩子很小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就不再是正常夫妻的关系，多久了呢？她暗暗算了一下整整十年了吧。她不愿意他在她的眼前出现，可他走那样远她还是心里难过。
　　 他回来了，她没有丝毫的喜悦他也没有丝毫的喜悦，甚至……还不如家里来一个客人那样让他们高兴，她的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越发沉重，而他对她也无话。她只是做他喜欢吃的饭菜让他吃好，这是她对她的要求，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就那样不咸不淡地在她的冷淡中住了几天。她知道他不需要她的热情，他对她也没有热情。
　　 他要走了，东西是他自己收拾的。他们还是极少极少的说话也几乎不说话。她知道他走的时间，在他收拾好东西出去以后把那盒烟塞到了他的包里。
　　 他走后她看到那盒烟竟然还在抽屉里时，失望中愤怒了，她没有料到他不要她刻意给他保留的东西——那盒烟是她的心意。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夫妻……好的东西她还是要留给他的。可是他……她觉得她早已经破碎的心再一次遭到了轻视。不，是凌辱！
　　 她果断地从抽屉里抓起那盒烟就来到屋后的小河边，扬手就把那盒烟扔到水里，想都没想。
　　 但她说什么呢？
　　 沉默就等于承认，妹妹越发愤怒：“你都不看看你成了什么！我姐夫都一年没有回家了吧？回来这么几天你那一天给过他好脸色了？一盒烟你给他他没有你就扔掉？你就不想想他不拿也许是为你好，想要你在有客人时给客人用，你怎么不想想他是为你好？”
　　 她苦笑。
　　 她从来不给客人备烟，任何人都不！不是她吝啬而是她绝对讨厌抽烟的人，因为她闻到烟味时恶心，她受不了。有人在她屋子里抽烟她难受的要死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所以妹妹大概以为她是给客人备烟的。
　　 她的目光望着轻轻的河水，说：“也许他就是那样想的，是我没有领他的情，是我不对。可给他的东西我不会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