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一】桂江行(紫墨精点)
天边刚露出一抹朝阳的笑脸,檐下就笼了半片微光,看着煞是温馨、喜庆。我们一行人在这个清新的早晨,乘车赶赴那座以山清水秀著称的昭平古县。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山路,将“昭平不平”的说法印证得淋漓尽致。崎岖不平的山路,左摇右晃的颠簸,并没有影响我们对闻名遐迩的桂江的期待值。
经过一番舟车劳顿,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两艘游船停泊在渡口,衣着富有民族异域风情服装的导游,正笑意吟吟地在岸边等候。
船开了,在青山绿水的环抱里,尘世的喧嚣渐渐远去,只有沉淀下来的时光,静静地伴随清波流淌。在这里,你只需要细细啜饮杯中的香茗,聆听山水的悄声絮语、看看山田水色,便可忘记所有世俗的角色——不再苛刻自己是别人温柔贤惠的妻子,不再是别人勤勉敬业的下属,不再是步履匆匆的现代人……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回归大自然的自由的旅者,把大脑清空,去拥抱晴空,以及晴空下美不胜收的山水。
小时候背诗:“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我就对那种悠闲自在存了向往的心。现在人在舟上,行在水中,景在眼前,情在心间,感叹李白的思接千载,吟咏之间,竟吐纳珠玉之声,一句道破舟行水上的个中游趣,顿时心生仰慕,颇为折服。有人说,旅行是从一个自己呆腻的地方,到另一个别人呆腻的地方。这样的说法虽然不乏智慧,可我总觉得有点以偏概全。生活,正因为有数不清的“远方”,才显得如此丰盈。如果它只是一个存在于想象中的意象,那么我还想说,谁又能逃得过这个美好的意象呢?
正当大家对“青山郭外斜,白水绕东城”的山水赞叹不已的时候,船舱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原来是有人被撺掇着亮嗓高唱,那些善意的调侃把气氛都渲染得热烈起来。平常我并不排斥热烈的气氛,但很显然,对这时候的我来说,有些不合时宜,便决定远离这种热闹,便起身拾级而上,来到游船的二楼。这里已经三三两两地聚集了一些游客,正嬉笑着互相拍照。走到船头,视线顿时开阔起来,江面波光粼粼,岸边绿树葱茏。偶尔有鸟鸣穿过清波,传到耳畔,清鸣回荡,如沐仙乐。惬意,舒适,微醺。都说美景能醉人,果然不假。……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而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这些文人雅客,果然深得“游”之三昧啊。
倚着栏杆举目远眺,但见群山俊秀,碧水婉约,蓝天白云将自己的影子倒映其中,云在水中飘,舟于云上行,飘飘欲仙!舟尾清波流转,旋出一个个明眸,好像娇羞的新嫁娘抛出一个流转的眼儿媚。咦,那是什么?我的目光被一个小瀑布吸引。它声势并不浩大,却从山涧的高处跌落。飞珠溅玉,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还折射出绚丽的七彩光芒,然后悠然飘落桂江,沉敛为江水里平平凡凡的一员。我被这个偶遇的景致打动,忙不迭把手机的照相功能打开,一心要把它的倩影留存下来。然而船一直在前进,我终究还是来不及把美丽的小瀑布定格,不由一阵遗憾。然而转念又想,这场猝不及防的美丽,已然和眼睛邂逅并结缘,这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残缺的圆满?于是,释然。
船继续前行,驶过又一道山涧的时候。旁边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虎头虎脑的孩子念:“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男孩那股子认真机灵劲引来周围一群大人的夸奖。孩子的妈妈指着江面倒影笑着说,儿子,这就是“天光云影共徘徊”了,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啊!”那小男孩眉毛一扬,“我当然知道啦,老师还让我在课堂上给全班同学讲解过呢!这句话的意思是,这池塘的水为什么这么清澈呢?那是因为有源头活水不断地补充进来。朱熹用这两句诗来说明生活是写作的源头活水,用心观察才能发现源头活水,我们要汲取源头活水,做一个生活的有心人。”这男孩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大人们纷纷伸出大拇指,表扬他知识面广,说起来头头是道的,真是聪明伶俐。男孩子这会反而害了羞,哧溜一下闪得没影,大人们的笑声更清脆了。
就这样走一程,乐一程,好山好水看一程,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们的船靠在一个绿树环绕的小岛旁边,大家上了岸,再一次对桂江独有的美丽风景啧啧赞叹。时光至此,似乎停了下来,停在青山的无言叠翠里,也停在桂江水的有声流碧中。
这里的景致别有一番天地。一竿竿翠竹或密集、或稀疏俏生生地立于旁,影子倒映在江面上,更添几分飒爽。微风拂过,竹叶互相摩挲着沙沙作响,似乎在低声交谈。右边是乔木和灌树丛参差错落的山坡,偶有不知名的野花,在某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斜伸出来,摇曳着它不惧风情锁深山的自在逍遥。万物皆有灵性,被好山好水滋润着的花儿,虽然没有名贵花卉的娇艳夺目,但呼吸着大自然的灵气,更显出野性之美,动人之姿。
同事们化整为零,各自为政,尽情享受这难得的悠闲和惬意,有的张罗着船上未完的牌局,希冀在新一轮的竞技中独占鳌头,有的挽起衣袖搭灶拾柴,典型的一副当家模样,有的猎奇心重开始寻幽探古,有的则陪着孩子荡秋千、走绳索……宁静的小岛敞开无私的胸怀,以包容的姿态迎接这群“不速之客”,任凭他们把欢声笑语洒在每一个角落。
我踏着江边的鹅卵石小径沿江漫步,独自体味朱自清走在荷塘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的感觉,竟有一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静谧和安闲,这样的感觉,真好。不受时间的羁绊,少了世俗的纷扰,在这里,只闻隐约的唧啾鸟音,只赏青山绿水的相依相傍,卸下满心的疲惫,不必问今夕是何夕。有一个朋友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停下来,才知人生有进退。此时细细品咂,竟有万千感触于心头过了。
我们每天都在为生活而奔波,那么问到本心去,生活的意义是什么?看过好莱坞电影《人生遥控器》,主人公亚当是个工作狂,为了赚更多的钱,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忽略了家人的感受。某天他得到了神奇的遥控器,他开始操控自己的人生,跳过了生活的种种不如意,然而在获得权势、金钱的同时,他也失去了美丽的妻子和慈祥的父亲。好在只是个噩梦,他觉醒了,把遥控器扔进了垃圾箱……那是影片,但何尝不是现实的折射?看亚当的故事,我们不妨以当事人的身份,审视自己的人生,想想我们是否在忙碌中,可曾忽略了一些不应该忽略的东西?谁都在行走,如果在披荆斩棘一路前行的时候,能够适时停下来,看一朵花开,带蜗牛散步,岂不快哉?人生没有重来,进退,其实只在一念之间。
心里平静一片,澄净一片,我不再刻意去想些什么,掐一朵野花坐在绿茵茵、软绵绵的草地上,仰望着蓝天上的悠悠白云,看时光从指间流走。
太阳慢慢西沉,粼粼的江面被霞光映得美丽异常,真是“半江瑟瑟半江红”,我们也该回去了。同事呼朋引伴,再次登上游船。我伫立在船尾,依依不舍。这个美丽的小岛,在我的视线渐渐变小,最后消失。走进船舱,同事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唱歌了,邓丽君的《回娘家》,活泼,喜庆。这回,我没有再上二楼看风景,而是回到座位上,开心地笑着,和别人一起热烈鼓掌,嘴里喊着“再来一个!”
桂江,把时光流淌成水,静止成山。山高水长,我来过,并行走在记录里,一路陌上花开,思亦然。
自然美景与玉润灵山的文字,埋藏着人文、地理、哲思融为一体。
阅读,感觉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