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乡村物语(组诗)
1、古井
千百年的静守
像一首悠久的山歌
根植于这片温润的故土
令古老的村庄生生不息
无声的清凉
流过多少焦渴的梦
白云捎来霓虹的诱惑
岁月翻新流动的传说
有时你也会凝眸
打量月亮的背影
除了源源不断的激情
你没有丝毫的倦怠与落寞
一如浣衣姑娘心中的灯火
2、炊烟
火柴轻轻一喊
灶膛就亮了
乡村就醒了
一双双轻柔的手
伸上天空
向太阳致意
向云朵招呼
乡情是一树树
屡开不败的花朵
只迎风飘散
从不暗自零落
3、扁担
生活之重
岁月之沉
让祖父的脚步
迈得无比稳扎而沉重
有杆生活的秤
压在祖父的肩膀上
他用双脚刻下标尺
用汗水涂上油光
这杆秤
称了一辈子
也没有称准
他几十年的人生
到底有多少的苦难和艰辛
4、箩筐
肩膀之下
泥土之上
牢固的绳索
挽紧两个生活的摇篮
小时候我经常坐在这里面
与另一边的谷物瓜果
竞相考验
母亲的耐力与磨难
晃荡的感觉
让我的童年悬在
略高于草根的空间
而我始终像草根一样
紧挨着箩筐
低调生长
5、石磨
人,总有老的时候
乡村也有掉牙的日子
青黄不接的岁月
你细细咀嚼农家的烟火
吐出苦涩的残渣
留下遍身的精华
而今,你就是
乡村老掉的牙齿
但仍被供奉在
久远的记忆里
6、水车
木做的身子
也会有麻木的日子
缺水的季节
禾苗用焦渴的眼神呼喊你
每次你奋不顾身探进潭里
喝饱的是水,吐出来的也是水
水的背后,是乡亲们心中的
甘甜和欣喜。悠悠岁月中
你是水的过渡,车的替身
最终还是要回复到
脱水的日子,静静地
与风尘相依
成为古朴的记忆
7、风车
生活中,有些风
源于单手的环形摇动
毛躁的稻谷成堆拥挤在风车口中
挤过喉咙,生命别有洞天
风的考验,是那么具有层次感
饱满壮实的精灵就近直落
空瘪的谷粒委屈靠边
碎叶和尘埃淘汰到局外
这一过程,多像一种
风口的宿命
8、辣椒串
曾有过绿油油的舞姿
也有过红嫩的面容
而生命中再多的激情
也会风干在调味的日子背后
一串串眼熟的红辣椒
高高悬挂在老屋的檐下
像炮竹在祈福吉祥
成了久远的岁月中
故乡最耀眼的首饰
9、稻草人
衣衫褴褛也罢
不修边幅也行
就那样淡定地站在田间
迎送日月的升落
守护家园的动静
无风的日子,想动也没力气
有风的天气,说话就可大声
只是担心鞭长莫及
怕赶不走那些偷食稻谷的鸟人
10、稻田
一张特殊的纸
铺展在青山绿水间
这就是父亲写诗的信笺
种子和秧苗是他最心爱的文字
这些用汗水浇灌出来的精灵
他拿捏在手上,就有创作的灵感
诗行横竖整齐,措辞平仄雅致
父亲会用排比加强语气
但从不用省略号敷衍心思
他珍惜信笺的每一个角落
就像珍惜每一个披星戴月的日子
很多时候,父亲会躬身修剪
多余的言辞,默默把稗草删除
将模糊不清表意不明的诗行
细心替换,反复修正
然后会心一笑,舒缓气息
水稻扬花灌浆的季节
父亲一定会满心欢喜
当金黄的稻浪铺满视野
那饱满的而沉甸甸的谷粒
正是他发表在天地间
最引以自豪的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