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宁静的大森林（十三、十四）

　　十三
　　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东西，可我控制不了自己。在我变成一棵树之前，那些我不想看到的情景依然强行钻进我的眼帘，进入我的脑海深处。那是些多么凄婉的镜头啊！
　　在高高的雪域高原，无数的藏羚羊倒在捕猎者的枪口之下，他们把那些曾经鲜活的生灵的皮剥下来，仅仅是为了获取藏羚羊的羊绒。小笛子告诉我，人类知道藏羚羊羊绒轻软纤细，弹性好，保暖性强，誉之为“羊绒之王”，亦称“软黄金”。三到五只藏羚羊的羊绒可以制作一条世界闻名的沙图什披肩。一条长二米，宽一米的披肩，重量仅有一百克左右，而且可以从一枚戒指中穿过。在印度，这种神奇的披肩在每个大城市里几乎都有出售，出售的国家都是C1TES（濒危动物保护国）成员国。而在香港，阔太太们组成的旅游团，每年都到印度采购沙图什披肩。几个世纪以来，人类在虚荣心的驱动下，一直进行着这种罪恶的交易，使得好多还没有长好羊绒的小羚羊也在人类的枪口下一命乌呼，弃尸荒野……
　　在波滔汹涌的大海上，数不清的捕鲸船捕鲨船捕贝船捕鱼船……在那里活跃。水族见之唯恐避之不及，但更多的还是被人类捕获。鲸肉被研成粗粉当饲料或肥田，亦有加工成食品供人食用的；它们的脂肪用来合成炸药中的硝化甘油和纸烟加工，制造肥皂等；鲸蜡油既可制造化妆品，又可加工成蜡烛；鲸皮质地柔软，表面有绒毛，皮革带花纹，适宜用来做衣服或皮包；鲸鳍可以做伞面、乳罩、领结和烟盒；鲸粪和骨粉是富含氨与磷的肥料；鲸骨里还可以提取骨胶，作为加工摄影胶卷的原料。鲸肝所含的维生素甲和丁非常丰富；鲸须和鲸齿可以加工成医疗器材或手工艺品……鲨鱼的鱼鳍被做成美味而端上各大高级饭店的餐桌被人类品尝，失去鱼鳍的鲨鱼被直接丢弃后沉在水底，部分绝食而死，部分为同类所享，它们的死亡之地，鲜血染红了大海。贝类的鲜嫩的肉无不变成美食，它们的壳被人类加工成各种工艺品出售，从它们体内剥出的珍珠又变成一串串光鲜的项链，戴在贵妇的项颈上在舞会上炫目……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人类的口中变成一句话：“什么什么全身都是宝啊。”
　　而这句话的背后，却是无数的自由生命在消失，消失！有的品种甚至已经灭绝。
　　在繁华的闹市，动物园里禁锢着的生灵在锦衣玉食中失去了自我，变成了一个个游客欣赏的材料，在水泥或铁制的小天地里静侯死亡的来临，再没有融入大自然后的鲜活灵性；而在马戏团里，动物们做着它们并不想做但又不得不做的高难度动作，在驯兽师的胁迫下，以博得台下那些所谓观众感官上的一笑……
　　整个世界上，有生命的，无生命的，都在人类的操纵下变成他们想要的东西，所谓“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没用的东西，垃圾不过是人们放错了地方的宝贝”的话听起来真让人心里发冷啊！
　　小笛子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知道它不想让我再看到那些惨烈的情景。可是，那些血腥的画面以更快的速度向我飞奔而来。食肉的，食草的，野生的，家养的，被人类宠豢的……它们无一例外地成了人类霸权主义的牺牲品，无一例外地按人类的生存法则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消失。当人类成为这个世界生态链的终极者的时候，他们成了其他动物无法躲避的悲剧之源。
　　
　　十四
　　“孩子啊，你终于回来了！”我听到那个甜美的声音的时候，发现小笛子已经把我带到了小清河边的石榴树旁。
　　“妈妈，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我想过去抱着妈妈痛快地哭一场，为了那些遭劫的生灵。可是，我的脚已经深深地钻到了地下，变成了根须，它甚至已经开始从泥土里吸取水分了。
　　“你后悔吗？”妈妈问道，“现在离开这里还来得及。”
　　“不，妈妈。”我说，“我不后悔。我为自己曾是人类而感到羞愧，尽管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动物的事。我要守在你的身边，静静地，直到老去。”
　　起了点风，我听到了树叶的沙沙声响。啊，我的头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茂盛的树冠。那声音就是从我的头顶上发出来的。
　　“你看那边是谁。”妈妈指了指小清河那边，说道。
　　“啊，爷爷，你也在这里啊！你也变成树了啊！”
　　爷爷在那边快乐地笑着，那笑声跟以前一样乐观，爽朗。
　　“是啊。”爷爷的身子在微风中摇晃着，说，“我知道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你。”
　　“咦，小笛子呢？”我忽然想起了小笛子。
　　“我就在你身边啊。”
　　“哈，小笛子，你也变成了树。”
　　“其实，我们——所有的人，动物，以前都是一棵棵的树。”妈妈在一旁说道，“我们组成一个庞大的家族，幸福而快乐。可是，不知从哪天起，一株树发出了可怕的叹息，它说，我为什么要在一个固定的地方默默地老去，而不是像风一样自在地快活一番呢。这声叹息传遍了整个森林，树们开始蠢蠢欲动。它们走向自己心之向往的地方，变成了这变成了那。它们之间互相冲突，杀伐，流血开始了，悲剧产生了。这不过是个开头，当人类以其它动物不可比拟的优势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时候，更大的悲剧拉开了序幕。如果说动物之间的杀伐是为了生存，那么，人类对于这个世界的征服完全是出于一种贪婪……”
　　这一次，我听懂了妈妈的话。
　　“其实，人类不过是生态链中一个普通的组成部分，要是他们认清这一点，这个世界会更加美丽，遗憾的是，他们到如今仍然执迷不悟，以为他们的规划是世界上最完善的，设计是最全面的……他们没有弄明白，一个不以大自然为本的世界是不平衡的，残缺不全的……”
　　妈妈的话铿锵有力，在森林中每一个角落回环着，落地有声。
　　“我们听到了。”森林中很多树说，“所以我们从人类中回归，变成了树木。尽管某一天我们可能被那些贪婪的家伙所砍伐，但我们无怨无悔。我们在这里生活得很平静，再生不出一丝纷争。我们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建设就不会有一种全新的美，但不顾及人与自然和谐的建设，就意味着再精密设计的建设也是没有意义的，它会在人类没有感知的情况下，给大自然带来灾难，同时会殃及他们自身。”
　　“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到我们这个行列。”树们满怀信心，“我们热烈欢迎他们的回归。”
　　在那片宁静的大森林中，这样的声音经久不绝。可是，未来真会是树们想象的那样美吗？我的心里充满了忧虑。
　　十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类中开始流传这么一个故事：在世界上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大森林。森林中长着一棵参天大树，那是一棵神奇的树，上面结满了红红的石榴。只要找到其中的一颗，把它的汁儿融入眼睛，这个人就会有一段神奇的人生经历。
　　人们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不惜一切代价四处寻觅。为了找到这种具有神奇功能的果实，有人甚至动用了世界上最先进的红外遥感探测卫星，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于是有人说，人类的这些行为本身就是贪婪的表现，而一个贪婪的人，是不配拥有那种红石榴的。
　　传说还在继续，人类的活动也还在继续，未来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相信正义和善良的人们，在经历了一番刻骨铭心的反省之后，一定会找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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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鹅可可》后记
　　《小鹅可可》就要付梓出版了，心里特别高兴。之所以写这些东西，还得从小时候的一些感受说起。
　　我的童年在村里度过，小雪卧羊，大雪杀猪，那是我们追逐的一个亮点。谁家杀猪宰羊了，我们几个风一样跑去看热闹。那时候不懂事儿，感觉羊被宰的时候不声不响，好像不知道疼痛一样，没看头；而猪在被宰的时候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我们倒是高兴得直跳。大人们的解释很简单：猪羊一刀菜。似乎那些动物生来就是给人食用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常常想，当猪啊羊啊那些动物在被利刃刺喉的一刹那，该是多么痛苦啊。这么想来，它们的叫声便凄惨，便令人心悸。于是，我就琢磨，既然人被一根小小的毛刺扎一下都受不了，动物们的痛苦便可想而知了。既而又想到，人世间，有那么多悲剧发生在可怜的动物身上，而大多数人却熟视无睹，冷酷由此可见一斑。于是生发了一个念头，想写一部反映动物生存现状的童话，给人看，特别是给孩子们看，让孩子们从小酝酿一颗关爱动物的爱心。
　　也许此举只是一个不贴实际的幻想，但是，好多进步就是从幻想开始的。比如西班牙的斗牛，延续了一百多年，最终在人类的批评指责与醒悟中中止了。那么，让动物生活得更美好，让人与动物生存更和谐，是不是在某个凌晨，也可以在人类的心灵深处达成一个共识，亦未可知。
　　书写下来了，能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那就看读者的评价了。
　　在写作过程中，朋友们给了我大力的支持，使得我在最为艰难的时候坚持了下来。在这里，我向他们表示衷心的感谢！感谢黄树芳老前辈在写作方法上的指导，感谢边云芳、殷发国等朋友在内容上的指点，感谢王宝成校长在写作时间上给予的便利，感谢刘腊英、耿小红、李存花、石志云等同事在较对上的巨大帮助。
　　拙著虽已在案，但由于本人水平有限，不足之处恳请大家批评斧正，缺憾之处敬请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