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恋18
风有点冷,海的声音像失意的恋人,时而散发着寒气。它也如此悲伤。没有人比它更能了解他们内心的痛苦。可是它只有暗自哭泣,他们听不懂。他们因为深爱,却不能在一起。
“文,我最心爱的人,我爱你!只要你幸福,我宁愿就这样静静地生活,不打扰你的真爱。”茜玲背朝大海,跟着文的脚步,慢慢往前面挪去。“可是你变得好陌生,我的文不会这样对我,他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只是把我当亲妹妹,他会牵着我的手,会说‘我的茜玲’、‘我们的茜玲’。是找到了真爱才这样狠心的吗?是因为美惠所以才彻底避开我的吗?是爱情让你改变的吗?”
心里想着,泪水再一次顺着有脸颊滑落。她不能去质问他,她爱他,只要他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
“茜玲,我最心爱的茜玲,只要你幸福,我宁愿就这样默默地生活,不打扰你的真爱。美惠说得对,你太善良,我不能给你负担,不能让你愧疚。既然‘把你当亲妹妹’这么绝情的话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可以难到我的?”
文此时也在心里默念,背朝大海,背对着茜玲,他的脚步是那样沉重而缓慢。
就这样离开了吗?碎裂的心混入大海,是应该化作海里的又一个悲惨的爱情故事,还是应该等待时机让爱的力量改变它的命运?
“文,你回来了?”
茜玲看到美惠向文走去。她的眼神全放在文的身上,这是一个被爱情弥漫后娇美的女子。文不自然地看了茜玲一眼,茜玲忍住泪水,努力挤出微笑。她向他们洒脱地挥挥手,一个人静静地走开。她能感觉他们在看她,她尽量让脚步利索一些,决不能让他们看出什么。
美惠会睡他家,他们才是一对。爱情远离了,她不得不承认。
“谁让你下来接我的!“文气愤地扔下一句话给后面的美惠。他走在前面,心里很不是滋味,还不知道茜玲会怎样想。
“忍忍吧。如果你是真的爱茜玲的,就该明白我的用心。”美惠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文回头看了一眼她,半晌没有说话。
“对不起。”文打开房门,他沿着大厅,直接进了卧室。他真的很乱。明明决定要默默地看着茜玲,可是当她漠然地走开的时候,他却好像失去了以往的冷静。他怎么能怪美惠?美惠也是为了他好。
“文,你终于回来了!”张翠凤看到儿子就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徐庆坐起身来,他们只见文不理会他们的存在,一直往楼上去了。
“谁知道呢。”徐美惠懊恼地坐了下来,“一回来就是这样,想必又是因为茜玲,茜玲有了男朋友,他迟早要接受这个事实。”
“蕾蕾,你去看一下。”舒旺冲舒蕾努嘴。
于是舒蕾站起来。
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照片,他们几个一起是那样开心。现在蕾蕾和美惠都回来了,可是他的茜玲却要离他而去。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整个房间都是忧伤的味道,没有她的日子,他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前方的路。
“文,你在干什么?姐想跟你说说话——”
他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声音,连忙收起照片和失落的表情。
“好。”
“那姐在阳台上等你。”舒蕾说着向阳台走去,那里是聊天的好地方。
“还是姐姐重要,我这老太婆说话都没份量了。”张翠凤嘴上说着,心里却乐了,看来蕾蕾一回来,文再也不会一个人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聊天了。
舒蕾静静地来到阳台上,看着晴朗的夜空,清晰的明月,她笑了。十几年的相思终于结束了。在看到了父母的那一刻,在看到文的那一刻,她的相思病终于被治愈了!
“姐!”文深深地叫着这个想念很久的名字。
舒蕾满足地笑,她跟他坐在小石桌几旁,她讲起了出走后的经历,讲起了怎样逃走,怎样在她的人生出现了转机。
文听着听着不由得流出了泪水,她受了太多苦,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怎么会离开家,怎么会受这种折磨?
“对不起,姐,你受苦了。对不起……”
“文,不是你的错,是姐不对,是姐让你一直活在自责中。姐错了。”
两姐弟哭成一团,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结。良久,舒蕾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来重新看着弟弟舒文。
“文,你和茜玲怎么回事?真的出现了问题吗?”舒蕾小心翼翼地问。“茜玲……她真的跟思杰交往了?”
“姐,你们不要为我们的事担心,不是茜玲的问题,是我……”
“是他不再爱茜玲了。”没等舒文说完,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舒蕾睁大眼睛看着她,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文明明……
“是文放弃了茜玲,茜玲才会接受滕思杰的。”徐美惠坐下来顺手轻轻拍了一下文以作暗示,文就不再说话,他始终相信美惠是为他和茜玲好的。
“为什么?”舒蕾无奈地问。
“他……”
“姐,你就不要问了。”徐美惠正要开口,舒文打断了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她编出一些不真实的谎言来。
夜空依然如故,晴朗得没有一丝瑕疵。而他的人生却没有一线明了的光。全是昏暗的,全是沮丧的,全是永无希望的。
茜玲更是不得安宁,回到家她旁若无人的独自去洗澡,从浴室里出来,他们却仍毫无睡意,坐在大厅里聊得津津有味。
“他们两个感情很好。”王成自豪地说。
“文从小就护着茜玲,想着茜玲,长大了还是一样。可是记者会上他却说只把茜玲当亲妹妹,我都弄糊涂了。”玉娟皱了皱眉头。
“我看文哥还是喜欢我姐的,你们没看今天酒店里文哥怎样疼我姐的吗?那哪里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明摆着就是……”
“你个丫头片子,还不睡觉去!”茜美笑骂着拍了一下小妹。
“茜玲。”王明锋叫了一声,也提醒了大家放肆的闲谈。
“快过来,茜玲。”茜美兴奋地叫茜玲,他们对于茜玲和文的事充满着好奇。“快说说你们去了哪里?”
“我睡觉去。你们聊。”茜玲没表情地走向卧室。
“嘘。”
大家看着沮丧的茜玲,紧了口气。
“走吧,睡觉去。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记得在香港的时候我们就说了,随它去。”王成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是呀,让他们自己去吧。”刘玉娟也站起来。
“茜英,你没事多看书,少说话。”茜美娇声斥责小妹。
“我又没说什么,都是实话嘛。”茜英不满地嘀咕一句。
大家各自进了卧室。冷秋的夜终于恢复平静。茜玲站在窗台望向窗外。她看不清远处的海,看不到未来的光明,只在一片漆黑里听到一阵阵海声。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着,深秋的天气黯郁压人,似乎每个人都各怀心事.文无可避免地总能在各种场合撞见思杰陪着茜玲,茜玲也总不能幸免地撞见美惠春风满面地在文身边。人生好像真的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也不存在幻想。
“思杰,你也太殷勤了吧?对茜玲真好耶!“美惠故意搭上文对着跟上来的思杰说。
“你们也刚过来吗?应该等等我们一起过来的。”思杰露出纯洁的笑,他也很自然地牵起茜玲的手。
美惠看着思杰牵着茜玲的手,心里又多了一份自信。
四人见面,滕,徐二人各怀心思,一个是为了占有自己心爱的男人,一个只为保护自己心仪的女孩,而在他们闲谈的同时茜玲和文始终只能保持沉默,他们在这种活跃的氛围里找不到任何说话的契机,也或许在痛苦面前他们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勇气。
“今晚去我家做客吧,滕思杰。”徐美惠笑着邀请。
“什么?”思杰愣了一下,不知她为何要请他作客。
“我家在望景苑买了房子,当然要一起庆祝一下,茜玲也会去的。”徐美惠有意提到茜玲。坏坏一笑,“一起来吧。”
“那我怎么好去?”
“一起来嘛,你和茜玲的关系也应该公开一下,茜玲会去,你当然也应该去,都快成一家人了。除非你们不是情侣关系?”徐美惠这一招还真绝,这样一来,茜玲和思杰的事就成为定局,那么茜玲和文的距离就更远了,这正是她的目的。
“那好吧。”思杰看了看茜玲,小心地答应了下来。
正说着,巧姐从里面出来迎上茜玲。
“你们上去吧。”思杰向巧姐招了招手,“巧姐,交给你了。”
“再见。”巧姐笑着向他回礼,“放心吧。”
茜玲看着思杰上了车,心里有种难言的难过。作为朋友他当然可以与她结伴参加聚会,可是对于这种家庭聚会,他真的应该参加吗?他与她之间难道真的会公开为情侣吗?真的要这样吗?他为她付出那么多,是不是真的可以用这种方式回报他?这样对他公平吗?
“走吧。”巧姐拍了拍茜玲的肩膀。“不要被媒体撞见才好。”
茜玲于是收回了思绪。文看着茜玲也跟着往门口走去。美惠搭着文的手被无情地甩开,但她仍很自信地跟在他后面。只要今晚他们公开了关系,那么她和文的关系迟早也会好起来的。
离开了“海天”,思杰一上午惶惶不安,一会儿打开电视又关掉,一会儿跑上楼躺在偌大的床上眼望天花板,甚至陪着母亲吃饭也只吃了一半就离席上了楼,刚上楼又觉得闷,于是干脆出门开车去了海边搭起的“思杰画室”。
这是个很好的地方,画室外面的走廊上吹着凉爽的风,思杰放眼看去,那块曾经承受茜玲和舒文爱情的岩石,如今却清晰可见,只是有些孤独。他拿起画笔,尽情地画起来。那岩石,那孤独的海,那没有茜玲,没有文,没有他自己,也没有爱情的圣地!
但是想到今晚美惠的邀请,刚刚平静下来的思杰又陷入了无止境的烦躁之中。他到底应该去,还是不应该去?可能茜玲并不希望他去吧,文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如果不去,茜玲一个人要怎样面对?她的家人要询问,徐美惠会问个不停,给她难堪。茜玲要怎样去面对他们?
这时手机响了,思杰厌烦地放下笔掏出手机。
“思杰,你在哪里?我们无聊正到处找你呢。”全灵枫的声音几乎要震裂手机。
“我在海边。”
“那我们马上过来。”
不到半个小时一辆奔驰就开了过来。停在思杰的画室前,车里露出三个脑袋出来。
“来啦?”思杰放下手中的笔。
“我说思杰,你怎么还在画那块石头呀?难道你的艺术天分就是这了画它?”徐辉大大咧咧地走过去,看他的画。
“不过画得真不错。”全科简单地说。
“嗯,是块好石头!”全灵枫看着思杰的画,点头称好。
“好了,我们去海边坐坐吧。”思杰驱散他们,一同走向海边海滩上。
思杰跟他们说了晚上的事,说了他心中的烦恼。
“你们说我真的要去徐美惠家吗?”
“是哦,那舒,王,徐三家肯定会聚在一起,那个叫徐美惠的看上去就不简单,她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你们公开的,怎么说茜玲也算是她的心腹大患。”徐辉说到这里又偷笑起来,“呵呵,这样不是更好,思杰你还犹豫什么,只要在这三大家庭中确立了你的身份,你就算守得云开了。”
“是呀,你对茜玲那么好,不就是因为喜欢她吗?说真的现在还有几个能像你这样默默守着爱情的?茜玲要真嫁给你,也是她的福气。”全灵枫也支持思杰应约。
全科静靠在那里,看向大海,不发一言。他清楚地记得茜玲对他讲过的话,她是那样地爱舒文,她是那样地执爱着,可是现在她放弃了吗?她是真的失去了吗?
“我这是乘人之危吗?茜玲她不会喜欢这样的结局。”思杰仍然感到不安,“她爱的是舒文。”
“爱情要自己争取的好不好!”徐辉心急,推了推全科,“喂,你也劝他几句,平常耍酷就算不了,今天可是咱兄弟最重要的抉择,关系兄弟一生的幸福。”
“他自己想啊,舒文和徐美惠在一起的话,如果不是思杰,茜玲迟早也要嫁给别人,嫁给一个她爱或者不爱的男人,要是我那么爱茜玲,就绝不会放心把她交给另一个人照顾。”全科不屑地丢了一句,“简直就是块木头!”
“是呀,全科说得对,除了舒文,就只有你思杰最有资格照顾茜玲了。”全灵枫跟着说。
“不对,应该说只有思杰才有资格照顾茜玲,舒文放弃茜玲那一刻开始也就失去了资格。”徐辉纠正了灵枫的口误。
“你小子脑子越来越灵光了啊。”灵枫拍了拍徐辉的头。
“是的,茜玲和舒文是不可能了,我不能丢下她,我怎么可以放心让另一个人去照顾她呢?谁也不会像我这样对她好,没有人会像我这样。”思杰似乎被点通了,他终于有了理由去帮助她甚至是去接近她。有时候有了理由,事情做起来就容易得多。
“加油!兄弟!”
四人击掌助阵,希望,在海天相接的地方若隐若现。思杰如释重负,对着远方深呼吸。他第一次看到了希望,即使那希望有些渺茫,也足以让他欢欣鼓舞。
他在原处等她,天色渐渐暗下去,她仍然没有出现。终于他看看手表,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墨镜风衣女子,那散发着温柔坚毅气质的女子从正门走了出来。后面还有一对墨镜男女,当然缺不了不定期有身材风姿迷人的巧姐。
“茜玲!”思杰高兴地迎上去。
“思杰?”茜玲惊讶地看着他,心里不免升起一股热潮,“对不起,你等了很久了吧?”
“没有啦,”思杰撒谎说,我也是刚赶过来。
“我们茜玲真是幸福。”徐美惠打趣地说,她拍了拍茜玲的手臂,示意他们上车,“走吧,家里等着我们呢。”
“巧姐,你路上小心点!明天见。”茜玲向巧姐挥了挥手。
巧姐也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