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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官殇》(28、29、30)

作品名称:村官殇      作者:九曲黄河      发布时间:2013-08-14 19:21:45      字数:4262

  二十八、朱喜忠
  次日吃罢早饭,老朱登门去望朱喜忠。
  朱喜忠原是镇供销社退休的老主任,本来在县供销社的家属大院里,也分配给他一套六十平米的楼房,但他一个人在那住不惯,于是就回到村里开了一家百货店,他家也是朱堡村唯一的消费所在。朱喜忠家族在朱堡村人最多、势力最大,他家里经济条件也好,朱喜忠本人多年来就对老朱支书颇不以为然。而在老朱心里,朱喜忠也一直是一个举足轻重、不能忽视的角色,要不是因为修路,老朱支书轻易不会登朱喜忠的家门。
  一进门,老朱就堆下笑脸来亲切地问道:
  喜忠老哥,你身体可好啊?前一阵子犯胃病好了吧?因为村里修路的事,忙得我也一直没来看你。他一脸歉意地说道。
  朱喜忠没接老朱的话把,他不紧不慢道:
  守岩啊,修路这件事早就该办了。
  老朱一愣,“守岩”这个名讳书记镇长曾经叫过,而且书记镇长一年才见他几回叫他几回?在村里谁不尊称他一声朱书记?现在喜忠一句“守岩”他觉得格外陌生仿佛那不是在招呼他,老朱苦笑:
  是啊,是啊,我以前没想到这个事甚至也不敢想这个事,结果就耽误下来了。
  朱喜忠没正眼瞧他:现在想起来还不算晚。
  王巧玲这时从外边走进来,笑着跟支书打招呼,沏茶、倒水,递烟,老朱说:巧玲你去忙你的,我跟你公爹俺老哥俩好好拉拉。
  哎,巧玲答应着,牵着她女儿娇娇去她房里忙去了。
  望着王巧玲的背影,老朱说:
  巧玲这孩子不简单!计划生育妇女工作,各方面她都干得挺好,在镇上开会镇长见了我直夸她,是块好材料哩。
  她该在家看孩子、照顾生意才是正经!当干部她差远哩,我不赞成。可是我在家里现在也说了不算,她们年轻人有她们的想法,咱也不好多管,只好由着她。
  老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巧玲干得好,是她有这个能力,咱当老人的,应该支持她才对。也不是我当你面夸她,换别人想干她也干不了啊。她管的计划生育事又多,查体呀随访呀落实节育措施呀好多事情我都弄不清,她干得可是扎扎实实利利索索,在咱水寨镇都挂号哩。老朱说道。
  那是你村支书支持的好。朱喜忠说道。
  巧玲的工作,该我支持的我必须支持。咱村修路这事,也需要老哥你支持我哩。
  书记你这是来跟我谈条件哩。朱喜忠笑道。
  老哥!巧玲的工作是巧玲的工作,村里修路是村里修路,一码归一码。要论咱老哥俩的交情,咱俩个之间办点啥事,还用得着讲什么条件,老哥?老朱说道。
  守岩老弟,你尊称我一声老哥,我就称你一声老弟。老弟,过去你办得事,有的我赞成,有的——不怕你不爱听,我不赞成。朱喜忠说道。
  我办得不对的,你指出来。老朱笑道。
  二十九、算不算支持
  过去的都过去了,咱不提它。就说修路这件事吧,这是我认为你这么多年以来办得最正确的事。今天你来看我,我这样认为,你不来看我,我也是这样认为。但是一定要好事办好,别闹出豆腐渣工程来。就这一件事你办好了,那就是一俊遮百丑啊。朱喜忠说道。
  我一百丑?有那么多?老朱听出了弦外之音,俩眼直直地瞅着喜忠。
  还多。朱喜忠也直直地瞅着老朱。
  老哥,不瞒你说,全村也就你敢当面这么说我哩。老朱悻悻说道。
  全村别人我还不想说他哩。朱喜忠马上回道。
  好!爽快!真爽快!那这次我就算豁出去了!老哥,就是搭上我这条老命,也要把咱村的公路给修好!我不能临末了,让老哥你,还有咱全庄台上的老少爷们看周失望,戳我的脊梁骨!老朱咬着牙说。
  老弟!为了给咱庄台上老少爷们修路,你能舍得搭上条性命?那老哥我也绝不能含糊!支书你明白,俺这个家族是个大家族,二队占一大半,三队也占了一部分,一队也有那么几户,几乎是占了全村人口的一半。这次修路我不带头交钱,头一项,这修路款你就筹备不全。老哥我是这个家族的长辈、族长,我打发巧玲整个家族都跑一遍,跑到谁家谁拿钱,她去了拿不回来的,我亲自替你们村委会去跑,去给拿回来。还有俺家族内个别的困难户,那几个实在拿不出钱来的,我帮他垫上就是了。老哥我这样做,算不算支持你?朱喜忠问道。
  喜忠老哥,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啊!老朱高兴地说。他的双手紧紧握住朱喜忠的手摇晃着……
  有朱希望带头,朱喜忠巧玲带头,约摸一周的时间,全村集资五万六千块,分文不差都缴齐全了。老朱除了完成任务以外,又以个人名义捐了一千元,朱喜忠也以个人名义捐了一千元,值得大书特书的是李兰草,她居然捐了五千元,在全村独一份,真正是拔了头筹!朱希望完成任务外又捐了伍佰元,王巧玲个人也捐了伍佰元,这些庄台上的人物头子都做出了他们力所能及的个人贡献,赢得了村人们的钦佩与敬重。第一步措施圆满实现了,老朱的心这才放轻松下来。
  春节过后,展眼便到了第二年的春天。老朱支书带领村班子还有交通局长在村里的二叔并捎带了些土特产,一行人浩浩荡荡,一齐到河北文青县“打秋风”。那位庄乡爷们朱局长竟是给足了面子,好吃好喝好招待,立马给批了五万块。村里的老学校也卖了三万块,镇党委的王书记也亲自协调,通过把朱堡村申报成信用村,这样就在农信社给争取下来五万块低息贷款,加上发包收入以及全部家底都掏出来了,共计有二十七万余元。
  转眼天至夏至,气温乍升,修路的最佳时机来到了。镇上领导安排镇公路站还给派来了推土机,村里跑买卖、拉土的各式三轮车六轮车都一齐上了工地,一百多口男女劳力也都来参加修路,一时车轮滚滚,尘土飞扬,朱堡村的修路工程终于热热闹闹地开工了。
  也不知这路修得如何。
  三十、惊魂
  却说老朱在工地上忙碌奔波了一天,他在各处小心查看灰土路基打得结实不结实,水洒的透不透地,压路机压得严实不严实,来来回回转下来,委实劳累不堪。回到家里,吃罢晚饭,老朱仿佛在深夜里静坐,忽然从屋外走进一位长发女子,白衣白裙,款款而来,飘然进屋,手指老朱,含嗔带怒地轻声问道:尔修路,何故毁我家宅?老朱大吃一惊,竟一时语塞,女子缓缓地说道:汝报应不远矣。话音未绝飘忽消失。
  你是谁?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老朱大声呼唤,但是他的声音似乎微弱得仿佛蚊子哼哼苍蝇嘤嘤,没有一丝力量,喊不住那摇曳而去的洁白身影……老朱正待焦急,就听咣当一声,一面污黑油黄的铜镜从空中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奇怪的是竟然没有摔碎。老朱伸手拾起镜子,里面一个伸出蛇信子一样鲜红舌头的骷髅似乎在朝他微笑,嘴边还滴着鲜血,好像说,好哥们儿,终于见到你啦。老朱一阵肝颤,心头小鹿乱撞,差点失手把镜子扔掉,他又翻转过镜子去看,只见刚才消失的那位白衣美妇竟然在镜子里面向他招手,白胖的粉脸上含着神秘的微笑,身上散发着油腻又奇特的气味,那气味既熟悉又陌生,有股千年紫檀木制作的古代家具的气味,又有股现代夏奈尔香水的淡雅气味,有股炸油条苦碱面混合的气味,有股清新芳香的泥土般得气味,老朱被一种平生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所吸引,被这迷人般得奇怪的气味所吸引,他张开双臂,那身着白衣白裙的妇人已经宽衣解带,眉目含情透着幽蓝的光亮在凝视着他。仿佛是一颗熟透的桃子在等待他去采摘,老朱心里装着一团火,酷热难耐,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他的衣襟,老朱身不由己地抬脚走了进去,她伸手轻轻一揽,便把老朱抱在了怀里,老朱就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全身已经失去了重量,那个女人使他的身体变成了一根羽毛。这是何等如梦似幻美轮美奂的感觉啊!老朱在一片金枝玉叶的珍奇树林里与那妇人苟合,耳边乐声缭绕,四周祥云飘飘,飞天在空中长袖曼舞,仙女在露台上咿呀吟唱,老朱正在温柔乡里跋涉,忽然,就看到老婆板儿手举一把明晃晃闪着寒光摄人魂魄的大砍刀,嚎叫着闯了过来……
  老朱“啊”地一声惊呼,一下子坐起身从梦中醒来。他揉了揉双眼,头上冷汗涔涔,心里空空落落。他扭头向旁边望去,板儿正蜷拘着身子,像一株枯萎的荒草歪倒在一侧酣睡,四周一片静寂,方才那股复杂奇妙的气味像一溜白烟窜出屋子,窜向大门外,然后再往西,与街上乡村的气味混为一体,拉成了一条细长的线,那条细线如同一道流星,瞬间便飞向了无边的远方。老朱嗅了嗅鼻子,屋里那股气味分明还在弥漫,渐渐地变淡稀释……他的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一层汗珠子,心想,他妈的,这不分明就是石头记里边的那面风月宝鉴镜吗?
  真是邪门儿,老朱一辈子不信鬼神,这是怎么回事?莫非遇到鬼压床了不成?
  第二天一大早,老朱心神不定地来到工地,他头昏脑涨地站在村口,望着忙碌地人群,怔怔的发着呆。这时朱希望坐着一辆拉白灰的大卡车远远地进了村,便招呼他下车,把夜间的怪事跟希望一说,朱希望皱皱眉,细思半天道:
  会不会是咱村西边新开通的那一条道路上,里边有不知道的老坟?
  老朱说:谁知道呢?那片荒地坑坑洼洼的好多年一直荒着,清明也没见有谁去那上坟的?
  希望想了一想,又疑惑地问:你记得真真的?
  老朱不满地道:啊!大清早我骗你干嘛?
  希望琢磨不透:这事还真他妈透着邪乎!
  老朱冷笑了一声,道:哼,我也算是个老党员了,一辈子就不信那个邪晦,还怕它什么魑魅魍魉!
  朱希望说: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些邪乎事,你该讲究的就得讲究,不讲究还真不行。比如小孩子受惊吓了,哭叫发烧在医院都看不好,为什么找神婆子给收一收就能收好了?
  老朱道:这不是一码事。
  希望正色道:可不!信则有不信则无,哎呀——我看你眼睫毛都耷拉下来了!不好!你脸色真不好!要不等傍黑天没太阳了,没人的时候,我去西边道上给烧烧纸?
  老朱说:我脸色就这样,你瞅着发黑?那是我一晚上压根就没睡着觉。劝你还是莫信那个迷信!
  希望解释说道:老叔,这不是迷信。我听一个在南方打工的朋友说,在人家南方,人家县政府衙门改个大门,还要请个高人给看看风水哩。咱干修路这样的大事,难免会改变村里的风水,讲究讲究、愿慰愿慰还是应该的,也是很有必要的,你这一说还真提醒了我啦,咱早就应该这么办!其实就是图个吉利,求个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希望的话似乎不是没有点儿希望,老朱只好说道:就你道道多,好吧,这事你看着办吧。
  他站了一会儿,清晨的风吹过来一丝丝凉气,老朱抖了抖身子,仍觉得头晕目眩,脚底下发飘,就索性回家昏睡去了。
  修路的事先暂且不提,晚上临近午夜时分,老朱醒来,他老婆板儿说:翠他爹!你可醒了。这一修路,都把你给累散了架啦。快起来吃饭吧?我给你盛饭去。
  老朱道:我不饿,你吃过了就歇息吧,不用等我。
  踏着院外雪纸白的月光,老朱慢慢踱出了门。初夏的村街上,微风扑面,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子老鸹嘶叫,吵得头皮子发麻耳朵生风,老朱顿时打了个寒战。顺着街道往西边望去,一边月色如洗,一边一团漆黑,恰似一阴一阳,线条分明。所有房屋、树木、景致都被分割到一明一暗里边去了,向远处看过去,似梦如幻,犹如一张未上彩的灰色的油画,只不过这油画近景是分明的,远景才是朦胧的。老朱支书的背影,在这张油画里,被拉成比电线杆还长的一道黑影子,随着他的脚步,这影子依然在不断延伸、拉长,逐渐融入进油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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