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散文】情正浓时
这个电影已经上映很多很多年了。我却是第一次看。《泰坦尼克号》。而它的主题曲,已经听了无数遍。它的片段,也经常看到。包括里面的经典镜头,两个人在甲板上迎风相拥,露丝张开双臂飞翔……也是耳熟能详。
这个故事的梗概,我知道。然而亲自去看时,还是会痛哭,还是会唏嚅。
微博上有人问我,为什么会感动,是为了那个在绝境时,仍旧从容淡定演奏的乐队吗?
可想而知,问这话的,一定是男人。
泪点都不一样。
我觉得那个乐队的成员,彼此很幸福。即使他们不去煽情,每个人也知道那种安慰。他们之间有一种相知的感觉,而那种默契,那种了解,已经不必言传。
或许听众不懂。可是他们互相懂得,有共同的沟通渠道。音乐带给他们抚慰,让他们升华。面对困境,他们不是不恐惧。只是共同的所爱,超越了这一切。
每个人所感动的,一定是最与自己有共鸣的。或者是,自己想要得到,而一直缺少的。
“你问我,这世界最后的真爱在哪里。我把手指向大海之外直抵我怀里。”动力火车的《背叛情歌》。
这世间最后的真爱在哪里?也许就在相爱的那一刻,在彼此的心里。
尽管,我们没有经历过生死的考验,没有那样危急的关头,来看出哪一个人对你生死不弃,哪一个人愿意把牲命交托给你。
可是,在露丝和吉克初涉爱河的时候,那一幕幕的情景,难道不是每个人所熟悉的吗?
或许,你也曾经有过那样的经历。对某个人一见钟情,一见倾心。或者是,两情相悦,在最初爱上彼此的时候,觉得有光照在彼此的身上。看到的,都是光芒四射。连平常的生活,都变得光彩奕奕。
象露丝和杰克,刚刚决定彼此追随,决定未来在一起。
“怎样的情生意动,才会让两个人拿一生当承诺。”也是一句歌词,不过我常常喜欢把它听成:“怎样的情深意浓,才会让两个人,拿一生当承诺。”
只是,哪一对刚刚相爱的有情人,不在奢望着永远呢?都会轻许诺言,希望以后能够日日相守。
面对沉船之灾的这对年轻人,就是如此的吧。
明明露丝有上船逃生的机会,她却选择奔回底舱,去救被锁在那里的杰克。我理解她,如果你刚刚爱上一个人,不可能放弃他,独自逃生。除非你根本就不爱他。
面对第二次上船逃生的机会,她眼睁睁地看着杰克留在船上,明知很有可能就会和他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自己深爱的这个男孩。她再次选择放弃独自逃生,再次奔赴他的怀抱。
即使和他在一起,生死未卜。极大的可能性,是一起赴死。
但在那一刻,她只想和他在一起。无论会发生什么。只是想要眼前的这个人。
我理解她。如果处在那样的情意之下,都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吧。
有一个朋友喜欢用一个词:情正浓时。
情正浓时,可以为彼此做出任何的傻事。
可以为对方生,可以为对方死。
这场海难带走了杰克,带走了她拿生命去爱的那个人。
所以她没有机会,去领略后来的事。
生活中,很多爱情的开始,都是情正浓时。
然而后来……
后来可能分歧,可能争吵。可能冷战。可能分手。可能视做陌路人。
那个时候,如果发生这样的灾难,你还会为他舍生忘死吗?还会愿意和他一起面对困境吗?还会有这样很爱很爱的心情吗?
如果有人这样质疑杰克和露丝,这样扫兴,我可能会恨不得拿块砖,拍在他脑袋上,直接把他拍死。
我很愿意相信,如果能够一起生还,他们余生都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然而,有这样怀疑想法的人,是我。
当你经历了生活的无数种可能性,总是会明白,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如果可以选择,大概宁愿选择在情最浓时离去,这样还可以永远活在对方的心里。
让他或她,用余生去追忆。
有些时候,我觉得露丝很累赘。杰克是那样聪明、细腻、诚恳的人。他伶俐灵巧,又有镇定冷静的头脑。在整个沉船事件中,无论面对怎样危急的情况,他都有对策,都会带领露丝一起,逃向哪怕唯一的一线生机。有这样的他在身边,露丝其实是什么都不用怕的吧。
即使到了最后一刻,在他临死前,他都会给露丝最后的鼓励,鼓励她在没有他的余生,能够勇敢活下去。并告诉她,那是他最后的心愿。
他为她甚至苦心至此。
如果露丝坐船逃生,或许杰克一个人,也能够获救的吧。我不能不这样想。毕竟他那样能干,机敏。或许也会成为那一千五百人中,仅存的六名幸运儿中的一个。
然而,或许正是有露丝一直在身边,他才表现得那样敏捷利落。他并不后悔自己赢得了这次死亡之旅的船票,并不后悔认识她。他同样死得其所。
我不明白,露丝后来怎么还会结婚,怎么还会儿孙满堂。就象我不明白,明明梁思成那样幸运,能够娶得人间万古四月天的林徽因,在林妹妹去世之后,他还能够再娶。而金岳霖为了她,却孤独终身。
有些时候,也会有那样的痴心。让时间停留在某一刻。让情意凝固在某一刻。象琥珀,保留了某个瞬间的晶莹剔透。
象我,会一边为这样的电影哭泣,一边知道,杰克和露丝的所作所为,不过因为他们正处于“情正浓时”。情深如海时,你愿意为他牺牲一切。然而有一天,你发现这份感情不过如此时,可能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可能耻于与他相认。
“等闲变却故人心,谁知故人心易变。”不是爱情消失了,而是因为光环褪去,你终于看清,他不过是一个凡人。甚至有比别人更多的缺点。你终于明白,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凡人,可能还不如这世间的其他女子包容接纳。
露丝把那颗海洋之星投入大海。她把自己的心投入大海。然而,她却并没有把自己投入大海。
最后的那一刻,她放开了握住杰克的手,任他一个人沉入孤寂的海底。死去的爱人,不再是爱人,她独自走向了新生。
总是觉得,人生还是以残酷为底色。而温情,不过是这残酷上的一层聊胜于无的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