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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家园】道貌岸然者非(微型小说)


作者:河杨 举人,4311.37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695发表时间:2013-08-24 11:08:48
摘要:世间风情


   据传,鲁讯先生与朋友相聚时,喜欢讲故事。而且,都是民间传说,无书可查。有一回,他说:某地有位高僧,洁身苦行,德高望重,远近几百里的人都仰慕、敬佩他。哪知高僧临终时,命悬一线,却苦苦挣扎,迟迟不肯离去。原来高僧内心悲苦:因为一生没近女色,抱憾没见过女人的生命门。弟子们于心不忍,决定出钱叫个小姐,让他见识见识。等到小姐脱了裤子,高僧见了,怅然若失:“哎,原来是和尼姑的一样啊”。这位高僧,所谓“没近女色”,原来竟是假的。
   世上事情五花八门,无奇不有。许多道貌岸然者,若揭开他们的伪装,实在也是龌龊不堪。
   前清时候有赵、钱、孙三位举子上京赶考。一日走到长江南岸的铜山寺旁,天色已晚。他们进入寺内,向住持正清长老借宿。赵举子说:“参见长老,我等三人上京赶考。路经宝刹,欲借宿一宿,明天一早即行赶路。万望长老方便为怀!”住持见是三位温文尔雅的书生,回话道:“三位施主,年轻饱学,又胸怀大志,今天,屈身陋庙,老纳无甚款待,抱歉,抱歉!”于是,当晚就禅房内打个地铺,让他们歇了下来。
   第二天早晨,打火造饭。吃过以后,仨举子告别正清住持,匆匆赶路。及近巳时,三人进入路旁的茶馆稍歇吃茶。当放下行李时,孙举子见钱举子行李包上有根稻草,说:“哎呀,你怎么将庙里的稻草带来了?圣人说‘洁身自好,君子之道’。稻草虽小,却是庙里财产,我们哪能随便带着。铜山寺住持待我们礼仪周到;我们应当以礼相待,给他送回去才是。”“是呀,”赵举子也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应该送回去才是。”孙举子附和说:“君子行得稳,走得正,不惹别人草一寸。”于是,他们又返回铜山寺来。
   铜山寺正清住持见这三位举子又返回来,不知何故。忙迎出来说:“三位施主,赶考要紧。何事返回?”孙举子说:“学生粗心大意,临走时,带走了宝刹稻草一根。圣人教导,‘不贪无义之财。’学生们思议,稻草虽小,却是宝刹财产。学生们不敢以小事而失大义,因此特将稻草送还住持。”说着双手将行李上的稻草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正清。
   住持见状,深受感动。说:“尔等三人,真乃圣人教导之贤士。贤士此举,直令老纳至钦至佩!”说完,热情邀三位举子禅房敬茶。三举子略坐一会,欲起身告辞;住持又热情地说:“贤士务必赏情,在小庙用过午斋。”说着,一桌素酒摆了上来。所谓“素酒”,就是寺庙为招待施主而特备的具有一定规格的素肴和水酒。在招待施主时,和尚们只吃菜肴,不喝水酒;而施主们既吃菜肴又喝水酒。这三位举子吃饱喝足后,住持的热情仍然不减;执意带他们游玩庙里的景致。
   铜山寺有一座古钟。是纯金铸就,重二十斤。相传是南朝陈霸先游铜山寺时铸成的纪念品,实是无价之宝,也是铜山寺镇寺之物。深藏在后禅房里,特别派了稳重的和尚专门看守,一般人无缘见得。今天住持敬重三位举子,心情十分高兴。破例地将他们带到后禅房,观瞻古钟。住持还纵兴炫耀地说:“这是南朝的古董,稀世之宝啊!今天请你们观看,也是老纳破例之为,聊表对三位贤士景仰之情。”
   赵举子说:“我等无故叨扰,已不过意;现在又无功受禄,心中不安呀!”住持说:“三位贤士,无须过虑。你们都是德馨学饱之士。此番进京,必定皇板高中。衣锦还乡之时,小庙还望贤士抬举。若能施舍一些香火费用,则是小庙之大幸了!”三位举子听了,相视而笑。心照不宣地说:“原来,住持‘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还没去考,就指望来‘抬举’他的香火费了。”为了不使住持扫兴,钱举子说:“承蒙住持错爱,我们之中无论谁中皇板,一定来宝刹报答主持长老的厚意。”住持双手合十说:“善哉,善哉!”
   游过庙景以后,已是后半晌。住持又热情地留宿。仨举子见今天已经走不了多少路了,便在昨天晚上睡的禅房里又打好地铺,仍歇在这里。
   这天晚上,仨举子睡在铺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赵举子说:“真想不到,小小的铜山寺里还有这么宝贵的金钟!”钱举子说:“这金钟少说也要值十万银子。”孙举子说:“何止呢。不要说是金的,就是铜的,这么古老,也要值十几万银子呢。”赵举子说:“我们这次去赶考,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就算都考中了,只能做个小官,现在做官多在候补,说不定要候补一辈子。这个赶考,有什么意思呢?”钱举子说:“我们千辛万苦的去赶考,不就是为了能挣个功名,有个好前程,好挣几两银子么。哎!如果有了银子,还去赶什么考?”孙举子说:“要说银子,眼下现成的在这里,就怕我们不敢要啊。”钱举子说:“什么敢要不敢要。只要有,我们就敢要!”于是,他们决定,不去赶考了,要把铜山寺的金钟偷走。
   当夜三更过后,仨举子摸索着来到后禅房里。那守金钟的和尚,因为多年来从没出过纰漏;到了夜里,就放心地睡觉了。仨举子到了那里,赵、钱二位在外面望风,孙举子进去抱出了金钟。他们得到了金钟后,就迅速离开了铜山寺,走自己的路去了。
   第二天早晨,看守金钟的和尚慌慌张张地跑到住持跟前报告说:“金钟不见了!”住持听了,大吃一惊,连忙到后禅房一看,果然没有了金钟。这就后悔起来,不该带仨举子观看。及时赶到举子们的住处,早没了人影。于是马上对庙里的和尚们说:“你们好生守庙,我去追回金钟。”说着急急忙忙地向着仨举子昨天来的路上追去。
   一贯养尊处优,泰然自若的正清住持,这时却急得若似尾巴上着了火的黄鼠狼,在大路上一溜烟似的跑着。逢人就问:见没见到三个一起行路的年轻人。被问的人都摇头作答。可怜,心急如焚的住持,一口气追了三十多里,也没见着这三个人影。看来,这钟丢失已经成了定局;因而,泄了最初追赶的干劲。又觉得腹中“咕呢咕嚕”地叫唤;想到自己从清晨到现在还没有进食。于是,来到路边小吃店里,买了碗光面充饥。吃过以后,还不死心,又继续追赶。再行了二十多里,仍不见他们的影子。正清住持自觉继续追赶,明显无益。看看太阳已傍西山,只好转身回庙。
   太阳坐在山头上的时候,他来到牌坊村口。那跨路的牌坊顶上,“贞节坊”三个大字,迎着太阳的余辉格外耀眼。住持想,我今天为追金钟,跑得太辛苦了;要是能在这个讲究“贞节”的村庄里借宿一夜,也还合我出家人清净的境意。他这样想着,便向村里走来。
   原来,这牌坊村是扼守南到徽州,北至南京的路口。一年到头,南来北往的客人,络绎不绝。那些在城里已经落泊的妓女,便在这里聚集起来。当住持来到村口时,六七个妓女立刻向他围过来;你拖她拽,把住持当做嫖客,要招揽他这笔生意。正清住持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慌了手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挣脱了纠缠。经过这一折腾,他不敢再在别的地方过夜,只好摸黑往庙里赶来。
   铜山寺的和尚们,知道住持去追赶金钟,今天一天怕是回不来了。觉得没有了管束,竟然无法无天起来。下午,庙里来了一条野狗,他们竟然宰杀了这条野狗,放在大锅里煮熟了。并且,将庙里招待施主香客们用的白酒搬了出来,每人尽情受用。
   正当他们吃着狗肉,喝着白酒,闹得酣醉如泥的时候,奔波了一天,累得精疲力竭的正清住持赶了回来。他看了庙里一片狼籍,弟子们烂醉如泥的样子,联系他今天所遇的事,似乎明白了当今的世情与道理,居然没有了责备弟子们的情趣,只是长叹了一声;自嘲自讽地、信口念出一首诗来:
   寸草不沾盗金钟,
   贞节坊下卖风流;
   持斋把素吃狗肉,
   道貌岸然内里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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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以鲁迅讲故事开头,以正清住持感慨的诗句结束。故事久远却很现实,人之天性,人之意念、人之本意,在一层一层的外衣紧裹下,如压抑的火山。一个高僧,洁身苦行,德高望重,远近几百里的人都仰慕、敬佩他。另一位住持,为寻找“南朝的古董,稀世之宝”不辞辛劳的辗转一天,中途逃过了“贞节坊”的劫难。两个同是老居僧僧,感慨差异天地。三个赶考的举子,在功名前程与金钱面前,一念之差,一枚稻草与一尊金钟,两种思想境界,诱惑力之大小,视看凡人之真相。小说凸显道貌岸然者的伪装之行径,揭示虚伪的假面具。真假必有其说。小说据理明示,值得深思的文章!推荐赏阅!【编辑: 伊蕊】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30828000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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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伊蕊        2013-08-24 11:10:23
  值得一读的小说!欣赏了!问好作者!
时光里流淌着的是故事的足迹。
2 楼        文友:河杨        2013-08-24 14:26:28
  谢谢点评。人世风情,千态万种。越是号称高洁伟岸的,越是有他龌龊的一面。这是一个闲来谈笑的资料,朋友可以用来消闲。
3 楼        文友:悟梦        2013-08-24 23:15:51
  欣赏美文!问好作者!欢迎更多佳作!
4 楼        文友:伊蕊        2013-08-28 21:22:37
  恭喜作品加精!问好!
时光里流淌着的是故事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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