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二姐逃婚父亲为难/大舅与我家关系疏远

　　第二天，母亲在做着饭，父亲靠着柱子，抽着水烟锅。我从小楼上下来，走到父亲的身边。父亲的水烟锅咕噜咕噜的响着。
　　“孩子，你知道你二姐去哪了吗？”
　　“爹爹，你不要怪二姐，二姐她人很好，对我们也很好。她和永发在六七年前就相爱了，我觉得他们蛮配的。”
　　“可是她跟永发会幸福吗，那么个偏僻的地方。”父亲转过来了。“意思是说他去永发家了。”
　　我了点了点头。“她真是气死我了，一点也不孝，说都不说就走了。”
　　“她说了，还能走吗，我的爹爹。”
　　“这是二姐留给你的话，这伍佰元钱也是二姐给的，是永发的孝心。”我把那信和钱一并交给了父亲，我就去替母亲做饭了。
　　父亲看着二姐给他留的话，水烟锅里“咕噜咕噜”的声响由强减弱，到最后几乎是停止。父亲左手抱着水烟锅，右手拿着那沉甸甸的信和伍佰元钱。脸色深沉了下去，这种脸色只有在在弟弟去世那年见过。姐姐的几句话勾起了父亲年轻时追求母亲的那份执着那份发自内心的爱。眼泪从眼眶里不由自主的滚了出来，这种感动很久没有了。岁月带走了自己年轻的激情，使自己成了个庸俗乏味的人。父亲的脸色一下子由激动变成了悔恨的乌青色。他想自己应该允许二姐和永发在一起，自己那样做和当年巧玲的父亲对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悔恨像一阵过失已久的风袭来，撩的心头乱乱的，疼疼的。可是不过多久，一种莫名的坚持又在他已经根深蒂固的头脑里呈了出来。他骄傲的说自己那样做还不是为她好，做父亲的谁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尽苦痛。于是在心底里他原谅了自己，也原谅了当年巧玲父亲那样对自己。可是从心里他已经原谅了自己的二女儿，事已至此，也无力更改。然而父亲更担忧的是二姐那些对未来预测的话，对于以后将会发生的事，他自己一点谱都没有。
　　“秀珍她妈，过来一下。”母亲放下了手中正在编制的粗大的绳子，这绳子是用山里的茅草编成的，用来捆绑东西。走了过去。
　　母亲用喉咙发着不知说什么的音调，手比划着，虽说母亲是哑巴，但多年的相处父亲和我们都能知道母亲要说什么，她虽然说不明白，但他的心里比谁都明白。
　　她的意思是：我们不要怪秀华，让她去吧，秀华是个好孩子，永发也是，她和永发会幸福的。
　　父亲点了点了头。把手中的伍佰元钱递给了母亲，并说道：“好好的保管好，不要告诉家宝和秀英。”父亲是否大概意识到了大姐和家宝秘密要分家的事了。
　　母亲拿好钱，快步的走进屋里。
　　就在母亲刚进屋时，大舅带着钱家的人来到我家，钱有才长得矮矮的，黑呼呼的脸蛋，穿着一身西服，多么不搭调，如何配得上咱二姐。钱有才的父亲带着副眼镜，头发有些花白，看上去知书达理，听说是村里的队长。钱有才的母亲一见门看看咱家，咱家的地板还是土的，没用水泥浇灌，就很小心的跨着步子，休怕弄脏自己的高跟鞋，脸上一副娇贵的样子。
　　父亲起身。“坐，随便做呀。”钱家三人还有大舅坐了下来。父亲把水烟锅递给大舅，就走到我的身边。小声说：“多加点饭和菜，楼上有点腊肉，去取来炒一炒。”说完又掏出三块钱。“对了，再去打两斤白酒。”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父亲取了靠近灶边的水烟锅，走到桌子旁的椅子上取了一点烟丝，缓缓的向大舅那边走去。
　　“姐夫呀，秀华呢，怎么不见呀。”
　　父亲看了看有才，一个矮头黑个，面目狰狞，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女儿秀华呢。“秀华他大舅，秀华她……她出去了，可能今晚不回来了。”然后把水烟锅连同那些烟丝递给了钱有才的父亲钱学礼。
　　“这孩子一点都不像话，不是说好今天让她和有才见一面吗，为何这么易变呢？”
　　“那秀华什么时候回家？”钱有才的父亲问道。
　　“后天吧，她去城里看自己的姑母去了，她姑母说找她有事。”父亲说完，脸有些红了起来。大舅一看父亲的脸色，觉得有些问题。因为秀华城里哪有什么姑母。大舅见得事多，他出于给父亲面子。
　　“是呀，秀华城里有个姑母，人还挺好的。”
　　钱有才的父亲听到大舅的话。“那我们后天在来。”
　　钱有才的母亲一副心不在耶的样子，看着自己染过的手指。“你看咱家的的儿子那么明事理守时，而你们家的秀华那么的不规矩，希望你们好好的管管。”
　　“会的，会的。”我的父亲显出了一份很恭敬的姿态。
　　“你看咱们还是回家吧。”钱有才的父亲说。此时母亲从屋里出来，母亲看看自己的弟弟田宝，又看看丈夫还有那钱家三口，赶紧走到我那边去，她怕我的饭做少了，不够吃。
　　“你看我的四女儿秀珍正在做饭，快熟了，如果你们不嫌饭菜不好吃的话，留下来吃顿便饭。”爹恳求的说。
　　“这什么话都一家人了，还那么的见外，那我们就留下来了，一家人吃一顿饭。”钱有才的父亲说。
　　钱有才的母亲李秀兰也点头说了声。“好。”
　　可以明显的看出来有才家对这门婚事还是看得很重要，虽说钱家有才有势力，可自家孩子的长相还有那语无伦次的表达，要找个好人家是很困难的。也就来找咱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可以说这样的婚姻往往是建立在金钱上的，然而历史条例里没有规定穷人家的孩子就一定做牛做马的要嫁给富贵人家。我可以那么的确定在钱有才母亲的心中一定觉得他们家的儿子配咱家的姐姐是他家吃亏。所以从心里我就讨厌这样的交易，我为二姐的出走感到十分的庆幸。
　　“那就这样吧，我们等等，一起吃顿饭。”大舅说。
　　此时，大姐和家宝走了进来，一看家里那么多人，往日脸上的不满也就收了起来，露出一副强颜欢笑来。
　　吃了饭，钱家人和大舅就回去了，家恢复了往日得安静，我上小楼，去看大舅家拿来的一些书，有一本叫《国富论》，我看不懂，但是那是一本唯一完整的书，我也只有糊里糊涂的看下去，心里却想着二姐和永发的命，我希望他们抗争到底。
　　夕阳从普茶寨前面的喜寨大山落了下去，天静静的黑了，夏蝉停止了叫声，接着是蛙声成片，还有微弱的蟋蟀声。马上一轮月亮就从我的窗子里照了进来，我有想起了自己深爱的男人德芳，不知道他现在和三姐过得怎样，自从他们结婚后，我一次也没去过，虽然过了渡缘桥，几步路就到了。我还是怕见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然而我的大脑里一下子幻现出我和三姐那些快乐的场景，还有三姐走后，二姐对我的关心。我的眼泪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我一下子成了家里最大的姐姐，取代了二姐三姐的地位，做了五妹，六妹，七妹的姐姐。我从心里决定要好好的对待我的这三个妹妹。此时姐妹之间的感情比任何时刻都强烈的多，都让我迷恋与陶醉。
　　父亲和母亲在房里。大姐和家宝去了家宝的爹家。
　　“要不要把秀华找回来？”爹挠着脑。
　　母亲嚷嚷的声音发着，我猜想手一定不停的比着。意思是：你看那钱有才长得又矮又黑又……哪配的上咱家的秀华，再看永发，也是一表人才，我看不找了吧。
　　“你和我想的一样，我也这么认为，让秀华和永发去过吧，就当我们没有养过这样的孩子。”老两口拥在一起哭了起来。
　　“那我怎样向你的弟弟去说，怎样去回复钱家呀。”
　　母亲比划着，意思是：弟弟那里，我去说，好办，我绝不然秀华嫁给这么样一个面目狰狞，缩头缩脑的人。
　　就在两两口达成协议时，门被敲响了。我猜肯定是大舅，父亲和母亲从屋里出来，一开门还真是大舅。
　　大舅穿着白色的衬衣，大短裤，看上去十分的放松，脸上却是十分的紧张。那件白色的衬衣还是新的，并且是钱家送给大舅的，大舅是村里响当当的人，又是领国家工资的人。可我就奇了怪，钱家要娶二姐，不来给我家送礼，到跑去给别人家送礼，哎，这人呀，一旦穷，没权利，别人是永远看不起的，或者说任何事情的进展都是与利益维系的。
　　“姐夫呀，到底出什么事？”
　　“没出什么事呀。”
　　“你家城里秀华哪有什么姑母。”
　　“既然你那样说，我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吧，秀华逃婚已经离家出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你这不是傻了吗，离家出走，可以找回来吗，你看这秀华和钱有才都订婚了。”
　　“我知道这事如果不把秀华找回来，会很让你没面子，是吧？”
　　“你这那话，怎么这样说？我还不是为了秀华嫁个好人，生活幸福，你看看钱家又有钱又有势利，秀华嫁过去不用去劳作已经就能想享受荣华富贵了。”
　　父亲被说的基本要哑口无言了，母亲很大的嗓音吼出来，手重重的往腿上一锤，脸上的表情很严肃，这十分的少见。我们都明白母亲的意思。
　　“我和你姐姐也是这样认为的，你回家后，就把婚退了。说咱家穷，配不上他家的儿子，如果有时间也可以来我家坐坐。”父亲婉和的说。
　　大舅虽然在全村人里看来很有地位，做事无所不能，可以说呼风唤雨，可是摆在他眼前的是他的姐姐。他得尊重他的姐姐，几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姐姐发那么大的火。于是也就不说了。只是冷冷微微的说了一句。“既然这样，我就把这婚退了。”说完起身就走了出去。这件事又让我家的关系和大舅的家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父亲和母亲刚结婚的时的那样。
　　虽然二姐逃婚成功了，但母亲和父亲还是不能原谅她这样的不走而别，几个月都没有去普茶寨看过二姐，只有我去了一次。大姐看到二姐逃婚成功，心中不是祝贺，却变成了嫉妒，在父亲的面前常常说二姐的坏话，说她不嫁有才是错误的选择。这样一来大姐在我的心中的形象就这样默默的由自私变成了报复。日子就这样过着，我希望父亲去看看二姐，可父亲一直都在以种种借口拒绝了。不知父亲是碍于面子还是碍于别人的嫌言嫌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