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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家园】野山 野水 野孩子(散文)


作者:伊蕊 秀才,2517.03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560发表时间:2013-09-01 22:15:27
摘要:遥远的记忆 遥远的梦


   遥远的记忆,遥远的梦,远山的呼唤...... ---题记
  
   一
   很多年以前的夏末,我和弟弟都还小,就是个高兴,高兴的是爸爸妈妈要带我们坐火车了!那时根本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只是看到火车站里人很多。
   爸爸妈妈领着我们姐弟俩,提着大包小包的上了一路西南方向去的列车。那时我六岁,弟弟四岁,中途在北京换乘了车次,坐上了直达目的地的列车,也不记得在火车上晃荡了多久,赏悦蓝天白云,读语星光月弯。火车越跑山越高,山峰越来越密集,山洞越来越多,数着数着山洞,就被窗外的景色迷住了。车厢内的旅客们都挤到窗口来,观赏窗外的风景。远近都是叠翠的山脉,一层又一层的。忽然感觉车厢内的温度急剧下降,从窗外吹进来风是冬天里的瑟瑟冷风。我和弟弟穿的都是短袖单衫,一会儿就觉得有一股冬天的气息。车厢内有人喊叫:看吧!这就是美丽的秦岭山脉!我们现在就在山的最顶峰。车厢内一片哗然!山顶上的风真是凉爽啊!有人激动地高声感叹着。何止凉爽啊,都有点要发抖了!我可没有夸张啊,就在这时,火车乘务员又强调把所有的窗子都关闭,让大家都注意安全!旅客们都听从指挥,关闭了车窗。大家都挤到窗口处向外张望,看到的全都是绿树山峦,层层叠进,看不见脚底下的路基,宛如火车悬挂在了山腰上,让人有些胆战心惊。我问妈妈:火车是怎么爬上山的呀?我们还能下去吗?周围的人听到我的问话都笑了。一个大哥哥告诉我说:我们的火车可厉害了,能爬山还能下山,就像一条长蛇一样弯来弯去的,盘山而过,一会开车就该下山了,你可以看到对面的山上还有火车在爬山呢。
   听大人们在议论这条通天“宝成“铁路是沟通中国西北、西南的第一条铁路干线,北起宝鸡,南至成都,全长669公里。1952年7月1日在成都动工,1954年1月宝鸡端开工。1956年7月12日,南北两段在甘肃徽县黄沙河接轨通车,1958年元旦全线交付运营,是第一个十年建设阶段的重大成果之一!沿线主要城市有宝鸡、广元、绵阳、德阳、成都,曾经是最长的穿越秦岭山脉唯一的一条宝成铁路。地势险恶,穿越无数个山洞,当年乘着火车翻越秦岭山脉的经历,给我留下了最神秘、最深刻的记忆。
  
   二
   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县城——凤县的一个小镇——双石铺。凤县古称“凤州”,始建于秦朝。地处秦岭西段,北依主峰,南接紫柏山。全县最高峰透马驹山海拔2739米。县东秦岭梁代王山为嘉陵江发源地。年均气温11.3℃。矿藏有铅、锌、金、铜、钼、铁、煤等。自古为入蜀通衢,有“秦蜀咽喉,汉北锁钥”之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西有华夏始祖伏羲之地天水,西南有陇南地区,东南是富庶汉中,北连西岐关中之地,是华夏祖先最古老的聚居区。双石铺镇以嘉陵江为网系的两大支流河,小峪河、红崖河,双石铺镇海拔960米,我们就在离双石铺镇约十里的一个山沟里扎营。可真叫大山沟啊!要是遇上连阴天气,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可不是夸张的啊!眼前自然的风光让我们兴奋不已,山峦起伏、丛林翠绿,两山之间宽宽的沟壑中间就是那条蜿蜒、清澈、欢快的小峪河。宽阔的河面、蜿蜒流淌的河水,遇见山脚转弯的地段浪花翻跃,水流急速,而且深不见底。河岸一边是宽阔一些的平地,一排一排的小平房,就是我们居住的地方——安沟门。
   那是1969年的初秋。刚到这大山沟里看什么都新鲜。虽然去往县城的路还是绕着山梁的土路,但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还有这里憨厚的老乡,都是一幅纯朴清纯的图画。我们很想和老乡们交流,当我们走到临驻地不远的小村庄里,接触到他们时,我们与当地老乡之间因语言不通,互相都听不懂对方的语言,我们就连说带用手比划着和当地老乡交流,老乡们还是用陌生的眼神盯住我们,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还时常能看到从深山里走出来的老乡,还是长袍大褂的,后脑勺还留着一条小辫子,还带着浓浓的清末的装束呢。也就是这些淳朴忠厚的老乡,没多久我们都熟悉了。刚到这个山沟里,去往县城双石铺镇都是土路,徒步也要四十多分钟,生活条件特别清苦。几家人凑到一起拉一辆架子车,去县城买一个月的粮食和一些蔬菜,因为去县城极不方便,所以我们经常的去附近的老乡家里买一些农产品,当地的老乡不懂得做生意,我们哪里是买呀,就像到自己家一样,自己进菜园里摘菜,自己往自己的筐里装鸡蛋,菜也不用称,鸡蛋也不用数个,给多少钱,老乡们都是一副憨态可掬的笑脸,我们都是以诚相待。时间久了,老乡们也就知道了我们需要什么,便在有空的时候把自家地里的青菜和鸡蛋等农产品送到我们家属区里,老乡们非常诚恳,说是自家的,不要钱。那怎么成呀,我们可不能白拿这些东西,该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然后还准备好空酒瓶子,给老乡们灌满酱油和醋,让老乡带回去。我们就是这样,一来二往的,再到后来我们就亲如一家人了。
   父母亲带着我们从重工业城市 “沈阳化工研究院”来到这地处秦岭山脉西面的山青水秀的大山沟里,可不是凭一时的兴趣,而是为了支援我国的三线建设。毛泽东在1964年中央工作会议上指出:只要帝国主义存在,就有战争的危险。在原子弹时期,没有后方不行。要搞三线(战略后方)工业基地建设。在加强农业生产、解决人民吃穿用的同时,迅速展开三线建设,加强战备。父亲是响应号召主动报名来的。1965年单位开始初建,爸爸就一个人先来到大西北陕西,等有了居住的条件以后,爸爸回来接我们一家人。妈妈非常理解爸爸的决定,毅然辞退了在沈阳的优厚工作,跟着爸爸带着我和弟弟,告别了家乡的亲人。钻进这迷宫一样的大山里。为什么说是迷宫呢?是因为当时我父亲来支援的单位是国家军工企业,没有名字,都是编号,还记得是:“陕西省155信箱”,就是给你地址你都不一定能找得到。我们来到这大山沟里就好几年没能和老家的亲人联系上了。那时的交通实在是不方便,发一封信需要个把月的,能收到就是你幸运了,若是有急事,就要去镇上发电报,那也要一个星期才能收到,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联系的办法了。就这样我们在山沟里扎下了根。
  
   三
   我们住在紧贴着山跟脚下的平房里,每一栋平房有六户人家,左右邻居们如同一家人,敞开大门,不分你家他家的,出门经常忘记锁门的很普遍。虽然家家都是过着清贫的日子,很多人家在房头山脚下开荒种地,每家屋前屋后都有小菜园和花园还有苹果树、桃树、梨树等等,人们在大山的环绕下,快乐的生活着。父母亲们都忙着上班,家里的大孩子带小孩子,一帮一帮的就像大人们所说的“放羊”。驻地的东面是一条小峪河,河的两岸就是郁郁葱葱的大山,都是最诱惑、最迷恋孩子们的玩耍之地。
   那个时候小学招生年龄限制在八岁,我还不到上学的年龄。爸爸妈妈忙着上班,下班经常还要开会学习,我只好带着弟弟跟着一帮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在家门口玩。说起玩,那个时候玩的就是捉迷藏、踢沙包、找条草绳跳跳了。男孩子们大多是去爬山,而女孩子们也想跟着一起去,男孩子们都不愿意带我们女孩子们,一是嫌弃女孩子们走不动,二是嫌弃女孩子们娇气,爬半截就闹着要回家,遇到山坡陡峭危险的地方,女孩子胆小的就被吓得两腿发抖,这时男孩子们就是女孩子们的保护神了,经常会有女孩子们被陡峭的山坡给吓哭了,男孩子们最怕娇气的女孩子哭了,下次绝不带她玩了,所以,强忍着也跟着男孩子们叽里咕噜地在山上爬着滚着。山坡上还长满了带刺的植物,比如:倒勾牛,这种野生植物很多人都没听说过吧?倒勾牛细长的枝条,身上长满了刺,这刺和别的刺不一样,是带弯勾的,被倒勾牛挂住是越扯越紧,而且这倒勾牛的枝条长得一根线似的,又软又长,最长的枝条能有三、四米,在山上你是拉不过它的。小时候穿的都是棉布衣服和裤子,上山免不了被挂了口子,那个年代身上的衣服打补丁是家常便饭,身上和脸上也难免被刮得血痕斑斑,还有跑丢了鞋子的。女孩子们就怕回家被大人骂,男孩子们就怕回家被大人打,但都挡不住我们上山的那股劲头。一群一帮的孩子们就跟放山羊一样,满山乱串。
   站在山的高处向山脚下看,可以清晰地看到安沟门的全貌,数排横竖交错的小平房安静地坐卧着,稍远一点就是那条秀美的小峪河,再远的就是一座连一座的山峰,真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啊!这远山近水俨然就是一幅优美自然的风景画。山风清清凉凉,将爬山时流出的汗水一会就吹干了,浑身感觉透凉透凉的。每次从山上下来都是偷偷摸摸的,就像从地逢里钻出来似的,可还是躲不过大人们的眼睛,见面就是:这帮野孩子们!又跑哪儿撒野去了?看你们一个一个的样子,也不怕野狼给叼跑了。从大人们的嘴里听到最多的就是”野“字了。我每次都不忘采一把淡紫色的山野菊,放在窗台上的水瓶里,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就把头一天大人的警告全都忘记了。
   在山里没上学的小孩子们稍许能胆子小一点,若是等大哥哥们、大姐姐们放假了,那可就不一样了,院子里的孩子们天天都有被父母打骂的。可是又没办法啊!骂归骂,打归打,大山壮丽的景致召唤着我们,大山的神秘诱惑着我们,山上的野味吸引着我们这些野孩子们。
   大人们的话一点都不假,也不是大人们吓唬我们的。刚到山沟里的时候,天蒙蒙一黑,人们都不敢出门的,半山上有野狼瞪着蓝蓝的眼睛向山下望,还有更凶猛的野兽,大灰熊、鹿、麂子、狍子、野刺猪等等,不光是在山上,河滩里也有它们光顾的影子,后来这些野生动物都有被猎人打到的。再后来这些凶狠的野兽慢慢的少见了。只有漂亮的金鸡、野兔到处都是。河里会有一群一群的野鸭子游玩。
   不光是我们孩子爱爬山,大人们更是爬山能手了。最好的机会就是跟着大人们拉着架子车进山里砍柴,那时候都是烧木柴做饭的。有大人们带领,我们是既兴奋又激动,最起码的有大人们的保护就安全得多了。我们小孩子们就是跟着开心的玩,摘一把鸡骨头花,这花是我们山里特有的一种树木开的花,淡淡的粉红色的花朵,透着淡淡的香气,可以和我远在延吉老家漫山遍野的金达莱相媲美啊!我们尽情地呼吸山里的空气,闻着清新的山花的芳香,陶醉着。
   陆陆续续地山沟里热闹起来,是因为有更多的家庭融入到这原始的清爽的山沟里。由于上班和去镇里都要淌过那条小峪河,平日水浅,遇见风雨季节,山水横流,过河就是最大的难题。单位里的领导和职工自己动手,设计建造了一座当时倍感骄傲的大桥——安沟大桥,这座大桥给山乡秀美的景致里又增添了一份温馨靓丽的画面,这是一座希望的大桥,通往幸福的大桥,通往外面世界的大桥。当年感觉这大桥宏伟壮观,其实桥的宽面只能过一辆解放牌汽车,行人要躲到桥两边的一尺宽的梯台上。
  
   四
   我们山里盛产凤椒“大红袍”,驰名省内外,还有最原生态的野核桃、野柿子,拇指肚大小的野梨,鸽子蛋大小的野杏、野桃、野李子,还有山坡阴面的野葡萄野草莓(当地人叫它瓢,也是谐音),一片一片的,红的、粉的、紫的、黄的、白的,就像天上的星星,在绿叶的衬托下格外精致诱人,纯纯的地道的野味,还有中药五味子,熟透了的五味子红红的一串一串的,还真是要让你多品味一阵子呢,吃惯了那五味子的味道,实在是让人忘不掉。随处可见的野酸枣,酸得嘴巴子能抽筋!还有一种黄豆粒大小的红红的野果子,当地的老乡告诉我们它叫简子(谐音,一直不知道这种植物的学名),酸酸甜甜的吃到嘴里还透着一点点涩涩的味道,也许就是这种质朴无华而又带着浓郁山野味道透红的小野果,也应了那简简单单的名字。嗨!应有尽有啊!不是说不清楚,是有些野果我们真叫不上名字,只知道好吃。山里特色的果子是八月瓜,俗话说:八月瓜,九月炸,意思就是八月瓜成熟,九月瓜炸开,炸开的最好吃。还有稀有的鲜红的羊奶子,就像滴水的樱桃一样红,一头开杈,像羊的两个肥嘟嘟的乳房一样的,所以,都叫它羊奶子。还有的野果子有毒性,这也是大人们最担心的事,经常大人们出门上班之前,都要嘱咐孩子们:山上的野果子不能随便吃啊!但还是有的孩子禁不住野果子的诱惑,有毒的果子是看不出来的,吃起来也特别的甜,有吃了带毒性的野果子,差点送了性命的孩子,还是一个外号叫“野兔子”的男孩回来报信,被大人赶去后及时送到医院抢救过来,才保住了两条小性命。
   山区雨水多,连绵几日的细雨,山峦淹没在云雾中,青色的瓦楞上袅袅炊烟,山乡沉静在悠闲的水墨画里,把我们撒野的童心统统收在了屋檐下。
   每当细雨过后,山脚下的草坪里就会长满晶莹剔透的绿茵茵的“地皮”,胶质的肉体像一朵一朵的大水珠,轻轻拿起来会在手中颤动,形状酷像木耳,我们一群孩子都去草地里采摘,回来给妈妈,为我们增加一道鲜美的菜肴。很多年后才知道我们叫“地皮”的是一种真菌和藻类的结合体,富含蛋白质,多重维生素和磷、锌、钙等矿物质。还具有清热明目,补虚益气,滋养肝肾之功效。又名地耳,地衣,地木耳,地皮菜。最适用于做汤、包子、饺子,也可凉拌、炖、烧。记得我第一次和小伙伴们采回来给妈妈看时,妈妈不认识还让我把“地皮”全部扔掉了,想想真可惜呀!后来妈妈也学会给我们做出美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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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篇叙述优美的散文,是一抹淡淡的云朵自然地飘过,记忆里的往事就是这么牵恋着年轮的痕迹,不远不近时隐时现,把作者埋藏心里已久的愿望,终于变成了这些优美的文字,用以安抚遥远的梦呓。遥远的记忆、遥远的梦,就是童年的回忆,难忘的特别的山野情怀,是现在的城市所无法比拟的。通篇叙述亲切而又自然令人陶醉,写出了作者多年郁积心头的美好记忆和童年情节,描绘山乡风景如诗如画,令人遐想和向往。记录了那个年代在社会大环境下人生的淳朴和无奈,写出了野山野水野孩子的特质和美好感受。文笔流畅叙事清晰,娓娓道来感情丰沛,移景换步自然衔接一气呵成。但作者似乎意犹未尽,写到了最后仍然没有搁笔的意思,竟然将这野性浓缩成了一首优美的诗歌,可谓是点睛之笔!欣赏这篇美文,问好作者!推荐加精!【编辑:田冲】【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9030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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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田冲        2013-09-01 22:44:32
  好文章,推荐共赏!辛苦了!
出版长篇小说《迷局》,入围第九届茅盾文学奖,获首届浩然文学奖;出版散文集《春暖花开》和诗集《守望家园》
2 楼        文友:伊蕊        2013-09-01 22:59:35
  感谢社长悉心编辑!遥远的记忆、遥远的梦,在心中时隐时现,那份情致难舍难分。辛苦了!感谢支持与鼓励!伊蕊问好!
时光里流淌着的是故事的足迹。
3 楼        文友:山秦大帝        2013-09-02 15:42:24
  童稚、童真、童趣。欣赏佳作!
4 楼        文友:伊蕊        2013-09-02 22:06:29
  感谢三秦大帝老师点阅!辛苦了!童年往事有点遥远了。伊蕊敬茶!问好!
时光里流淌着的是故事的足迹。
5 楼        文友:可爱的小天使        2013-09-03 20:20:20
  师妹向您问好了,创作辛苦了,欣赏是了!
万事我曾奋斗,胜败不必由我!
6 楼        文友:悟梦        2013-09-03 23:16:07
  恭喜副总编美文加精!
7 楼        文友:伊蕊        2013-09-21 20:10:59
  谢谢悟梦老朋友的支持!伊蕊问好!
时光里流淌着的是故事的足迹。
8 楼        文友:白水红叶        2013-12-16 09:45:19
  好文章,野是真性情!好情趣!
生命生活,爱的旋律!
回复8 楼        文友:伊蕊        2013-12-16 21:52:22
  感谢白水红叶点阅留香!深冬问好!欢迎常来家园做客!
9 楼        文友:关中赤子        2014-07-24 16:36:11
  真,纯,美!
一个文学修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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