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阳光的每一寸细微肌肤
　　 落下我步若金莲的清香
　　 我是个提花的人
　　 路过寂寞菩提
　　 提一个朝代的挽歌
　　 一把黄色或白色的长发
　　 一篮干瘪了血肉的诗句
　　 以俯身采摘的姿势
　　 游走于叶脉的甬道
　　 每朝每代的纤纤细骨里
　　 绿色而自由，有旷野的风
　　 正穿堂而过
　　
　　 左手浅滩喧哗而出
　　 右手流水静默而入
　　 坚硬的荒漠身姿站立成冰凉
　　 或是伟岸，左岸、右岸，或者两岸
　　 入夜篝火被点起
　　 我的目光沾染露
　　 像半截击破的深秋
　　 滚落殷红而枯萎的血
　　 身边花瓣飞扬起
　　 一种最壮丽的死亡
　　 不感到疼痛
　　 所有的梦想都还在追随
　　 总有一些落到你身边
　　 让你想捡起，却怕被它摧毁
　　
　　 我举起石
　　 夜色江头那是我顽固花开的身姿
　　 举过头顶
　　 举过淤寒的高原
　　 举过雪莲洁白的躯体
　　 深谷的山林里
　　 呼吸像一把尖刀
　　 我知我的边缘那里
　　 最终是布满滴水锈蚀的斑痕
　　 和雕琢的刀迹，清清爽爽地
　　 一次月缺被精雕细琢出来
　　 涨落的潮汐，因而彼此感应着
　　 发生，在遥远的地方
　　 在遥远的地方
　　 湖水高高悬起
　　 悬在寂寞人的眼中
　　 有朝圣者像翔鹰的翅膀
　　 在洁净的云端，整理修行
　　 而我不知该向他，乞求什么
　　
　　 我这样生长
　　 将黑色的泥土转化成黑色的灵魂
　　 静止若一段苦旅
　　 拔起双脚
　　 让天际边缘漏了一点点光灼伤人
　　 然后开始干杯，为往事
　　 为故乡和那一季没有怀孕的小麦
　　 为你头顶没有结下的果实悲痛饮泣
　　 烧死一只胃和一个太阳
　　 在胸口和刺花的衣襟上，撒上灰
　　 孤独拢起半边月色，悄无声息
　　 慢慢拢成一根树，向上狂奔
　　 或有离弦的音符无力纷飞
　　 挂在开始并期待结束的地方
　　 相遇一期遗失的梦
　　 忘了交谈，忘了回家
　　 忘了还有彼此伸出根须的互相拥抱
　　
　　 我们孤单地交换着眼底的黑
　　 无声而冷漠，无声而冷漠
　　 我几乎忘了我们之间还有约定
　　 那像一道悬崖，我无助地攀登
　　 或者，还等着有人把我抛下
　　 黄昏到午夜，黑暗粉身碎骨，流着疼痛
　　 午夜的钟声会将我呆呆地轻易敲醒
　　 然后在钟摆上，我无法停止地回旋
　　 无法停止，一次旅行
　　 从生到死，从相遇到分离
　　 从落叶到透支的根系
　　 无法停止苦难深重
　　 迂回缠绕，无法停止在神经的末端
　　 亮一盏一盏漆黑的灯
　　 然后喝水，喝水又喝水
　　 然后在身体里，下一场雨烂醉如泥
　　
　　 失去影子，把所有的灯都灭了
　　 我失去你，还有偌大而无知的生命
　　 你依然弥留在黑暗里
　　 门关着，火柴湿了，告别点燃
　　 却没有一丝光，和温暖
　　 我能仰望见什么
　　 在无比宽容的星空下
　　 我，或者和你
　　 我们身边有弱小的草
　　 脚下有大树，海的风
　　 呼吸和语言像沙漠里来的仙人掌
　　 只有黑暗和寂寞是自由的
　　 我的身体，该属于它们
　　 属于一种意外的死亡
　　 我注定是漂泊的
　　 从前世到今生，从今生到来世
　　 可漂流让我想着，要靠一靠岸
　　 我把所有的影子都收割了
　　 所有的灯都亮起
　　 照着前方的你
　　 不远处，是海岸
　　 一杯淡淡烈烈的酒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