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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心灵】凤溪河(散文)


作者:阿钝 秀才,2468.8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282发表时间:2013-10-29 21:49:08
摘要:但是凤溪河里的青蛙却从来没有人去捉它,不说大人,连小孩子也不会去捉,附近的居民和路过的人们只是在岸上倚着护栏,看它们在水里恣意地嬉戏,所以它们才敢于在夏日的清晨里,天天都叫得那么热闹欢快,那么肆无忌惮。

凤溪河,其实算不得是真正的河流,它只是一条排泄山洪的水道。我私下里把凤溪河分成上、中、下三游,从朝阳新村到菜市场之间最短的一段为中游,前后便各为上游和下游。但文成本地的人大概不会这样划分的。
   下游是最不象样的一段,不但水很小,还脏得不行,干汩的河底里,半埋半露的大石头上都粘满着各种颜色的塑料袋,和品种繁多的生活垃圾。因为常常没有水,住在河堤上的几户人家干脆在石堤脚下用鱼网圈出一块场子来,养鸡鸭。但听当地的人说,这脏河在几里路以外的地方,也是通着一条大河的。
   从菜市场出来的桥头开始,河堤就成了通往山里去的马路,一直通到连绵的山里,蜿蜒着爬向山腰上的小镇。上游的河床里到处都是袒露的岩石,赤褚色的,有一圈一圈很好看的石纹,极象夏天里雷雨过后天边灰红色的云霞。但那石头分不出块数,好象是连续的岩石层。上游的水也不大,但很清,一缕一缕地嵌在岩石的缝隙里弯弯曲曲地盘桓流淌,那水被岩石映得红莹莹地,象个穿着新衣的小丫头,在嶙峋的河床的石缝里欢跳。偶尔有一个两个浅浅的水潭,把那细流汇成小小一片,潭里水才碧绿如翡翠,晶莹而剔透。
   但上游的河道两边倒是很有一些风物的。文成的县城叫大峃镇,是座小山城,花木果树自然很多,沿河各家各户的门前无不种满果树花木,桃李杏榴,梅兰竹菊,应有尽有。上游的河边最具特色的是高大的乌桕树,它们在四季里都有不同的情状。正月里我们刚去的时候,桕树还象个迟暮的老人,光秃的老枝倔强地指着天空,木刻般地虬硬,完全没有青葱的柔姿,乍一看似乎已经枯了。但几场春雨过后,那乌黑的枝杆上便绽出了密密的新绿来,盆景一样地可爱。夏天里,茂盛的浓荫郁郁沉沉地遮住火一样的烈日,从山上吹来的风戏虐地在叶丛中穿梭,那一滩一滩的树荫下,老是有挑担子进出山里的人在那里歇凉。他们都用小扁担挑着竹筐,腰里系着脚布,坐在树底下用草帽轻轻地扇风的样子,看过去很有些古意。石坎缝里长出来的爬山虎亲昵地缠在老树杆上,象小村姑挽着父亲筋脉曲突的粗糙的手臂。到了秋天,满树的桕籽白花花地蹦出壳来,极象洁白的梅花,桕树叶则在秋风中醉得如枫叶般的艳丽,在高蓝的天空下发出清脆的笑声。
   我的家乡以前也是有很多的乌桕树的,但现在早已找不出一株来了。小时候拿着绑了铁钩子的竹竿去打桕树籽来卖钱的事,也只有在作些回味性的闲聊时才会提一提,然而到了文成,由乌桕树直接勾引起来的记忆,似乎更具有亲切的感情些。
   从朝阳新村到菜市场之间的这一段才稍稍有一点河的样子,不但河床中间没有水草的地方总保持着过膝的水位,并且,在河面上还架着两座单拱的石桥,远远地可以相互眺望。这一路段的河堤并不宽,仅够行车,人行道是用水泥浇筑起来挑出在河面上的,临河的一面由齐腰的石栏杆护着,一直到菜市场门口的店铺边为止。
   附近的居民们中大概也有一些善男信女,他们在菜市场门口的桥下用水泥筑了一道简易的小坝,将从上游下来的涓涓的细流汇集起来,把这一段中游的河道作成一个放生池,用来养鱼。因为有了水,所以河堤下的泥砂滩上也就长出丰茂的水草来了,并慢慢地向河心里蔓过去。放生下去的鱼儿便总是在这些水草丛里戏嬉游玩。但只要不是很寒冷的冬日,清早的时候也很有一些鱼钻出草丛来,游到中间的清水里来吐泡泡,黑的红的都有,有几回还能汇成不小的一片。所以每当太阳刚刚爬上东边的山头,蔟新的阳光一缕一缕地搁在了小山城的屋檐上时,菜市场门口的桥上和沿河的人行道上便挤满了人,除了赶集的,上班的,和上学的以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有好多穿着睡衣、趿着拖鞋的),是专门站在那里看鱼的。这中间,总有那么三四个老头儿聚在一块,一边抽烟,一边指点着河中鱼儿的大小与多少。
   我对于红色的和灰色的鱼倒并没有多大的新奇,我在读书的时候,假期里去钓鱼,有时也常常能钓到一两条淡金色的红鲤鱼,现在却已经很少了。但灰色的鲤鱼和草鱼几乎是每个池塘里都有的。不过,自从这一段河道里有了繁密如落雨的蛙鸣以来,曾有好几次,我在去街上吃早饭的途中,也停下脚来倚在桥栏上看青蛙。青蛙从洞中出来以后,总是喜欢起大早的,天色微明时,临河而居的人们尚在梦中,成群的蛙们却已在薄薄的晨霭中开始了他们的大合唱,密密砸砸的蛙鸣声如急鼓骤雨,此起彼伏,朗朗绵延,在山城静谧的早晨里显得甚是雄亮。站在岸上看,草堆里的蛙们三四只、七八只地拥在一起,各自鼓着一对圆圆的小汽球在狠劲比赛歌喉,碧绿的身子的周围已泛起了白花花的泡沫,水已变得比别处的厚了,黏稠黏稠地。
   看着河里的青蛙,我就能想象出蛙肉是如何的鲜美。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吃过青蛙肉。那时候跟着母亲到地里去,母亲在地里干活,我就到附近的地方玩,看到一只大的青蛙就把它捉起来,用桑树枝的皮绑住它的脚,逗弄着玩。回到家后让母亲把它杀了,蒸在饭锅里,那一顿饭总是吃得特别香。
   想必许多人也都知道蛙肉的美味吧。
   正是因为蛙肉的鲜美,以至于使得青蛙总是因此而遭受残酷的杀戮。记得我们村子里大种白菊花的那一年,田野里的青蛙几乎到了灭绝的程度,原因就是在菊花采摘的季节里,家家户户晚上蒸菊花,往往是几户人家拼在一起蒸,普遍的安排是女人们在家里蒸花,男人们则去田野里捉青蛙。等到半夜里把菊花全部蒸好时,便把青蛙杀了做夜点心下酒吃。整个花季,除出夜里下大雨的日子以外,这种用青蛙作夜宵排场几乎一天也不曾间断,那段时间里,村子中间几个朝天的茅坑里,随时可见一堆一堆被遗弃的青蛙的残缺的头脚和血淋淋的肚肠,惨不忍睹。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各农户家中已蒸好晒干的菊花越来越多,而田里的青蛙却日过一日地少了,幸存的那几只,也只好闭上它们原本嘹亮的歌喉,过着胆颤心惊的日子。青蛙遭此惨祸,只因它本身的肉质太过鲜美,这真因了那句“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的老话,应到青蛙们的身上,或者就叫作“青蛙无罪,美味其罪”罢!
   但是凤溪河里的青蛙却从来没有人去捉它,不说大人,连小孩子也不会去捉,附近的居民和路过的人们只是在岸上倚着护栏,看它们在水里恣意地嬉戏,所以它们才敢于在夏日的清晨里,天天都叫得那么热闹欢快,那么肆无忌惮。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水里居然有甲鱼。
   第一次发现甲鱼是在一个十分闷热的,要下雷雨的午后。那一天午饭后我去街上买彩票,天热得不行,全身都不停地泻着汗,水泥路面上更是热浪逼人。我买了彩票后快步地沿着临河的石栏往工地走,偶尔地侧头向水中一望,我看到了一只直直地半浮在水面上的甲鱼,脖子已伸到了最长的位置,张着嘴,四腿向外叉着好象在作缓慢的挣扎,那样子看起来很象恶作习的孩子用木炭画在墙壁上的乌龟。那甲鱼足有一斤重的个头。我内心的兴奋一阵猛似一阵,要知道在我们家乡,象这种生长在野地里的甲鱼是能卖二三百块钱一斤的,所以极少见得到。
   但我看着那甲鱼也没有办法,因为这是一个放生池,乱抓是要惹出麻烦来的。可心里却痒行难受,找了一块小石子扔下去吓它,“咚”的一声响,甲鱼便飞快地潜入水中去了。我冒着毒日等在那里,不一会,离开一段距离的地方果然又浮上一只来,却弄不清是原来那一只,还是另外的一只。
   后来问了当地的人,他们说甲鱼都是大家放生下去的,有好几年了,最大的怕两三斤都有,大大小小的约莫有十来二十个,附近的人谁都知道,但决没有人会去打它们的主意的。由此看来,这大峃镇的居民们的性情真够叫人服贴的。
   不过,这河里的鱼们也不曾雇负了放养它们的人。雨季下大雨时,水常常会涨起来,将桥下的小坝淹得很深也是常有的事。特别是碰上台风的时候下暴雨,县城四边山上的雨水夹杂着泥沙奔流而下,凤溪河里的水急速地上涨,如同影视画面上汹涌的黄河般的浑浊。水最大时可以漫过河上的石栏桥。记得有一回台风过去后,等河里的水退下去时,临河的马路和人行道上满是沉积的泥砂,有几户正好搞装修的人家都在那里取砂,但这砂泥性太重,不太能用。当时很多人都担心洪流把鱼都带走了,可等到大水退尽,泥砂沉清,凤溪河回复原样时,大家发现所有的鱼儿都照例在那里慢悠悠地游动,似乎一尾都没有少。看来,它们都舍不得离开这个简陋却安宁的放生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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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借景寓意的散文,行文流畅,笔下的文字张弛有度!文章主要写了作者目前所生活的城市中的一条普通的排泄山洪的水道,但作者却借助文字的功力,将它写成了一段富有生趣,生机盎然的,又跳跃着流动音符的河流的景象,同时也写出了文成人淳朴的民风,他们本着一颗善待生命,维护大自然的质朴善良的心,在水道没有受到污染的地方放生,养鱼等等,并从中得到了乐趣,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那些脆弱的小生命。文章也写了“河流”污浊,混乱的一面,看似很随意地寥寥数语带过,实则是在衬托河水清粼粼的可贵和美丽!譬如运用此种手法的,还有作者在乡下吃青蛙和文成人爱护青蛙的那一段,让那种状态彼此形成了强烈鲜明的对比。超赞!我们从此文中参悟出一个道理,就是善待他人,也是善待自己,就像我们放生,养鱼,鱼也会懂得给予回馈,我们每个人应当从自身做起,尽自己的一分义务和力量,去美化大自然,改善自己的生存环境,造福自己,也造福人民!此文立意深远,欣赏了!推荐阅读!【编辑:满月】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31031003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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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满月        2013-10-29 22:57:50
  再次拜读文字!
我的字很轻,落笔似雪落的声音,空灵,以柔情翩跹,翩跹!
2 楼        文友:满月        2013-10-29 22:58:21
  感谢赐稿心灵,期待更多佳作!
我的字很轻,落笔似雪落的声音,空灵,以柔情翩跹,翩跹!
3 楼        文友:满月        2013-10-29 22:58:59
  祝您生活美满!
我的字很轻,落笔似雪落的声音,空灵,以柔情翩跹,翩跹!
回复3 楼        文友:阿钝        2013-10-30 23:37:24
  满月老师审阅辛苦,感谢精到的编按,由满月老师编审,实在是本文的幸运,当然也是作者的幸运。祝好,奉茶。
4 楼        文友:汾阳王裔        2013-10-30 10:13:56
  前二天短命电脑罢工,错过许多好文,今儿听话了,忙跑到阿钝这里看看,有生猛野味没有?看看,真有吔!忙大快朵颐,吃后,一肚子的惬意,由此感慨:味道还是野生的崭!那养殖的,虽外表光鲜,浓妆艳抹,终失其自然,嚼之有化学味,会倒人胃口的。
回复4 楼        文友:阿钝        2013-10-30 23:40:00
  看到河里的甲鱼,有点满嘴生津了吧,那就清炖一只先,老酒你买。
5 楼        文友:雨春        2013-10-31 19:44:42
  恭喜你佳成精!心灵因你而更精彩!祝你创作愉快,精彩纷呈!
走别人踩过的路肯定是一条非原创的路,所以地铁成了现代城市的毕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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