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派】一首曲子(散文)
梦里回荡的是你最后要弹得曲子,我不知道是高山流水还是广陵散也或许只是一串不知名的调子。总之我不能用常态来判断是一首什么样的曲子,但是我想会是一首安静的曲子。虽然你古灵精怪,常常把名曲的段子像串一串珍珠一样串起来,舒缓的如同流淌在布达米亚平原上的一条小河,激荡的又会像从几千公里开外飞流直下的尼亚加拉大瀑布,总之你会在我的心口狠狠地敲击一下F调架子鼓,就像东非大裂谷那样深深的割裂了地球,而你割裂了我。
我常常想象你穿着天蓝的裙裳优雅的坐在红木大钢琴前,坐在安徒生童话森林里的洪湖之上,轻轻地弹奏云林之歌。你的调子就像吹笛者的笛音那样引来了森林里的主人,小鹿,骏马,大象,兔子,松鼠当然还有我们都喜欢的狐狸。吹笛子的人最终用笛声将哈默林小镇上所有的孩子带走了,而你带着你的倾听者消失了,毫无踪迹。梦中的我穿着那件白色的裙服,赤脚在洪湖上起舞,可是配乐的你却在消失。你是那样安静的在你弹奏的安静的音乐里安静的越走越远了。
银雀在云端之上唱歌,飞鱼在海洋里仰望倾听,蜻蜓轻震下翅膀飞离了荷塘,于是荷花落泪,午夜对月流珠。在整个夏天无望的等待,在秋风里孤独的死去。我在梦里千百次的跳舞,舞着同一个舞步,八个四拍钦点脚尖,四个八拍舒展手臂,六个十二拍只剩旋转,旋转旋转再旋转,世界在转圈,在空白,在流失,在消散,然后筋疲力竭睡倒在湖中央。点点的光带着你的笑容洒下来,泪落下来,我不停的起舞,可是等不到你回来伴奏。有一天遇到新的朋友,开始新的生活,会淡淡的开口,我不会跳舞。
你说晚上弹首曲子给你听吧,之后就不再碰乐器了。我问你弹什么?你说生命,我们的生命。我问你在哪弹,你说在家。于是那个夜晚我等啊等,等着你来弹首小夜曲。我回想我们的生命,从第一次相识。你是学什么的?舞蹈,你呢 ?音乐。我们一起去爬山吧!可是今天有课。不怕,那么多学生发现不了。学音乐的你会在街头当个流浪歌手,穿DB的衣服,弹嚣张的电吉他,不把世界搅得浑水溢流决不罢休。因为你学习民族舞蹈的自己开始尝试旋风舞步,只为与你同台一次。你带着我走进了一个尘土飞扬的年代,带着我肆意张狂。我与你的同台表演却是在经年以后,我返乡的归途。以“瓦妮莎的微笑”结局,你在舞台镁光灯下弹着电子四管钢琴,我们在旁边跳着编好的舞蹈,你的即兴发挥让大家忘了之后的舞步。我记得那一场表演成了双簧戏,闫老师的怒容告诉我忽略你的张扬是件多么可笑的错误。于是我在回忆过往的等待里沉沉睡去,你终是未能为我弹一首曲子。
我和你分开的十年,你录了一些古典乐曲给我,你说是你弹得,然后你就笑了,其实我相信。我见过你身穿精致的纱裙弹古琴的照片,眉眼清秀,红唇如丹桂,黑发飘扬 翻飞在风里,其实很美。你现在也很美,虽然病着,不再弹曲,但是容颜清爽很是美丽。你走的那一天是下着雨的,一周后得到消息的我心下了雨,我再也遇不到对我那样好的你,再也没有人像你那样带着我,不离不弃。连同你一起去的还有我所有的舞曲,我终始猜不到那首曲子会是什么,我在每一个想你的梦里起舞,旋转等待你的音乐响起,可是啊,再也没有那样的音乐了,再也没有我们的生命之舞了。我失去了所有曾经学过的舞蹈,失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