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爱,用心体会(散文)
当院子里的槐树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当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路上行人拉拉衣领,使劲将脖子缩进领子里,当窗户上结出美丽的窗花,我才发现,冬天已悄然来临。
又一个冬季来临了,这意味着儿子与老爸的生日也即将来临。怀里抱着电暖宝,坐在家里的火炉边,细数着距离他们的生日还有多少天,该为他们准备什么礼物时,听到门铃响了。也许是父女之间心灵相通的原因吧,打开门一看,是老爸来了。
看得出外面很冷,老爸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带着头盔,腿上还绑着骑摩托车专门配戴的护膝。一看就知道,老爸一定又是骑摩托车来的。
自从搬到县城,老爸隔三岔五的就会过来。每次来,都会买很多好吃的,说是来看看他的大胖外孙,顺便也来看看我的生意。反正就不承认是来看我的。但我知道,他就是来看我跟儿子的。因为在他带来的包包裹裹里,总有一份东西是我爱吃的。每次我问:不是来看我的,还给我带好吃的呀?他总会固执的回答:那是你妈给你带的。而妈妈曾偷偷地告诉我,每次她在收拾东西时,老爸总是会在她耳旁喋喋不休,生怕她落下任何东西。所以,尽管老爸不承认,但我依旧能体会到他的那份爱。
“还是家里暖和,外面太冷了。”进了屋,老爸使劲跺了跺脚,不断搓着双手说。
“不是跟你说了嘛,天冷了,以后来就坐公交车嘛。”我边埋怨边拿个凳子放在火炉边,让老爸坐下。
“坐车还得等半天,我骑摩托车来回都方便。”老爸坐下说。
“今天又是来看你外孙跟我的生意的?”我调侃道。
“今天主要来找你的,你……”
“找我?啥事?”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了老爸的话。
自从结婚后,一直是在老爸的帮衬下,生活才有了好转。一直以来都想帮老爸做点什么,可是老爸似乎像超人一样,任何事都难不倒他。因此,我也一直都没有机会。如今,听老爸这样一说,还真有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冲动。
“丫头,抽空回去一趟吧,去陪陪你妈……”老爸眼睛盯着火炉里的火苗说。
“自从你外公走后,你妈总是时不时地一个人在家哭,我也不会劝,知道你忙,但是你妈只听你的,抽空回去劝劝她吧。”老爸依旧没有正视我。
听到这里,我怔住了。是啊,自从送走外公后,由于工作忙,我只在家陪了妈妈一天,便匆匆赶回去了。
外公的葬礼上,妈妈曾歇斯底里地哭着说:“都走了,这个家散了,真的散了,我再也没有娘家了……”
哭得那么彻底,那么伤心欲绝……
其实妈妈心里的痛,我都知道。自从外婆走后,外公跟舅舅就成了妈妈唯一的牵挂。可没过几年,舅舅也因病去世,从此家里便只剩下外公一个人了。妈妈曾多次想把外公接过来,但外公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由于相隔太远,公交又不方便,妈妈便只是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回去一趟。
如今,外公也走了,家里没人了,这个家也就不叫家了。
外公走后,妈妈总是跟我讲她小时候的事,细数着外公对她所有的爱……
一直以为妈妈是很坚强的。因为我走的那天,妈妈一再保证说她没事的,让我放心工作,看妈妈的状态也挺好的,我便走了。然而,今天爸爸的话让我明白了妈妈的一番苦心。她是不想让我因为她而耽误工作啊。原来妈妈也并没有多坚强,外公的离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是我疏忽了,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儿,都是难以承受的,更何况是对于妈妈这样以“家”为中心的女人呢?
“爸,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就跟你回去。”想到这儿我便迅速做了决定,起身准备回卧室收拾东西。
“那你回去了,孩子怎么办?生意怎么办?”
“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我回过头回答。
很快,我便收拾好并安排好了一切。穿上羽绒服,围上围巾,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因为我深知,在这大冷的天儿,坐摩托车的滋味。
“这么冷,你坐公交车吧。”看我穿成这样,老爸猜出了我的用意。
“我不,我就坐你摩托车。”我撇了撇嘴说道。
拗不过我,老爸只好答应。坐在后面,将头靠在老爸的背上,手插进他的羽绒服口袋里。忽然觉着这个姿势好熟悉。能感觉得到,老爸骑的很慢。我知道,他是怕我冷。以前,每次坐他的摩托车,他都会让我这样坐着,然后骑的很慢很慢。久而久之,我一坐上他的车就会习惯性地两手伸进他的口袋,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欣赏这一路的风景。
道路两旁的柳树跟家里院子里那颗槐树一样,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随风摇曳。麦田里的小麦已经发出绿油油的新芽儿,一片美景,让人对来年充满了希望。
时间过的真快,能够感觉得到,老爸真的老了。从他进门的那一刻,从他满头的白发与满脸的皱纹,从他再也伸不直的腰与他那慈爱的眼神中,我知道,老爸不再年轻了。
忽然发现,老爸也有一颗细腻的心,更让我惊喜的是,老爸开始关心老妈了。
印象中的老爸老妈,好像从来都没有恩爱过,甚至连一个象征着恩爱的眼神都没有;印象中的,老爸老妈总有吵不完的架;印象中的自己曾因这个原因而讨厌过这个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停止了争吵;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老爸开始学会关心老妈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家里充满了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爱上了回家。
记得有人说,大多数爱情,到最后都会演化为亲情。夫妻俩也会从爱人,变为亲人。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与生活的压力,夫妻间的那种激情、浪漫都会被生活中的柴米油盐所代替,剩下的便只有亲人般的感情了。
我想,老爸老妈的感情应该就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没有爱情,但我知道,现在他们的情感中一定有亲情存在。不然,老爸不会在这么冷的天儿,焦急地骑上摩托车来找我了。
老爸是个老实憨厚的人,他不善言辞,更不会表达自己心中的那种情感。但他总是用行动来诠释者对家人的爱,对妈妈是这样,对我、对儿子、对家里的每个人亦是这样。
老妈也是个女人,女人都喜欢浪漫。可老爸压根就是个不懂得浪漫的人。尽管这样,尽管俩人吵了一辈子,但他们依然不离不弃。
小时候,家里很穷。穷到过年的时候,家里所有的钱搜集到一起也不足一元钱。但那时候老妈依然陪着老爸,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我们这个家才会走到现在,才会越来越好。可尽管这样,老爸从没对老妈说过“我爱你”那三个字,就连一句“你辛苦了”都没说过。但自从家里条件好转之后,老爸总是会给老妈买她想要的东西。但凡只要老妈念叨一次,过几天老爸一准儿买回来。
我曾问过老妈:嫁给我爸,你后悔过吗?他总跟你吵,还不会体贴人。
“不后悔!”妈妈语气坚定的回答。她语重心长地说:“丫头啊,其实夫妻之间打打闹闹都是常事儿,也是避免不了的,不打不闹才出问题了呢。跟你爸这么些年我也习惯了,我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你爸不是不会体贴人,只是他不善于表达,所以他的那份爱是要用心去体会的,他是爱我的,爱这个家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体会到了老妈的那一番话,也读懂了老爸。
从他隔三差五地来看我与因怕我冷而让我坐车的言辞中,从让我躲在他身后,手插进他的口袋里和因为身后有我而骑的很慢很慢的举动中,我又一次体会到了他那种无言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