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钟为谁鸣

　　方袁并没能及时的赶回去。
　　发生在同心村的这场警匪之间的较量，岂能逃过方兆衡的眼睛。他考虑到不宜暴露自己的行踪和身份，没有亲临现场，搬来几把椅子和纪委的四位同志坐在楼顶的晒台上，俯视着云汀洲，耐心地观察着事情的进展；同时，程平也夹杂在看热闹的村民中间，随时用电话把江岩市警方的最新动态，现场直播地给他做作汇报。直到从云汀洲上传出一声清脆的枪声，和微冲一阵低沉的怒吼。
　　“结束了。”方兆衡默默地坐在椅子里，轻声说道。从程平的报告中，方兆衡已经知道了被绑架者是江天阔；现在，程平还没有把最后的结果“直播”过来，他不知道江天阔是不是已经脱离了危险。如果江天阔遇到什么不测，这次绝不会轻易放过方袁这个兔崽子。方兆衡在煎熬中等待了十几分钟，程平的汇报依然没有音讯。
　　刚开始，他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眨眼间，铺天盖地的警车就摆满了这个偏僻宁静的水乡。一定发生了重大的突发性事件，可会是什么事件呢。那时候，他们刚刚吃完饭，从姊妹餐馆里出来，一辆越野车就从他们的身边飞驰而过。方兆衡惊愕地说道：“前面是渡口，这小子开车不要命啦。”几个人因为下午还有重要的工作要研究，也没有深想，不以为意的继续向程卫东的家里走去，没走几步，就看见一辆警车也飞奔而来，在这辆警车的后面，还紧跟着一条长长的车队，以同样的速度扑过来。他们几人为之一怔，心想出大事情了。
　　就看见程卫东带着程平气喘嘘嘘地赶过来，对方兆衡说道：“大爹，刚才派出所里给我打电话，说发生了劫持案，劫匪带着人质逃到我们这里来了。我现在要去配合他们，您现不现身？”
　　“没必要，这里熟人多，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程平，你也到渡口那边去，有什么情况，及时地给大爹打电话。我先走了。”
　　方兆衡的耐心彻底地被他对江天阔的关心战胜了，他拨通了方袁的电话。江天阔已经让程卫东送到了渡口的堤上，方袁正在听江天阔向耿曲新汇报被劫持的经过，打算让她汇报完了，和她一起赶回夜巡队里去，就接到了方兆衡的电话。方袁笑哈哈地说道：“二叔，您老人家放宽心，丫头没事，正在我身边给领导汇报呢。”方袁说着就把电话递给江天阔，“你二爷要和你讲话。”
　　耿曲新就问道：“是方主任，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事已至此，方袁也不想再隐瞒，就说道：“他就在同心村，他才是考察组的组长。”
　　耿曲新恍然大悟，埋怨道：“我说厅里怎么会让一个级别比我还低的人来出任组长，原来后面还藏着一只老狐狸。这么大的事情，师傅还瞒着我，拿我当外人。”
　　“这是厅里的决定，在江岩市这个真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告诉你是为了爱护你。”
　　“老狐狸也真沉得住气，小师妹被人劫持做了人质，都把他逼不出来。”
　　江天阔和方兆衡讲完电话，把电话交给方袁，说道：“二爷让你们两人悄悄地过去。”
　　“你们先过去吧。”耿曲新看着乱成一团麻的现场说道，“队伍还没撤出去，我怎么走得动。”
　　方袁领着江天阔没有直接去，绕着小路来到了程卫东的家里。
　　方兆衡一看见活蹦乱跳的江天阔，乐得揪着江天阔的鼻子，说道：“有出息，是我们方家人。方袁，你们尽快把丫头卧底的材料整出来，我到厅里给她请功。”
　　江天阔毕竟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在经历了被暴徒劫持的一个多小时后，现在，虽然毫发未损的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激动的心情一点也没平息下来；也不顾屋里还有几位生人，连撒娇带吹嘘的把自己刚刚经历的事情，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在这个过程中，方袁又接到卢品华的电话，说沈建平已经供认了赵尤丽的死亡是个他和金焕章共同做的案；这个绑架江天阔的人是梅群川和费家强从缅甸那边请过来的杀手，暗杀的目标本来是方袁，是偶然识破了江天阔的身份，才临时劫持她的。
　　听到这个消息，方袁百感交集，这场艰苦的博弈终于进入收官的阶段了。柳如娇遇害的时候，他愤怒了；王玉磊被陷害的时候，他把战友的兄弟情深深地埋藏在了心里；常守忠去世的时候，他已经痛苦得没有泪水了，此时，当他得到这来之不易的消息时，他的泪水滚落下来，砸在地上，就像一枚枚铜钱。
　　“师傅，您怎么啦？”刚刚进屋的耿曲新被方袁的异样吓住了。
　　满屋的人都在听着江天阔的叙说，没有注意到方袁，耿曲新的话，让所有的人把不解的目光投到了方袁的身上。
　　“对不起，我有点失态。”方袁强笑着站起来，哽咽着说道：“就在刚才，沈建平供认了是他和金焕章共同谋杀了赵尤丽。王玉磊同志是清白的。”
　　“好啊，这个消息太及时了。”纪委的一位同志激动地站起来，“这样我们双规金焕章的依据就更充分了。”
　　“是啊，对梅群川的黑帮团伙也可以收网了。”耿曲新也说道。
　　方兆衡面色凝重的说道，“考察组里已经有专人在监视金焕章了，双规他是没有问题的；梅群川团伙里主要成员的动向，你们掌握没有？我们必须把他们一网打尽，如果有漏网之鱼，再抓捕起来就困难了。如果抓捕条件还不成熟，我的意见可以先缓一缓。”
　　方袁说道：“刚才，卢品华在电话里说，雷晓波已经把费家强和马长峰的住处搞清了，已经锁定。”
　　为了稳妥，方兆衡又让方袁就给雷晓波打个电话确认。
　　雷晓波一接到方袁的电话，就知道了他的目的，“大哥，费家强中午在风华宾馆里出现过，我留下的人已经跟踪到了他们租住的出租屋里，正在监视他们。”
　　“他们手中持有枪支，你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只要牢牢地盯住他们就行，注意安全。梅群川现在在哪里？”
　　“他在所里接受完调查，就回风华了，现在应该还在风华大厦里。”
　　方袁严厉地说道：“必须确认，你马上查清楚，等你回话。”
　　方袁本想骂他一顿，可在场的都是他的领导，他得装装文明；第二，雷晓波也不知道马上要收网了，没有盯住梅群川也不能怪他，最主要的还是他的心气特别的顺畅。
　　方兆衡向厅里汇报了案情的最新进展，最后说道：“徐厅，种种迹象都说明梅群川的涉黑团伙拥有枪支，为了顺利的实施抓捕工作和保密的要求，我希望能够得到省武警总队的支持。”
　　“没问题，我让总队协调一个中队给你。”徐厅在电话里说道，“既然赵尤丽一案的真凶已经原形毕露，我就让王玉磊随同武警们一起回来参加抓捕行动吧。”
　　武警官兵从省城赶过来大约需要两个多小时，晚上六点钟以前一定能够赶过来，必须在这段时间里办理好抓捕对象的法律手续，还要制定出一整套抓捕方案，时间够紧的了。
　　显然，把程卫东的家作为这场抓捕战役的指挥部是不适宜的，可是在行动之前又不能马上回到市里去。
　　“那就到肖葆志那里去吧，他是值得信赖的。”方袁提议道。
　　方兆衡一拍脑袋，说道：“人老了，就喜欢丢三落四的，我把他到忘了。”
　　肖葆志接到方袁的电话，立马就守候在门口的值班室里，把一行人迎进三楼的会议里。所里的干警们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高级别的领导，还以为是为了同心村的劫持案而来的；直到晚上让他们参与抓捕行动时，才如梦初醒。
　　“老领导，您真是个地下工作者，潜伏在我的同心村里，我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一进会议室，肖葆志就开涮起来。
　　“葆志，现在没时间讲废话了，时间很紧。”方兆衡打断了他的话。“大家随意坐下吧。小耿，我们来分一下工，双规金焕章和陈选辉由我负责，抓捕梅群川的涉黑团伙就由你负责，你有意见吗。”
　　“我没意见。”
　　抓捕前的准备工作在有条不紊地展开着，当大家把抓捕方案制定下来后，王玉磊和一个中队的武警官兵也赶到了云安乡派出所。
　　方袁紧紧地握住王玉磊的手，感慨万端地说道：“受苦了。”
　　“大哥，为了今天，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有个好消息，刚才徐厅又来了电话，省厅已经按照特例，正式招聘你为中国人民警察。”方袁说着从包里取出常守忠的警号，粘贴在王玉磊的制服上，“这是二哥的警号，我相信你不会玷污它。”
　　“好啦，大家都坐下吧。方袁，你和王玉磊以后有的是时间叙旧。”接着，方兆衡又向刚到的武警队长介绍了案情和行动的方案。这时挂在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六点，并发出清脆的报时声。
　　“同志们，四个月以来，在这场忠诚与背叛，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中，我们的公安战士与他们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抗争，为了赢得这场斗争的最后胜利，我们的战士含垢忍辱，远涉他乡；我们的战士无惧病魔的威胁，忠贞不渝地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的群众为了保护我们的战士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为什么，就是为了我们今天能够凝心聚力地彻底铲除他们、埋葬他们的这一时刻。钟声已经响起，这是我们的警钟，也是犯罪分子们的丧钟。”方兆衡激昂慷慨的说着，把手一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