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憨盼孙子，眼巴巴盼了五年，儿媳也没动静儿。“奶奶个孙儿的，难道断了俺香火？”
　　 老婆婆早就窝了火儿，看到儿媳就指鸡骂狗：“占着窝不下蛋，你也算个鸡？”
　　 儿子赵小憨也想有个孩儿，天天攥着拳头暗使劲。可夜间射击瞄准儿难，常常脱靶。
　　 也许是心诚，婚后六年头上，媳妇的肚子开始往外鼓了。
　　 “翠儿，这下是真有啦？”小憨抚摸着媳妇的西瓜肚兴奋地问。
　　 翠儿把憋屈了几年的怨气大口大口地吐出来，扬眉吐气的说：“嗯，有啦！都俩月了！”
　　 公公不准翠儿下地。“在家养着，可别让俺孙孙受委屈啊！”
　　 婆婆炖了老母鸡。“多吃几口，让俺孙孙也尝尝腥！”
　　 小憨有空儿就钻到翠儿怀里和儿子说话。“臭小子，听话，秋天爹领你上坡摘酸枣儿！”
　　 翠儿的肚子像气儿吹似的，大的出奇。中秋节那天，屋里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高低音儿，如二重唱。
　　 接生婆掀开门帘探出头喊：“恭喜，是俩胖小子！”
　　 “俩？”公公婆婆搂在一堆儿扭秧歌儿。“双生！老天真开眼呀！”
　　 公公推门去看孙儿。婆婆一把拽回来。“老东西，儿媳那门你能进？”
　　 公公脸一红，忙把脚缩回来偷偷笑笑说：“俺是给你开门哩！”
　　 小憨把翠儿供奉着，那可是老赵家的功臣呀！“翠儿，麻烦你再生个妮儿行呗？”半夜他央求媳妇。
　　 “空白地儿，你种啥收啥，俺还想给你要个妮儿呢！”翠儿一个胳膊搂一个孩儿在喂奶。
　　 俩孙儿6个月爬，8个月站，刚一周就满院子跑了。赵老憨老两口一人看一个，累得腰酸腿痛直不起腰，可心里舒坦着呢！
　　 婆婆冷不丁地瞅着儿媳的腰又粗了，肚儿又大了。
　　 夜里老两口说着悄悄话。
　　 “再生个孙女儿就该知足啦！”
　　 “那是！那是！咱祖坟都冒青烟啦！”
　　 老两口盼孙女儿，可接生婆又接来了俩孙了。
　　 公公婆婆像泄了气儿的皮球瘫坐在地下骂道：“老天爷，你咋儿瞎了眼啊！”
　　 小憨常年在城里打工，翠儿又生了，可他没回来。爹娘捎来了信儿，他闹心。“咋儿弄的，又是俩带蛋的！”不知道他是骂老婆还是骂自己。
　　 老婆开了怀，像提起了水库的闸，一涌而下，挡也挡不住。五年生了十个孩儿。
　　 婆婆骂儿媳：“咋像个熊猫，一对一对的生呀！”
　　 爹骂小憨：“儿啊儿，恁咋儿那么没成色呀！”
　　 赵小憨挨了骂，肚子也有气儿。只能骂老婆：“亲个嘴儿，你都生一窝，你个老海猪！”
　　 “辛辛苦苦给你们老赵家续香火，还骂俺！”翠儿呜咽着争辩：“俺少数民族咋儿啦？是国策，为啥就没人管管俺，让俺遭这大罪啊！”
　　 翠儿越说越伤心，一屁股坐在土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一群孩儿围着娘，也莫名其妙地哇哇大哭。
　　 他们确实没闹清该不该来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