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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平民小说]流浪歌手的情人


作者:落叶飞天 举人,5084.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595发表时间:2008-10-15 10:21:20

1、楔子
   那一年,江南无雨。而他只是塞北的歌手,沦落在江南某个小镇子的车站。带着他那早已破旧不堪的吉他,唱歌,唱给那些逃走的,抑或到来的,属于这个城市和不属于这个城市的人。可是他俨然不同于那些一般卖艺的凡夫走卒。因为他甚至没有一个可以盛放硬币的帽子,对于别人扔下的硬币从不曾理睬。那些硬币被一帮不知事的小孩或者黄昏经过的乞丐抢去。甚至有人认为他是一个瞎子,但是每天晚上你分明可以看见他提着吉他走过那窄长的青石板台阶,转身,拐角,消失。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这个镇子来的。站长说,时间应该不会很长,因为车站才建起来三四年。只是这样一个歌手,在这个小站蜷缩,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要不是那把吉他,你都可以认为他是一个乞丐,甚至有人认为他和黄昏经过捡走硬币的那些乞丐是一伙的。在下车之后,或者是在上车之前的时间,人们开始习惯停下来,静静地听,那吉他声中关于远方的情愫,和这个车站廉价的艺术,忘了时间。
  
   2、芊
   这已经是我在北京读书的第三年了,打电话给家里,我听不到那南方固有的雨声。妈妈说紫阳今年没有下雨。没有下雨?怎么会呢?紫阳每一年这个时候都是阴雨绵绵,甚至把人闷得两三天就要去洗澡,今年怎么会没有雨呢?
   我习惯每天往那个巨大的特制的玻璃瓶里扔一枚硬币。自从在北京上研究生的第一天就开始有了这样一个习惯了。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想在每天投一枚硬币的时候许一个愿望,然后等我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我就会攒下1000枚硬币,也会有1000个愿望,如果我把这1000个愿望给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一定会幸福的。
   打完电话的第二天开始,我的愿望便是关于紫阳了,祝愿我的妈妈身体健康,还有江南的桑,过了这个夏天,我就要和桑结婚了。桑说芊,我多么渴望你快一点上完研究生。我们可以过安宁的生活。担心你在外面,一个人漂泊的太久了。桑每天晚上打一个电话给我,在电话那端聆听硬币落入玻璃容器的声响。他说他听见我在一点一点地落进他的心里。我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听见1000枚硬币像落雨的声音。
   我在扔进1000枚硬币的时候,渴望这个季节,可以带给紫阳一场雨。我带着行李和那沉甸甸的1000枚硬币回家。我祈求用自己的1000个愿望,带给这一季紫阳,一场久违的雨。
   桑说他在车站接我的,接我这个已经在外面漂泊五年,却骨子里注定属于紫阳属于他的女子。事实上,桑一直在车站,接着每一次回紫阳的人。我的对面坐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学生,也是紫阳的。她说家里就自己一个女孩子,每一次放假她都会回家的。我顿了一下,大抵上从北京读研究生到现在我还没有回家。
   我向她打听紫阳最近几年的变化。她说近两三年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我想也是,紫阳永远是那样的古老。甚至已经停止幻想,我想十年,八年,大概紫阳也不会发生什么大的变化。
   但是紫阳的车站有一个流浪的歌手!女孩一边说,一边从自己背的旅行包里拿出一瓶可乐,递给我,又打算给自己取,我没有接,但是对女孩的话产生了兴趣。
   流浪歌手?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恩,是有个流浪歌手。我上次回家的时候也看见了,旁边的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也插上了一句,然后又给自己的孩子剥橘子吃。
   女孩拉上了包的拉链,然后继续说,其实只要是坐过辆列车的人基本上都是看见过的。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在意,人们在上车和下车的时候都会看见他。在小车站上已经也三年了,在那里弹吉他唱歌,那样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很伤感。有人说他是在等人,也有人说他是在诉说一个浪子沦落江南的情怀。
  
   3
   我一直在火车上想象那个大家都提及的站头流浪歌手,一直到那忧伤的吉他声传入我的耳朵。
   下车,我提着沉重的箱子端直向那个人群最拥挤的地方走去,甚至没有理会桑在后面喊我。我钻进了人群中,那忧伤的吉他声让我的心一丝接一丝地痛。我看见了,分明只是一个乞丐,蜷缩在那里,痉挛的手,和一把灵动的琴。
   地上散落的硬币,芊芊,我再次听到了桑的喊声,和那个歌手漠然的抬头。他分明是一个乞丐,我以三年来研究生所学习的人文心理学经验,很快地做出了判断。在北京,在西安,这种骗术实在是太多了。我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几枚硬币扔在地上,转身离开。却没有想到,硬币落地,吉他声却嘎然而止。周围的人开始愤怒地望着我,似乎我成了一个罪人。我中止了一场属于他们的音乐盛宴。
   站住!你当我是乞丐?很明显不是江南的声音,他把头抬地更高了。其实无所谓,那么脏乱的头发,要不是那把吉他,我想没有人会认出他就是每天在那里弹琴唱歌的人。
   我没有理会,身后的桑挡了上来,站在我的面前。他确实比以前更健壮了。我的桑,我回到了梦的紫阳。我马上就开始后悔我从下车到现在所做的一切行为,因为我看见那人和桑打了起来。周围的人四散开来。那把吉他狠狠地砸在了桑在肩上,桑一把抓住那琴柄,还了那个歌手一记重拳。
   他倒了下去,我看见血铺开,散落的硬币法仿佛是血滩中一座座孤立的岛。
  
   4
   在转身的瞬间,看见,那刻在吉他上的字:念芊。
   不会是他,真的不会是他,他怎么可能到这个城市来。落,他怎么会来我的城市,又怎么可能是那个在这里呆了三四年的站头艺人。
  
   5、落
   是我。芊芊,你没有看错,真的是我。因为你我放弃了流浪,只在这个凋落岁月容颜的江南,等待一个没有雨的季节带你离开。五年前,我选择流浪,只身离开大学。但是我想你还应该认识这把吉他吧,临走之前你送我的吉他。
   三年来,我一直在这里弹奏为你写的曲子,却一直没有等到你的来临。
   说回家吧,家是一个人永远的安魂曲。我开始在这个季节,这个江南的紫阳。安置自己失落的魂魄,可你却没有回来。
   我在那个叫做桑的男子面前妥协了,三年前,他去我的城市,去我们的大学,企图从我的身边带走你。我胜利了。我在喝了两斤白酒之后轻易地赶走了那个企图拆散我们爱情的第三者。但是,我想芊,你一定不知道,那以后,我的嗓子就开始慢慢地变哑。我不能再像一样那样为你唱那么多的歌。三年后,我来到你们的城市,想带你离开。我说,亲爱的,我们一起去流浪吧!
   我的身体在血泊中,如此缥缈。我用一把袭击桑的吉他,让你回眸,露出一把琴的破绽。
  
   6、桑
   从我一开始进这个车站工作的时候,我似乎就感觉到了那个在青石板上弹吉他唱歌的人的诡异,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面。只是我一直在铁路车站工作,每天都会送走和接来很多的人,太多了,连我自己甚至都记不清楚了。可是在我接芊芊下车的那天,所有的事情都出乎了我的想象。芊下车,我在后面努力地喊叫,她也没有听见。我只看见她在那个歌手的人群的面前挤进了人群,然后我听见了硬币落地的声音,尽管周遭是那样的嘈杂,但是这种声音太熟悉了,我每天都会听见的,只是以前是在电话里,现在却是在我的身边。等我追上芊的时候,我看见那个歌手冲着芊喊,然后我上去,站在芊的面前。他拿吉他朝我砸来,我一把抓住,给了歌手一记重重的拳,后来芊就看见了地上的血。
   我听见芊尖叫,和一大堆硬币落地的声音。那个自己心爱的女子从我的身边跨过,像一束光。她抱起歌手,拼命地喊,叫出租车。落地的硬币带给这个紫阳,一场江南久违的雨,血沾满了芊的裙子,在这一季节紫阳,一朵伤痛的花,在雨中绽开。
   那歌手是谁?那些曲子为谁而唱,为何我在这里三年,没有发生任何的故事,而芊一回来,就出事了。三年他会不会是在等芊?我不想相信这一切,但是我分明看见这把几乎被抚平的琴柄上分明写着“念芊”。至少芊费尽周折带回来的1000个硬币是属于我的。我每天在电话里听到它的声音。和这一季,紫阳一场硬币带来的雨。
  
   7、结局
   芊忘记了那1000枚硬币和三年下来的1000个愿望。一切都是没有办法预料的。正如她没有办法预料这个季节的紫阳没有雨。
   有人看见那个歌手带着她进过一家宾馆,然后他们出来的时候,被一帮记者围堵,在三年之后的今天,人们终于知道了那个歌手的名字,他就是那个在五年前公然退出歌坛的校园摇滚歌手落天。报纸上的封面上赫然印着“摇混歌手流浪小镇三年,只为等待昔日离散情人”。旁边还有几条很小的消息,或许人们不会去留意。
   “我市紫阳车站某列车员无视铁路交通准则,私自跳下站台,发生意外交通事故……“。
   只是,没有人知道那个叫做桑的男子跳下站台是为了寻找那跌落第1000枚硬币。紫阳开始落雨,没有人知道那其实是血和另一个男子生命的祭奠。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个歌手带着他的情人去了哪里。紫阳开始下雨,他们说没有雨只是因为上帝对于某个人的诅咒,人不在了,雨就来了。
   飘落江南的雨,遮掩了这个季节,四散流离的血,和一场盛大的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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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章很唯美!除此之外,我无法再多叙说关于小说技巧的东西。作者驾御小说的功力已经相当深湛了,值得大家多多学习!——司马狂【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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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旷世苍狼        2008-10-15 13:03:28
  在你身后,人们传说中那苍凉的远方,你和你的爱情在四季传唱!
我的微信号是ksclang
2 楼        文友:浅浅的姿态        2008-10-15 13:14:34
  苍凉,孤寂,沧桑,凄美……小说给我的感觉很孤独,想落泪的感觉,也许是写到了心里吧!问候,落叶老师!祝开心快乐!
孤僻,以字为友
3 楼        文友:韶七肯        2015-09-12 17:34:14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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