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同题】遗忘
张一儿落寞地从芷江大桥上面走过,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车子和行人,他的脚步更加地快了起来,不一会儿,往右一拐弯,他就走在了江边青石板铺成的小径上。江边的这条青石板小径在此时显得是那么的幽静,看在张一儿的眼里仿佛是带着一种静谧的美,张一儿倚在护拦上面,抬头看着繁星点点,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了一口,随着烟雾的吐出,张一儿想着现在的自己,突然之间想起了元代词林宗匠张可久的一曲秋怀“为谁忙,莫非命。西风驿马,落月书灯。青天蜀道难,红叶吴江冷。两字功名品看镜,不饶人白发星星。钓鱼子陵,思莼季鹰,笑我飘零。”
张一儿吟着自己的这位本家先人的这一曲“秋怀”,想着自己这一年多来在外面的飘零,想着现在正是这个深秋的时节,就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了一句:“难道真的是命吗?”想着自己的父母就那样离自己而去了,如果说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话,那么自己往后的命运终究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我应该学会去遗忘什么?并在遗忘之中重生,搏击自己的命运。
带着一丝潮湿气息的江风吹在身上,张一儿情不自禁地抖动了一下身子,使劲地吸了一口烟,看着指间忽明忽灭的烟火,嘴呈“O”型地一呼,仿佛一条青龙从嘴里冲出来,随着江风,飘摇了几下,瞬间就不见了。等到烟雾散尽的那一刻,张一儿夹着烟蒂的右手指一弹,烟蒂呈一个弧度射向夜空,忽明忽灭的烟火随着江风而翻卷着,煞是好看,转而自由落体地斜着掉下,张一儿看了一会,很快地就没有了烟蒂的影子。张一儿看着没有了香烟的指间,突然地感悟到自己的人生不就如同是一支香烟吗?燃烧的人生,哪怕是飘零着,也总是在燃烧着的,而不经历燃烧,怎么会有芳香发出来呢?想到这里,张一儿的脑子里就自然地跳出来曹小飞靓丽的身影,好像曹小飞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一样,呢喃细语着:“一儿,别再在外面漂泊了,爱是一种责任,你不可以轻易地离开我。你要知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眼睛看着你,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心紧跟着你。”
张一儿不知道,此时,千里之外的曹小飞也是和他一样的落寞。想念的这份苦楚时时刻刻浸染着自己,让曹小飞的心情总是在低谷徘徊。曹小飞尽管知道爱无须祈求也无须索要,尽管知道爱必须要有心中笃信的力量,但是她总是感觉到张一儿会从此就离开了自己,因为在她看来,张一儿没有在自己的身边,时间久了或许就会对自己生疏起来,曹小飞很清楚,有多少感情,都是因为距离和时间,而慢慢地冷淡了、遗忘了。此刻,曹小飞半躺在床上,想念的泪珠,情不自禁地溢出了眼眶,但她的心中却暖融融着,因为她深信一份真爱需要经得起各方面的考验,也需要经历足够的考验。
曹小飞半躺在床上,这几天自己这该死的腰总是莫名其妙地疼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凉了寒气袭身的原因,还是自己的身体机能出现了问题,这腰才会时不时地疼痛。她用昨天新买的暖手宝暖着腰部,觉得好受了一点,心情也同时晴朗了起来。她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感觉到湿漉漉的,想着张一儿是最不喜欢自己流泪的,就从床头柜上拿过纸巾,使劲地擦着眼眶,直到没有了泪痕,然后自言自语着:一儿,我没有流泪,我的眼睛没有“下雨”呢。曹小飞嘴里叫着一儿,脑子里就浮现着一帧帧和张一儿在一起时的幸福画面。
那是去年五一长假里的一天,第一次和张一儿相识,很富有戏剧色彩。对于那一天,曹小飞记忆犹新。
和张一儿的初识,曹小飞记得很清楚,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一天,曹小飞很早就挎着个包,骑着自行车从家里出发,想去新华书店看看书。曹小飞不喜欢在节假日里去外面玩,一方面是怕累怕挤,还有一方面是自己喜欢清静,因而,每有休息时间,自己基本上都是在新华书店里度过的。
和往常的双休日一样,曹小飞慢慢地骑着自行车,当她刚刚骑上太平桥的时候,突然从后面上来了一辆摩托车,曹小飞下意识地往边上把了一下方向,但是,就在这个间隙,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向前身不由主地倾斜了过去,连带着身子快速地随着歪歪扭扭的自行车使劲地倒向地面,发出了“呯”的一声,整个人摔倒在了自行车的前方。
在还没有着地的一瞬间,曹小飞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一疼一轻,暗叫一声“不好”,就看见自己刚才还是挎着的包,已经到了那个坐在摩托车后面的人的手里了,曹小飞顿时忍着全身的疼痛大叫了起来“有人抢包、有人抢包了”。
摩托车加速地冲向桥面,在还没有到太平桥中间的时候,那个坐在摩托车后面的人就已经把曹小飞的包丢在了地上,摩托车下了太平桥,往右一拐,很快就消失了它的影子。
在曹小飞大声叫喊的时候,有热心的小车司机和路人就向着远去的摩托车追去,可哪里会追得上这些绝恶之徒?
此时还在地上的曹小飞,看着自己的裤子摔破了好几处,膝盖处还有鲜血在不断地从摔破的裤子处渗出来,手臂上面也是擦破了几处皮,有鲜血在流出来,曹小飞感觉到这次是真的摔得厉害了,就在心中一遍遍地骂着该死的抢包贼。
“小姐,你的包,你看看少了什么没有?这包是刚才抢包贼丢在桥上的,我追不上他们。”一位男子出现在曹小飞的面前,气喘吁吁地说着,同时扶起了曹小飞的自行车。
曹小飞看着这位满头大汗的男子,想得到他是为自己去追抢包贼了,就连声和他说着谢谢,然后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包,告诉面前的这位男子,说包里的五百多块钱和一部手机被抢包贼拿走了,就想从地上站起来,却不想一下子腿软,又是坐了下去。
曹小飞面前的男子看着她的膝盖受伤了,还在流血,就柔声说道:“你的脚受伤了,需要去医院看一看,我把你的自行车锁好放在这个桥边吧,你的脚走不了路,我陪着你去医院。”说完话,这位男子就从地上一把扶起曹小飞,还没等曹小飞说什么,就拦下了一辆刚刚开来的出租车,把曹小飞扶进出租车的后座里,然后自己坐在了前面,向司机说了一句去人民医院。
这位男子陪着曹小飞忙前忙后,一路的X光片和检查下来,幸亏骨头没事,都是一些皮外伤,医生只是给曹小飞清理了一下擦破的地方,配了一点消炎药。此时,曹小飞已经一瘸一拐的能够走路了,男子看了一会曹小飞,想去扶着她,又怕不好意思,尴尬了一阵子,终于还是扶着曹小飞的手,相继走出了医院。
当男子扶着曹小飞手臂的时候,曹小飞满脸红霞,一片花朵样的色彩,心中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今天真的谢谢你,我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呢,我叫曹小飞,在实验小学教书。”曹小飞在还没有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一脸真诚地问着身边的男子。
“我叫张一儿,没有正式的工作,自己做一点小生意。”男子随和地回应着曹小飞的话。
医院门口出租车很多,张一儿又和曹小飞打车回到了太平桥,然后,张一儿下了出租车,把曹小飞的自行车放在了出租车的后备箱里,让司机送曹小飞回家,和曹小飞说了一句“以后骑车注意一点自己的包”,就顾自走了。
曹小飞坐在出租车里,想着世上还是好人多,突然就很是后悔自己刚才怎么不请张一儿吃个午餐答谢他呢?
张一儿在太平桥的延伸路大桥路上面开了一家商贸公司,公司不大,因此连他自己这个老板在内,也是只有五个人,按照张一儿自己的说法,这是麻雀虽小,五脏必须俱全。
当张一儿走到自己公司的时候,另外的四个员工都已经在工作了。张一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刚刚坐下不久,死党赵大军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赵大军一贯就是人未走进张一儿的办公室,骂骂咧咧的声音就先传进了张一儿的耳朵里边:“一儿,今天中午陪我一起去我姨妈家吃午餐去,你别和我说不去。”很准点,去字说完的时候,赵大军一屁股坐在了张一儿对面的沙发里。
张一儿的办公室既是他办公的场所,也是他会客的地方。赵大军每过来一次,就笑话一次张一儿在办公室里会客是在“螺丝壳里做道场”,言下之意就是说张一儿的办公室太小了。
“我的赵老板,你今天给自己放假了?你一个大男人去你姨妈家吃个午餐,何用我陪着你一起去?即使去吃午餐你也不用这么早过来叫我吧?难道我没事情做的吗?”张一儿一边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赵大军,不痛不痒地奚落着他,一边丢给他一支烟,然后站起身来,给他泡了一杯茶,坐在他的身边,两人聊了起来。
“一儿,我姨妈要我去她家相亲呢,说什么女方是个教师,是我表妹的同事,非让我上午早一点过去,我可真的不想去相亲什么的,后来我姨妈就打电话给我妈,不得已,我就答应了,这不,我还没有去公司,就跑过来叫你了,一儿,我的哥,你就和我一起去一趟呗。”赵大军一脸不情愿地说着。
张一儿知道赵大军不敢违背他妈妈的话,哪怕再不情愿,他也是要去一趟,走个过场的。
“你个祖宗,唉,谁叫我们是兄弟的?好了,我就陪你去一趟吧,我可是提前警告你,等一会万一对方相中了我这样的帅哥,你可绝对不能后悔今天来叫我的。”张一儿和赵大军说笑着,一边站起身,走到外面,和手下的人说了一些话,交代了一些事情。
两人又聊了一会,就一起走出了张一儿的公司。
“一儿,说真的,如果对方相中了你,你可不能跑路的,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了。”赵大军一副认真样地看着张一儿,还没有说完话,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你个死猪,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呢,我现在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谈恋爱上面,过两年再说,更不要说我现在还没有遇到让我喜欢的女子呢,何况我是帅哥一枚,往后何愁没有美女相陪?”张一儿信心满怀地说着,但是脑子里突然地就浮现起了先前陪着她去医院的那个叫做曹小飞的女子来,张一儿没来由地暗自一激灵,想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无缘无故地在此时怎么就会想起曹小飞呢?难道是自己扶了她的手臂的原因吗?或者真的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吗?
赵大军看着张一儿莫名其妙地摇着头,自言自语着,暗暗地骂了他一句“神经病”,就顾自坐进了自己停在门口的车子里。过了一会儿,张一儿坐进了车子,赵大军问他在发什么神经,张一儿摇摇头,说没什么啊,赵大军就发动了车子,开了起来。
没多久,车子就来到了赵大军姨妈家的楼下。
张一儿跟着赵大军走到三楼,看着赵大军按下了门铃,心里突然之间忐忑了起来,想着自己这样陪着大军过来是不是合适呢?正在张一儿天人交战之际,防盗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女子,看到门口站着的赵大军,就取笑道:“大军哥,你来得好早啊。”而后看到大军后面站着的就是今天陪着自己去医院的张一儿,突然惊喜地叫了起来:“张一儿,你和我大军表哥认识的?快进来,今天真的谢谢你。”
“曹小飞,你是大军的表妹?”张一儿笑呵呵地问道。
“你们两人什么时候认识的?莫非你们正在发展当中?”赵大军一头雾水地看着身边的两人问着,换了鞋子就走进了客厅。
只见客厅的沙发上面坐着一位靓丽的女子,赵大军眼前一亮,笑着问自己的表妹:“小飞,这位美女是你的同学还是同事?你咋就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呢?”
“表哥,你好急啊!你难道就不能先坐下来再说吗?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我的同事,叫王燕丽,丽丽,他是我的表哥赵大军,这位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张一儿,今天真的多亏了他。”曹小飞悦耳的声音,听在张一儿的耳朵里,直如黄鹂鸣翠柳。
大家初次见面的气氛十分地融洽,有说有笑地,没多久,就到了午餐的时候,只见大军的姨妈走过来叫大家吃午餐了。
餐桌上的氛围更加地愉悦,大军的姨妈看着面前的四个人分成了两个阵营,心里不由得一喜。
赵大军使劲地给王燕丽面前的碟子里夹着菜,不停地让她多吃菜,说什么学校食堂里的伙食绝对没有我姨妈做的菜可口好吃。
曹小飞同样不停地给张一儿夹着菜,一边叫张一儿尝尝这个菜的味道,一边问着他,我妈做的菜口味怎么样,把个张一儿整餐饭下来,都是红晕满面,一副不自在的表情。
“表妹,你就不会给我也夹一些菜,你咋就向外了呢?”赵大军看着红晕满面的张一儿,取笑着自己的表妹曹小飞。
“表哥,你还敢说我?你看看丽丽面前的碟子里,菜都放不下了,你还拼着命地给她夹着菜,你就不能给我也夹一些吗?”曹小飞说完话,看到王燕丽的脸色与身边的张一儿一模一样的了,就不由得轻声地笑了起来。
此时的曹小飞在心里想着,爱上一个人,真的是只需要一分钟。
“表妹,你和张一儿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赵大军满脸鬼祟的神情,看着对面的张一儿与曹小飞,迫切地问着。
“表哥,看你着急的样子,我就告诉你吧,今天上午,我骑车想去新华书店看书……”曹小飞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一滴不漏地说了一遍,然后,看着身边的张一儿,说道:“张一儿,真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