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高原绚丽夕阳红(散文)
节日里,能和远方阔别的同窗好友在电话里聊上数十分钟,该是何等的惬意!尤其是和赵蘅、宝琛老两口。
有一年的春夏之交,一天上午10点多钟,座机的电话铃声响了,走去拿起听筒,对方一个熟悉的女声:
“听得出我是谁吗?”
我脱口而出:“小赵蘅!”马上改口道,“现在已经是老太婆了,说起来你还是我的姐姐。”
“你的小说我看了,你的记性真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都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呢?她小小的个子,同学们都戏称她长了一身“铁骨肉”,外号“小萝卜”,脸蛋总是红润润的,无口无嘴,开口一脸笑,从来没有看见她皱过一次眉头子,精明干练,这就是我们的“小赵蘅”。她和刘宝琛是我们班上两对同窗夫妻中的一对,从工校二年级开始相好,毕业前明确了恋爱关系,二人携手一生,直到今天。
那还是1955年9月下旬,国庆节前夕,我们一批分配南下的同学搭乘京汉铁路的火车到达郑州,赵蘅换乘东进的火车去了安徽,宝琛搭乘陇海线西去青海,我继续南下到了汉口,然后乘船到了宜昌。同学们就这样南北各西东,分散到祖国的四面八方。转过年来春节过后,我收到了由留校同学编写的“通讯录”,得知赵蘅分配在合肥面粉厂,宝琛分配到西宁电厂。用现在人的眼光,要求调动应该是由最艰苦的环境调到舒适一点的环境,可是那时的青年“傻”得出奇,赵蘅选择了西去海拔3000米的西宁,成了高原上空的一只雏鹰……
四十年后,同学们都想念的过去,同窗的友谊,校园的欢乐,无不魂牵梦萦在每个同学的心中。1995年国庆节期间,由留在天津的同学积极筹办,召开了一次以“四十年后重相聚”为主题的同学聚会。会上得知,有几位同学已经先离我们而去,悼念过后同学们犹如敞开了一扇乐园的大门,无不欢欣雀跃,倾述衷肠。四十年的阔别,四十年的怀念,四十年的悲哀与伤痛,四十年的艰苦与磨砺一扫而光,同学们都沉浸在青春流逝过后的欢愉之中……
赵蘅和宝琛是到会42位同学中唯一的一对夫妻,又是大家所喜爱的两位同学,无疑使同学们特别关注。在宝琛介绍完他们的生活经历以后,有同学提出让赵蘅补充他们的爱情,特别强调要“浪漫一点”。赵蘅迟疑了一会,然后无不幽默地说:
“爱情?什么叫爱情?没有爱情,我怎么会从合肥追到西宁——那叫什么建设电厂啊,简直就是开荒。要说浪漫可够浪漫的,风——强劲的西北风;花——冬天冻不死的野草花;雪——两尺厚的积雪;月——月亮可倒是够美的,又圆又大,皎洁明亮,可不见得每月的十五都出来,就是出来了,每天累得直不起腰,谁还有心思欣赏它。”——这就是他们的“风花雪月”。
又十年,老两口已经70岁了,每年的旅游是两老的爱好。那年取道来到宜昌,赵蘅对我说:“我和宝琛说,趁还爬的动,无论如何要到家里来看看你。”她仍然是那么精明、干练,只是话多了许多,“你这地方不顺路,要么早来了。”这都是实话,我离开天津五十年,还是第一次有家乡的亲人踢我家门槛,尽管现在已经是异地同乡了,喜悦与幸福传递给了我的儿孙……
转瞬又一个八年,电话成了我们亲情与友情的纽带。这不,去年春天老两口又打来了电话,说是要到深圳看望女儿,给我留下了手机号码,叮嘱道:“我们不在家里也别忘了联系。”
遗憾的是,那次去深圳宝琛突发了心肌梗塞,不得不在外地做了支架手术,手术后赵蘅就把病情告诉我,说是手术很成功,让我放心,并提醒我要多多保重,注意这注意那,很像一个大姐姐。宝琛在女儿家里休养了三个月,少不了我多次打电话问候。回西宁后不久,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告诉我他们回家了,说是宝琛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今年元旦的第一天,电话里我们三人又讲了将近半小时,得知赵蘅的一条膀子发抖,医生初步诊断是早期帕金森病,但不用吃药,进一步观察……
就这样,我们联系至今,前不久恩施地区的巴东发生了5.1级地震,和宜昌毗连,看了央视新闻第一时间就接到了两老打来的电话。
我虽然没去过西宁,但看见了“高原绚丽夕阳红”,他俩已经为祖国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儿孙……
谨此新的一年来临之际,祝愿他们老两口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