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情伤叶落时(外二篇)(散文)
(一)情伤叶落时
叶落黄昏,缓缓穿过满是落叶的小径,去赴一场生命轮回之约。好像这一生,只为看这样一场绝美的情景。一片片落叶,暖黄、暗红、浅褐、老绿,色彩斑驳,那是生命里阳光照耀过的记忆,是雨露润泽过的痕迹。一道道深深浅浅的伤口,是经历风霜的铁证。落叶写满了沧桑,脉络分明,那里曾经流淌过碧绿的液汁,如今那深深的线条里,记满了生命所有的曲折。落叶无言,静静地躺在泥土之上,等待着有心人的到来。踏着满地落叶,一种别样的感动,在心里滋长漫延。它是那么美丽,又是那么伤情。季节的更替,彰显岁月的无情。曾经生机勃勃的叶子,脱离了生命的本源,带着一身沧桑,带着对生命最后的无畏,走向了大地。一场生命的落幕,是这样安然。
凋零了一地的落叶,凄染了一世的幽怨,似乎听到了落叶的无奈,垂泪的悲壮,无力的叹息,一切都似乎没有了生机。落叶飘下,宁静而安详,停下追逐寻觅的脚步,聆听安静详和的奏章,换来的是一季艰辛而漫长的轮回。那一霎落叶的心情,如此清明、透彻、潇洒。落叶使世界变得宁静而温柔,每一片落叶都饱蘸着爱意,谱写着一首首爱的诗篇,好像人生从来没有什么哀愁。在多雾的树林,有落叶、有温柔、有笑容、有怜惜。原来所有的昨日,都是一份善意的安排。只为了落叶之时,在轻轻的云雾里,被落叶的美丽濡湿,在雾霭的树林里,听落叶述说所有的甜蜜和悲戚。如同这晕染着丰富色泽的落叶,纠结着秋日的桑梓。嗖然飘渺的叶落,湿润了长长短短的视线,铺满了弯弯曲曲的小路。在这秋的黄昏,我不知道那些被踩过的叶子会不会痛,它们不说,我也不问。在淡淡的忧伤间,时光已远远的超越了我的思绪。
云雾霭霭,满地落叶,薄雾的小路,扑朔迷离,时光在述说生命的深意,把最美安排在落叶黄昏里。愕然发现,面对落叶,如面对人生。生命的轨迹和落叶一样。静静的守候,只为恪守春日的浪漫,等待离合的苦恼。那些曾以为鲜明永久的记忆,早已被时光冲刷,褪色成一幅模糊斑驳的残画。一叶满幅的褶纹,把夏日藏有的清香,镀上一层斑驳的晶莹;秋风抽走了叶脉的经络,遗弃在灵魂的渡口。一场生命中最华美的落叶,是新生的开始,是世间无限的神奇。在风中萌芽,在风里凋落,归于尘土,生命的根须,由此伸展。每一次生命落幕时刻的潸然泪下,不是哀伤,是感激,是释然。
当我的目光碰撞了落叶,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飞舞的落叶与北风,演绎一场沧桑而壮丽的悲歌。落叶内心的独白,久久回荡在秋风里,是那么的动人心魄,永远镌刻在大地的心间。在山巅林间,湖畔溪边,落叶绝美的风姿,盘旋着凝固在人间。大树把自己所有的爱,凝成一片片枯叶,细腻了纹路,模糊了红颜。萧瑟的落叶,渲染着秋色的冷硬,婉转着深藏的柔情,敲碎了千年内心的平静。觅寻落叶的沧桑,也许只有秋风的触摸,能赋予落魄的孤魂。落叶有常,人生无常,浅唱低吟间,道不尽愁肠百结。星起月落时,诉不完爱恨情愁;轮回无常,叶落有常,即使用尽心思,谁又如何能解得了这千古的迷底。在秋来之时,一梭暗影,打湿了伤逝的迷茫。在寂静中,只听见落叶的呼吸,那样汹涌澎湃。寂寞的心,默默踟躇在秋风萧萧的伤感中,慢慢浸染在沉淀过后的忧伤里。
不忍心践踏消黄的面颊,脚步踩踏的足迹,是叶的哀鸣。在风中自转千回的落叶,从站在枝头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此生的命运,由绿意满枝到萎靡枯萎,经历了狂风暴雨的欺凌,受尽了三伏烈日的煎熬,只为等待那一季的轮回。没有叶的脱落,谁去认可秋的哀伤,没有得失的忧患,谁又去认可人生的坚贞。那些永远不能说出的话,留在记忆的森林里,留在孤独的种子里。我知道,世间一切安排,冥冥中自有缘由。我俯首感叹,天地成就的秋色,是多么悲壮。
“早秋惊落叶,飘零似客心。翻飞未肯下,犹言惜故林”。路上行人很多,但我很寂寞。在这铺满忧伤的小路上踟躇,不为秋的悲伤,只为等待那一季的轮回。
(二)青檀飘香
走进长满青檀的深山,烟云拥衬的山峦,浑如一副巨画,浓如泼墨,淡如烟云。林间鸟鸣不绝,树荫透射斜阳。香飘四野,气爽神清。环视群山翠蓝叠嶂,林涛起伏,令人心旷神怡。路边山溪,潺潺有声,“碧水红尘外,青尊翠嶂中”。山风吹来,拂向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洒下一地婆娑的光影。但见空濛的山色中,依旧闪耀着郁郁葱葱的光辉,隐寓着生命的顽强,印证着岁月的流逝,如同走进了绿色的梦幻世界。
在弯弯的山道旁,千年古檀,借日光而成参天之势,一碧无穷,浓郁的绿荫象云海簇拥,年年岁岁,朝沐云霞,听百鸟喧鸣;暮卷风涛,为山色增幽。风雨中更现天然的魅力,仿佛是刚直的汉子,屹立在苍穹下,为山峦徒添了几分阳刚之气。
迎面扑来阵阵檀香,绽放在枝头上的花朵,隐藏在密密的树叶中,分不清是嫩绿、浅紫,抑或是淡淡的鹅黄,只有醉人的檀香充满山谷。枝叶是那么翠绿,充满青春的气息。青绿光滑的枝干,经过千年大自然风雨的侵蚀,人类战火的洗礼,渐渐褪去了华美的妆束,粗壮的枝干变得凹凸不平,千姿百态、造型怪异。直立挺拔拂云,横生倒挂似瀑,侧卧盘旋如龙。盘根错节的枯藤腐蔓,诉说着千年风雨沧桑,满目疮痍,鲜明地镌刻着岁月的印痕,但仍伸展着,奋力向上,用坚韧的铮铮铁骨,支撑着头顶的那一片绿色。任凭世界在枝头喧嚣,依然是那么的宁静顽强。
最让人赞叹的是青檀的根,那是千年日月精华铸成。条条清晰错落,露于石外,直插青石之中,与山石紧紧相依,如鹰爪盘住岩石;纵横交错,状貌奇伟,似蛟龙,如盘虎,各具奇态。近观如天成浮雕,远望似巨龙攀岩,潇洒地游走在青石之间。那粗壮的根,盘卧于青石之上,抠着岩缝,植于石中,咬定青山,铸就了青檀桀骜的风骨!青石是它生命之本,蓝天是它追求的信念,无须雕琢,便自成仙姿神态,风里雨里,经冬过夏,一个心思奔向蓝天。神怡洒脱,引人遐想!只有在这诗意浓浓的山林,才成就它雄伟而顽强的形象。这是大山的血脉,清泉的灵魂。
悬于山崖的青檀,执著地顺着崖壁的缝隙攀援而上,挂在悬崖间,吸附在峭壁上,在坚硬而冰冷的岩石中,生生撑出了一条条生命的轨迹。枝枝杈杈从峭壁中奔涌而出,伸展着,盘旋而上,肆意张扬着坚韧的风骨和旺盛的活力。一株株经历了千年的青檀,依然掩饰不住蓬勃向上的青春活力,依旧峥嵘,苍翠擎天,愈老愈壮,愈久愈强。在已垂暮的躯体之上,孕育着新的根须,繁衍着新的枝条,那是千年生命的延续!
小溪流过青檀,带着檀的清香,发出潺潺的声响,缓流的小溪,宛若这高远的天空泛着的幽蓝。清润的空气,鸟儿的欢鸣,都与青檀融为一体。大道无边,小径苍苔,风里钟声,都与青檀和谐共生。豁然开朗处,星光与月色交融,峰峦与峰谷跌错,秀木林立,云之远逸,天地之气幽幽,星月之光漫漫,都蕴育成青檀之秀色。
千年青檀古树.经历了秦汉明月,唐宋风霜,静静地站在这里,一站就是千年。古世遗泽,山林横亘,苍翠深邃,一切景象都印记着秦汉风韵。千年以来,虽老态龙钟,却枝繁叶茂,绿荫翳翳,青青的树干融抱在一起,弯曲的绿枝,婉约如飞天的舞姿,舞向碧蓝的天空,连同那裸露着的盘根错节的根部,瞬间潜入了我的灵魂,引领我去感悟人生。这些已不再是树,它们和我们一样具有了情感。扎根青石何惧?渴饮山泉何畏?只要敢于伸直腰杆,敢于挥舞手臂,能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充盈着自己生存的空间。就能创造千年历史,就能营造美好明天。
路在脚下,生存空间在脚下,不靠天,不靠地,靠自己!
(三)梅花雪
雪花轻轻飘舞,显得是那么的安静。灰暗的旷野上,旋转着雪的精魂。阵阵幽香,无声无息地随着雪花飘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清香。腊梅静静的开放了,千树梅花,“疏技横玉瘦,小萼点珠光”。腊样的花朵点缀在枝头,一簇簇,在漫天飞雪的时节怒放。疏瘦清秀的枝条,在飒飒寒风里,彰显着一种凛凛的傲骨。褐色的枝条显得苍劲而坚韧,开满了使人赏心悦目的一树金黄。雪花夹杂着雨滴,在蜡黄的花瓣上滚动。一枝腊梅伸到了路旁,夹杂着雪花的雨滴落满花瓣。于是结成一串串的冰挂。被包裹起来的花朵,像亿万年前的琥珀,晶莹透亮的花瓣和花蕊,在冰雪里闪动着光芒。随风飘荡的幽幽暗香,充满浓浓诗意。冰清玉洁的原野,增添了几分傲骨的品格。纷纷扬扬飞舞的雪花,时而轻扬,时而远去,像天空落下来的一个梦,于是雪花也渲染着腊梅阵阵的清香。
“不肯皎然争腊雪,只将孤艳付幽香”。立在腊梅树下,闻缕缕暗香,看花儿吐芳。朔风里,风将雪的柔情深深地吻进腊梅的枝条,腊梅与雪花便有了心灵上的默契。当雪花吻梅的那一瞬,腊梅的灵魂感觉到了雪的深情。那冰清玉洁,清丽超逸的仙姝神女,在雪花的呼唤里醒来,雪花落人间,腊梅弄清影,这是一场永恒的约定。唯有这纯洁无瑕的雪花,才能配得上腊梅的空灵与超脱。这本来属于两个世界的精灵,相遇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它们是前世的姻缘,今生的知己。在呼啸的寒风中,它们执手相看,无语凝噎。雪花落到梅枝上的那一瞬,那份倜傥,那份风流,就让人们长叹千年。
“长伴南枝带雪开,浑无蜂蝶去徘徊”。腊梅是多情的少女,天生的清香馥郁,地造的冷艳芬芳。雪育的高雅气质,风铸的铮铮傲骨。知道雪花在等待,不顾酷寒,迎雪怒放。“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一场雪花情,一季腊梅香,写意的场景,纯净的世界,美丽虽然短暂,生命却亘古恒长。苍茫宇宙,梅与雪独有的精彩,装点着大千世界,启迪着芸芸众生。
仰望着白雪皑皑的群山,看雪花与腊梅紧紧相偎,绵绵情长,仰起冻僵的面颊,闭上微红的双眼,任凭那点点的雪花拂面,期盼已久的心不再等待。忘记了曾经的浮沉,只一眼,便撒落了满地的梅心雪情。这飘香的素馨,便是那一世的雪魂。
梅林深处,寒风呼啸,似箫音回荡,如咽的风声,便知晓腊梅的若水情怀。漫步于絮雪埋径之上,踌躇在花影飞雪之间,深深地呼吸一口腊梅的清香,霎时沁润心田,这时候,心情豁然开朗,恍若走在槛外世界,仿佛到了隔空离世的梦境。一尘不染的四野,让人感受到一派的纯洁,纯洁的腊梅,纯洁的天地,连心灵也被感染得纯洁透明。
带着满身的尘埃,走进飘香的雪原,不忍惊醒这晶莹的世界。腊梅的清香充盈肺腑,脚步也变得轻盈。踏雪寻梅,寻的是静,寻的是飘雪中的一缕清幽。雪的前身是水,梅的前世是仙,我知道,这是一对冰清玉洁的精灵。冒雪而来,乘风而去,而我的心,却深深的留在腊梅花丛,迟迟不肯归去。 “无意争春弄清影”,在幽静之中,心中的浮躁之气顿时消散。阵阵寒风冷却了身心,也成就了自己那份冰清玉洁的心灵。
风寒雪舞,腊梅花开,开得如此冷艳,如此的淡然温馨,在冰封的季节里,我这颗冰冷的心,渐渐温暖起来。凝望着那一剪寒影,我的心情已化为飞雪,融入在空灵幽香的梦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