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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我的女皇,我愿意
从东方地平线冉冉升起的太阳,露着笑脸从清晨至傍晚,终于累了。太阳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将最后的一抹余晖撒向大地。旋即,沉落西山,了无踪影。
年近花甲的韩姨,自从接到女儿的电话,脸上就全无阳光。站立村头眺望许久的她,也觉得累了。她跺了跺脚,扭了扭腰身,强打着精神,持续翘首以盼。望眼欲穿的她,焦急地等待女儿归来。
不一会,天就拉下黑色的帷幕,夜悄悄地降临。
从邻村女儿家到村囗,步行最多三十分钟的路程。个把多小时过去,韩姨仍然不见女儿的人影,她料想女儿肯定没有回来。夜色渐深,片刻,伸手不见五指。于是,她提起沉重得有点酸痛的双腿怏怏地向家返去。她边走边嘟嚷:这孩子怎么就不依我行事哩……
时值初春,春寒料峭。晚风吹拂得衣着不算单薄的韩姨不禁哆嗦几下。其实,使韩姨打颤的并不完全是因为扑面的冷冷晚风,受委屈的女儿更让她心疼得发抖。或许,女儿从另一条道已回,渴望女儿回到身边的她脑海里又闪过一丝念头,强行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匆匆行走在漆黑如墨的小巷。
一门心思只在女儿身上的韩姨,突然,与人撞了个满怀,不觉一惊,继而大声斥责:“你不在家呆着,出来干嘛,我还能被鬼吃了不成?”虽看不清来者,但被撞者身上散发的她特别熟悉的味道让她很快判断出这个人是谁。
“天色这么晚,晚风这么凉,我给你送外套来了。”来者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回答。话语中透着关切,没有丝毫的愤怒和不敬。
这个她异常熟悉的声音更加证明了她的直觉是对的,这个人就是韩叔,是和她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三十余载的韩叔。韩叔边说边把外套披在韩姨的肩上,伸出手欲搀扶着韩姨。韩姨好像并不领情,她甩开韩叔的手,独自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韩叔紧跟其后,亦步亦趋。
回到家中,韩叔顾不得其他,首先给韩姨打来热水让她洗把脸,接着又端上刚刚做好不久的热气腾腾的饭菜。
没有接到女儿,韩姨心存了满肚子怨气,她看了看饭菜,忽又对着韩叔河东狮吼起来:“女儿被女婿欺负了,你还有心吃饭?”韩叔宛如她出气的筒子。韩姨的这种行为,真让人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且难以忍受。但韩叔却犹如放在一动不动杯子里的水一样平静。
“两口子打仗常有的事,床头打仗床尾和,你瞎操什么心,看把你气的。”韩叔心平气和地对韩姨说。话虽是责备,却又饱含关心。
“天皇天老子欺负我女儿都不行,更何况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韩姨不依不饶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
“女婿的为人我清楚,如若错,肯定是女儿的错。”韩叔说话的语气平和又坚定。
“吃里扒外的老东西,居然帮着外人。”韩姨用手指着韩叔,涨红了脸的她不可一世。
“吃完饭再说,行不行?别忘了你的胃不好,饿着,你要难受的。”韩叔依然不动声色的劝慰着韩姨。又自言自语地补了句:“刀子嘴,豆腐心。”
经过韩叔再三的好言相劝,肚子饿得咕咕叫的韩姨奈不住饭菜的诱惑,终于拿起筷子,端起饭碗。把女儿含在嘴里怕花了、捧在手心怕碎了的她始终放不下女儿,吃了两口,就放下碗筷,迫不及待地给女儿打去电话。
嘟……嘟……电话响了一会儿,没人接听,韩姨眼里立刻涌出了泪花。再打,随着电话那端女儿的一声“妈。”韩姨脸上闪过一丝笑容。接着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聊个不停。一旁的韩叔在察言观色。
“宝贝,你还好吗?你怎么不听我的吩咐回来呢? 那小子在吗?”
“我不好。还在生他的气。和他吵完,我给你打去电话,他就摔门而去了。我在家等他。”
“你怎么不抢先离家出走,杀杀他的锐气呢?反而让那小子抢了先机,我说你什么好呢?他回来时,你别理他,让他先给你认错。只要他向你认错,一定要与他和好如初,好好过日子。我让你离家出走,仅仅是想让他前来认个错而已。”
“岂能这么简单,我要跟他没完,他一回来,我就和他闹离婚。”
“什么?你说什么?我跟你说句良心话,那小子打着灯笼都没处找,你听妈的话,一定不可胡来。”
“反正我心已决。”
“你口渴了,你让人家给你倒杯水,人家给你倒了;你嫌水烫,人家给你换了;你又嫌水凉,竟然不依不饶地命令人家再换,而且说话的语气那么强硬,丝毫不客气,有谁受得了呢?人家和你吵几句,完全在情理之中。这次吵架主要都是你的错。生气的他,尽管只是轻轻地推搡了你,但毕竟动了手,肯定是他的错,有机会我教育教育他。依我看,他做得一点也不过分,你可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男人都是爱面子、讲自尊的。难道你还想当女皇不成?”
“在爸爸面前,难道你不像个女皇吗?”
韩姨手提话筒,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一声不吭,沉默了半响。
见状,韩叔赶忙接过话筒。不等韩叔开口,电话里就传来女儿银铃般的笑声。原来,小两口根本没有吵架,女儿自导自演了一出苦肉计,目的是,让老妈对老爸温柔点。刚刚结婚不久,享受两人世界甜蜜的她以为,恩爱就得相敬如宾。其实,她根本不知,韩姨与韩叔结婚的前几年也对韩叔是软语声声。
“你们彼此那么相爱,况且你俩的脾气都有我的影子,我早料到你俩没事。你妈把你视为掌上明珠,你却平白无故让你妈担心,真是白眼狼一个!”了解原由的韩叔说了句,接着挂断了电话。
“对不起,老伴,这些年,在你面前,我就是女皇,女儿说的没错。你在我面前没有一点面子和尊严,难为你了。”经过一番思索的韩姨特意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压低了声音对韩叔说。语调犹如她每次和女儿说话一样温柔。
韩姨对韩叔的说话方式和以前大相径庭,简直判若两人,韩叔感觉到十分不自在,此刻,韩姨在韩叔的眼里仿佛是个陌生人。韩叔看到韩姨面露愧色,连忙对韩姨说:“和你结婚三十多年来,你一如既往地对待长辈恭恭敬敬、对待兄弟姐妹和和睦睦、对待左邻右舍以及朋友客客气气,已经给足我面子和尊严。你知道女儿为何会在你面前撒娇和任性吗?因为你是她最亲的人,无论她对你做什么,你从来不会计较,只有无私的奉献和包容。你根本不会因为她上演的这次恶作剧而对她减少一丝一毫的疼爱。我深深地知道,我在你的心目中就像你在女儿的心目中一样,你在心底里也把我当成你最亲的人,所以你在我面前不必刻意和伪装而变得非常的随性,你的随性使你显得特别得自然和真实,与你一起生活我感到特别的简单和轻松。因为你懂我,更因为你爱我,所以你只在我的面前才像个女皇。你做我的女皇,我愿意,你无需改变。”
听到韩叔的一席话,韩姨不由自主地扑倒在韩叔的怀里,握着的双拳雨点般落在韩叔身上,嘴里不停地骂道“你个老东西……”声音洪亮。韩姨的脸上再现了往日的阳光。“我的女皇,轻点……”韩叔的声音不紧不慢、不高也不低。
愿得一人心,相守到白首,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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