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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木马】土炕记忆(散文)


作者:张亚宁 秀才,1732.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786发表时间:2014-01-04 08:13:10

“鞋脱了,上炕上去,炕上热乎。”这是陕北人招待客人耳熟能详的一句话。来家做客的客人一旦听到这句话,甭提有多么的幸福,有一种回到自己家里的幸福。特别是赶了远路的客人听到这样招呼的话,似乎一路上的劳累销声匿迹,顿时乐滋滋的。陕北人就是这样忠诚憨厚,在宽敞明亮的院子里再怎么热情的招呼客人,总觉得没有把客人招呼的热乎乎的炕头好,只有客人毫不推辞地坐在自家的热炕头,才开始问寒问暖,切茶倒水。那时,我年龄小,看到家人每次热情地招呼来家的客人,心想长大后像长辈们一样热情招呼来家的客人。谁知,不足二十岁,我便离开了家乡,与土炕作了别。
   有时候,我一个人在静静地想,我只是身子与土炕有了分离,至于什么地方还与土炕紧密地牵连着,确实把我难住了。因为我总是想起窑洞里的土炕以及发生在暖和和的热炕上的许多事儿。走出去这么多年了,一时一刻没有忘记故乡,还有那一盘盘看似普通的泥坯土炕。走到某一间平房,情不自禁地想,要是在这间平房的某一个地方盘上一个小炕,这间屋子一定是一间温暖的屋子。
   在陕北的农村,家家户户窑里盘着炕。土炕上留下许多毛孩子们的童年记忆。土炕是丑陋的,竹编的席子遮挡了它的丑陋。犹如一个裸落奔跑的孩子,被家人穿上一件遮风挡雨的衣衫,他就立刻精神多了。席子与其他被褥有条不紊地铺在土炕上,普普通通的土炕就精致多了,像一位穿着整洁的出门人,一下子让整个窑洞有了灵气。站在地上,望过去一马平川,坐着的话,软绵绵的,暖和和的,心里溢满幸福的甜汁。
   农村孩子,逃脱不了土炕的怀抱,犹如一缕缕思乡炊烟,冉冉升起,另一端还是连着烟囱。土炕上出生的孩子把土炕当成世界上最美的乐园,在土炕上笑,在土炕上哭,在土炕上慢慢长大慢慢成熟。我出生在土窑洞的土炕上,一盘不足十平米的土炕,留下了的足迹和成串的记忆。特别是寒冷的冬天,窗外的寒风似乎与坐在热炕头的我毫无关系,每天从被窝里醒来便闻到了香喷喷的饭菜。吃了饭,在炕上围着大人讲故事,写作业,玩游戏。有时候,肚子不舒服,疼得我叫爹叫妈,家人说:“快,爬在热炕头暖一暖就不疼了。”起初怀疑他们在逗一个无知的孩子,时间长了,发现热炕头确实管用。懂得人事了,感觉肚子不舒服就爬在炕头上暖暖。
   远离土炕,处在他乡异地,每当夜幕降临,寻找的不是华丽的商场、餐厅,寻找夜里的安身之处。面对川流不息的人群,璀璨耀眼的灯火,总是情不自禁怀念土炕。心想,睡在暖和和的炕上,一天的劳累一定会消散。说不清楚,是什么让我丢不掉对土炕的怀念。思维一次次凝固在事先加固好的工具栏里,软弱的无法找到一个打破一眼望穿的篱笆。现实残忍地将梦想蹂躏,仰望窗外灯火,睡在软绵绵的床铺,时有水土不服,肚子、胃略有不舒,长辈们的一句话又徘徊在脑海——“肚子疼,爬在热炕上暖一暖就不疼了。”
   热炕头是一位上等的医生。吃酸辣的东西,致使胃不舒服,趴在热炕头,一会儿就好起来;在冰冷的地里冻麻了脚,放在热热的炕上,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恢复了;吃了冷硬的东西,肚子疼得厉害,趴在热炕头,慢慢就舒服了;寒冷的冬天,在外面冻凉的手放在热炕头,立刻会暖和起来;忙了一天的农人,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一切劳累不翼而飞……我们家的土炕是父亲的“聚义厅”,每次卖了粮食,或者卖了牛仔,父亲总是坐在热炕头计算着些钱怎么分配——哪一部分填补家用,哪一部分给孩子,哪一部分还给别人……
   在中国地图上寻找陕北寻找陕北窑洞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寻找一孔孔窑洞里的土炕实属不易。行走在陕北大地,或在陕北生活和生活着的人并不陌生。一盘盘五六平方米左右的土炕,不仅仅温暖了一代又一代陕北人,濡染了世世代代陕北人的心,而且从某一个方面折射出陕北这块热土上的文化气息。它独有的冬暖夏凉的特点成为人们眷恋土炕的最佳理由。一孔窑洞,一盘土炕,成就了多少农家子弟的梦想。土炕上的吃来土炕上睡让陕北人有了健壮的身体,土炕上做活土炕上唱,锻炼了陕北人坚强的意志,土炕上的昼夜学习,让陕北人插上腾飞的翅膀。小小的土炕就是一部百科全书,一座大学堂。
   来陕北,听到“鞋脱了,上炕上去,炕上热乎”这句话,不管是男主人的对女客人的说,还是女主人的对男客人的说,只是一句真挚的热情的发自肺腑的招呼客人话。尤其在八九十年代,大概所有陕北人都说过这句话,来陕北的人一定享受过陕北人的殷切招待。若是来家的客人连自己的炕没有上,客人就要离别,若是自己忙得忘记了招呼客人,心里十分愧疚,若是客人推辞不上抗,主人心里高兴不起来,遗憾地对客人说:“你看你,来了一回我们家,炕里没上去,就走了,多遗憾啊。”
   土炕,就是陕北人大的温暖港湾。大冷天,年迈的老人盘腿坐在炕上,一声不吭地做着针线活,进屋的人不许与她言语,从她饱经沧桑的脸上看得出热乎乎的土炕对她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客人来了,暖炕头让给最亲的人坐上去,一块吃喝说笑。我惊异这一块土质的炕头,在主人与客人之间,深情的拥抱和真挚的问候流浪在荒野,就一句“上热炕上坐”的话胜过一切。你若不是客人,不会感觉到来自主人心里流出的暖流。你若没有来陕北,你不知道陕北人请客人上炕的那份真挚达到了怎样的一个高度。没有语言阐述,没有文字描写,主人与客人之间心的诉说由一盘炕全部记录。
   盘炕人用土坯或砖砌成的睡觉用的长方台,下面有三个孔道,跟烟囱相通,与灶火相连。灶火里的火燃着,土炕就会热起来,烟囱里就冒烟。土炕就这么普通,一眼就能看完它贫瘠的身躯,一看就知道它温暖人们的原理。我常想,土炕从灶火里燃火,燃火穿过炕洞,穿越烟囱,燃火飞向蓝天这一个过程是不是一个默默无闻为他人奉献的人,无怨无悔地服务着他人。
   土炕是一部非常成功的洗脑教材,在土炕上长大的孩子都被土炕思想教育成一个个不会忘本的人,生活的每一天都在诵读这部没有文字的课本。土炕的某一个部位牵着土炕上走出去的孩子,不管他们走多远飞多高,土炕手里拽着一根线不放手,孩子们永远飞不出去它的手心。
   我想拥有一个安静的夜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做一个做梦的人——睡在暖呼呼的炕头上,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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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我是南方人,对陕北人生活方式的了解,仅从文学作品中去感知,那种印象,只能是停留在一种模糊的状态,今天读了本文作者这篇描写生动、细致和感人的篇章,让我对散文独特的抒情方式,有了更深的体悟。欣赏问好!倾情推荐!【木马社团编辑:山形依旧】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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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茅庐雅座        2014-01-04 22:02:32
  一爿土炕,道出了北方乡村人的热情好客,道出了作者的怀旧情绪。问好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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