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饺子(微小说)
开发出水饺的味蕾,其实是在近几年。
源于那个“出门饺子进门面”的民俗,更源于婆婆的那份关心。当然也没有刻板成规,出门定和饺子同台,进门必与热面共舞。但是每一次的远行归来,只要婆婆在家,必定有一碗热乎乎的水饺等着我那饥渴的胃囊。伴着一碗浓香的陈年老醋,蘸着研磨成糊状的蒜泥,再喝上一碗热乎乎的水饺汤,幸福的滋味便瞬间氤氲满堂。
正是从那时起,水饺正式登堂入室,成为我家菜谱上的首席嘉宾。以至于今天,每个周末我们都要把它当做一件大事来做,仿佛只有吃上一顿水饺,日子才算惬意。
水饺一定要自己做的才好吃。首先,调馅是个技术活。馅饼中的肉可成丁,水饺则要求越细越好。而且要用花椒、葱末、姜末、盐泡制的水,加上少许酱油,按照同一个方向反复搅拌,这样的肉馅才会劲道、汁浓。如果加菜的话,猪肉可加白菜、芹菜、藕、土豆、牛肉可加白萝卜、青萝卜、羊肉可加胡萝卜……只是注意,一些水分多的蔬菜剁细后先用盐腌制几分钟,攥掉多余的水分。水分少的蔬菜可在肉里多加汤汁,而味道特别的如萝卜要焯一下热水。接下来,要和面了。这个不难,我喜欢和的软、擀的薄,而且,改革创新,加少许玉米面、小米面、荞麦面,以增加营养的涵盖。最后就是煮了,水沸入锅,再沸时加少许凉水,反复几个过程即可。于是乎,一盘热乎乎、香喷喷的水饺装盘了。那晶莹剔透的躯体透射出隐约的红,朦胧的绿,随着水分子肆意腾空乱撞的还有欲说还休的香气。无不一一诱惑着你前去咬开一个缺口,倾泻出里面温暖的故事。
冬至的那一天,按照家乡的风俗要吃水饺。早早的,接到老乡来电:“来我家吃饺子。”欣然应允,及早前往。城市的钢筋水泥日渐冰冷了人与人之间彼此的信任和真诚,生命个体就像沙粒一样僵化、孤立。特别是我们这些个初来乍到,更是担心沃植于孩子心田的种种美好会有一天因排斥和适应而失去,然后变成我们现在自己都不喜欢的样子。于是,便会寻找一个个引子,为了心中残存的戚戚然然而相聚,为了给孩子多感受一些温暖而相聚。
不得不说,这个聚会是个大工程,五六家参与、十几张嘴同时开启。果不其然,不论是面还是馅,都用大盆盛量,而且按照精肉、五花肉分了两个种类。小嫂子是主力,在她的指挥带动下,小厨房变成了大车间,擀皮、包、下、掌勺一切流水线作业。每个人都在属于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
酒足饭饱之后,人群重新分配。喝多了的睡觉,依旧兴奋的打扑克。我是一个旁观者,既不能喝酒,又不会娱乐,就在电视、扑克桌旁逡巡着。“阿姨,来和我们一起看电影吧。”一声号召,我找到了党组织。软软的床、柔柔的被,横躺着五六个可爱的小粉娃娃,前面的电脑桌上电脑打开着,惊悚大片正徐徐开幕。这也是我的最爱,于是,按照最公平原则,躺在最中间,和她们一起尖叫,一起躲进被窝。最后就横七竖八彼此相拥睡着了。
“该起床了,该回家了。”不知道是谁在喊。他们是玩尽兴了主动回家,我们是睡得兴起被迫回家。于是,一个、一个鱼贯而出,极不情愿地钻出暖暖的被窝。凌晨一点半,也该走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呢。
缩紧棉衣,带好帽子,一下子进入到冷空气中时,顿感自己清瘦了许多,肥宽的衣服给了寒风很多的可乘之机。冷缩的脑细胞被瞬间注入了清醒剂。就像过了一个年啊,有人这样感叹。是啊,年也不及今天的热闹呢。回去的路上,孩子在汽车的晃动下再次进入了梦乡的摇篮,我则迷迷蒙蒙地坐上了开往童年的列车。
那时,年是重要节日,吃水饺是重大事情。而且,年夜吃的水饺一定是素馅,象征着来年平安刮净无事,初一吃肉馅,预示着新一年的生活质量越来越好。年三十的晚上,吃完水饺之后也会疯狂,围着村子乱窜,谁家放鞭炮往谁家跑。更甚的是哥哥们睡觉连家也不回,第二天,大娘一声:“华子……”,便会从柴垛里钻出个蓬头垢面、柴草纵生的柴草“水饺”。
每当有人问,现在这么方便,为何不出去吃?他不知道,家中的水饺味道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