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音】信天游(散文)
信天游本是陕北高原的一种偶感而发、随性而歌的民歌形式。我的“信天游”则是信马由缰、富于自然的生活情趣。——题记
我的期末监考任务完成了,楼下老芭的试卷也批阅完毕。
头一晚上,耽搁的太久,以至于自己都睡到了12:27上。椅子上的手机一阵“呜呜”振动,老芭打来电话说,这么好的天气,出去耍哈哟!我没有敢说自己还在床上,怕老芭责怪自己太不注意作息了。急忙说,要得要得,简单吃点东西就走。
干冬季节里,好长时间都是雾霾天气,难得啊!今天竟然丽日当空,的的确确该出去耍。
穿好衣服走到厕所里简单方便一下,看见阳台上的老婆正在吃着油烙的糍粑,抢过来就是一阵狼吞虎咽。
提着充足电的照相机走出门外,老芭已经在操场等着我了。
问走哪里去哟?老芭说去笔架山吧,趁着难得的好天气,居高临下,拍点照片,把黄家镇来个全身写真。路线的确定是先经过黄家镇的老场,以便看看老场打造、整改进展情况。然后,上自来水站、天池山去笔架山。
老场的场口是一坡向上的青石石梯。
石梯很光滑。这种光滑是赤脚、草鞋、花布鞋、胶鞋乃至现在的名牌运动鞋在漫长的时光隧道里打磨出来。如今铺就的大理石的光洁永远不会有这种光滑的古色和韵味。
石梯通往一间水泥砖房。
这里原本不是水泥砖房的。曾经记得是石头雕刻的门楣,红军路过时曾经做过贺龙的指挥部。后来还是上岩西公社医院,由王姓一家两代人坐堂行医。前十年,另一王姓买过石木结构的“指挥部”,拆了,建成了现在的水泥砖房。随着民俗街的打造,这王姓曾经的超前行为变成现在的过激行为……
场口转个拐就正式进入了黄家坝老场街道。左边铺面一家人需要提一下,这是原来何家的,房主叫何心仪,老中医。不过,何心仪的中医医术远远没有他的牌技出名。都知道何医生打牌不出四回,每张川牌都被长长的指甲划了记号;还有,他的袖子和棉帽子里到处都是藏牌的好地方……
曾经的街面是人们脚底的千脚泥踩出来的密集的钉茆,走在街上随时都有崴脚的可能,不像现在正在平整出来的大理石呆板生硬。
以前的老街有门窗的一边是铺面兼住家房屋,对街横着一根木梁,以便方便外来卖东西的外客交易……这一段主要是卖农副产品。
老场的最先记忆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叶家的二哥叶选文穿着一身黄军衣,扮着城里知青和造反派的模样,问 一个蹲在地上守着手帕里的鸡蛋的老婆婆。鸡蛋几分钱几个?老婆婆说要三分。叶选文说一分钱一个。老婆婆不屑一顾地一扭头,不卖!叶选文说不卖就采取革命行动哟!即使自己很小,也知道“革命行动”就是强抢。心里暗自替老婆婆着急,卖一分是一分吧!不然,一分钱也得不到……
隔一条屋檐水沟的鹅卵石头打磊的房子是原来的中国人民银行,被刘家买下开起了茶馆。一到赶场天,茶馆里就是农村老年俱乐部,满屋穿着肮脏凌乱、咳咳吐吐的老头,令人望而生畏。
再步行几步石梯,就是老场的中街了。这一段以前现在都主要用来摆设中草药摊子。
中街右边过假磨石搭过的屋檐水沟沟,上面另是一溜木房。
梯坎转角处的平台地方,儿时记忆中一个蜷着双腿的叫做瘫子嫚嬢嬢的盘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个簸箕,簸箕里放着针线火柴,以此求生。记得大针一分钱一颗,小针一分钱两颗,火柴两分钱一盒。傍边经常坐着一个女疯子张志碧。在老家的粪口,我亲自看见张志碧用粪扒在粪池里捞起人们大便后的蛔虫,用手捋一下就放进嘴里吞噬。
这块地方是曾经的粮食交易市场。父亲做了两个月的木活,剩下的钱,在这里只够买下20斤的包谷子。野鹅池的赵国梁看着父亲数着两个月的血汗钱换过可怜的20斤包谷子,摇着脑壳叹气……
过了中街,最后一段主要是供销社卖布匹的门市部。记得那白胖胖的买布女人叫向福粘,生一窝女孩子,个个都是白晃晃的美人。
走出老场,从官田坝长长的上坡上去,左下方平地上是曾经的铁业社。老芭大概是肚子不好,说是要大便一下,可是荷包里有没有手纸。我建议他去山后沟边大便,用自来水池余剩流出来的水洗洗屁股。走过一看,水池里压根就没有多余的水流出来。难怪,我们家里的水管都是水滴如线,水池里自然没有多余的水流出来让我们的老芭洗屁股。
沿着蜿蜒进山沟的小路,钻进路边的杂柴树林,老芭急急忙忙跑到前头小路下面去大便了。我一直感觉有一股寒气袭拢全身。这才想起那“铁业社”来。
前几天传说二十多岁的黄位被两个野鬼牵,就是“从铁业社上去的”。我有了探秘黄位的“鬼牵之路”——由于光照不足,人迹罕至,。我和蹲在坎下的老芭都觉得凉悠悠的,说“这里的确阴气很重哟!”
有句俗语叫做”见人涡屎屁眼痒“。步芭蕉的后尘,大便也在积极的敲我的“门”了。两个人各自蹲在树林里方便起来。不用说,都是用阔叶反复擦拭的屁股。
走出山沟,一片明媚阳光,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和原来去笔架山的方向相左了。我们戏谑地说这就是“信天游”。一切顺乎天意!
钻下一片杉树林子,来到一座石拱桥上,老芭说有点累了,便坐下来歇歇……问一个过路的男子知不知道黄位被鬼牵在哪里的。回答说不知道。也许是机会唠叨这事吧!那男子没有和我攀谈的意思急急忙忙地上老场了。
我说石拱桥上面就是原来杉树坝的一座庙,庙里的钟一敲,声音在下面的狮子口岩石上发出悦耳的回音。狮子口岩石上有狮子一家,母狮雄狮和三只小狮子。
我们已经过路两道沟、两道梁。一个很肥硕性感的中年妇女在地里薅她的油菜,皮草外衣和毛衣就脱在路边的,脸被太阳晒得绯红。问清楚了,刚才站立的那道山梁叫做马家岭,我们现在走着的是叫中书岭。
一片丝茅草坡坡泛着枯黄,地衣很柔软,我们不经意间坐下,拍下自己的写真……
地上的丝茅草,有些扎屁股。很像儿时父亲的胡子扎自己的小手一样。转瞬之间,自己的胡子也和这思茅草一样硬呛呛的。
趁我抽一支烟的功夫,老芭说他今早晨起来写了两个多小时的空间日志,题目叫做《幸福的星期二》,是纪念他毕七的父亲而写的。我说自己写到凌晨五点,就为插一幅公鸡的图片,结果遭”洗白“了……
然后,就是自我吹嘘和相互吹捧——我们没有多余的钱财,好!反倒省去了打理的心思;我们还可以把自己所见所想付诸笔端,这是很多人望而却步的事情。
步行健身原本是老芭带动我的,玩QQ空间也是老芭做的“师傅”。老芭经常借本山和丹丹的《火炬手》的台词,说我把他给“练下去了!”
中书岭是一道很宽阔、坡度很缓的黄土风化石坡坡。远远的望去,尽头是一篇绿色的竹林。我们很早就知道那竹林间有一道垭口,山背后那道沟很深,一山一下没有个多小时的功夫不行。一上一下的,通往猴栗的石墙子。我们将沿着这道山梁走到山顶,去看看那以前过往石墙子那边的光景。
虽然很有压力,但是长期的户外步行的经验告诉我们,安步是可以当车的。
约莫四十来分钟,我们偶一抬头,竟然来到了那视为终点的竹林边上。一户农家院坝有散晒着的猪毛,一问,主妇出来了,说是我原来的篮球弟子杨来的家。在堂屋里整理家务的杨来父亲出来招呼给我泡茶,说过山后可以去看看牛洞。
老芭说他七八年前在读小学的儿子郎赛带领下去过牛洞。
杨来的父亲解说牛洞的奇妙,说牛洞里有一尊很像公鸡的石头。传说,以前猴栗金池那边,一待稻谷黄熟,总是有一只神奇的公鸡在田里糟蹋谷物,请来神人追查,原来就是这只像公鸡的石头作怪。于是,着人敲下”公鸡“的嘴啄。从此,金池的谷物再也不遭糟蹋了。
可惜,老芭记错了牛洞的地点。老芭反复念叨说是在一片柏树林的啊!害得我俩在另一座山上瞎转。还是后来在山坡上做农活的杨来的婆婆和二孃给我们指路,才找到了牛洞。正如老芭记得的,是在一片柏树林的。可惜,山茆不同。
走到洞口,在众多的石钟乳石笋中,我一下确定中间一只人身鸡头的石笋,就是那只神奇的“公鸡”。左看右看,似乎真的有些稀奇古怪的。
出得洞来,我们走进了一篇杉树林,这里正在砍伐杉木。林间就地架起木马改料的场景以及很少见到了,我们拍下了改料的照片。
在长满许多蕨草的杉树林里,我们多次迷路。
好不容易出了杉树林,来到有一条明显路径的山路上。在一块丝茅草地上,老芭说自己的肚子大了,走路很吃力,需要坐地休息。趁此机会,芭蕉不忘翻阅下自己的空间。把自己《幸福的星期二》结尾的文字念给我听,我躺在松软的丝茅草地上,听着芭蕉的文字,也体味自己死去后长眠于地的感觉……
“今天是父亲离开我们的第四十九天。四十九在佛法中是圆满的意思,生前做了很多善事的,四十九日后即可转世为人,而造诸恶业及杀生害命的,就要堕大地狱,千劫万劫,受尽痛苦之后方可再世为人。父亲属于前者,他在今天就能顺利超度。
按照佛法,亡者亲属应该在四十九日内为亡者以真诚心诵经,念佛做功德,为其救拔苦难,超度亡魂,使他们能离苦得乐,往生净土。 我不信佛,只在父亲离去的第四十九天写下此文以表悼念。同时告诉人们,珍爱生命,乐观生活,善待亲人,享受幸福。”
走出了长满蕨草的杉树河马尾松林子,结果才发现,离那去猴栗石墙子的垭口还相差甚远,转过水田边的烂路,走进油菜地,费了好多周折。才找了真正的垭口边上的竹林。
本想这次一定顺顺利利地找到那久违的垭口,结果还是几次在竹林间的辗转。最后,在一个背着柴靠坎歇气的卷曲染了头发的小少妇那才问到了山背后垭口,说这里叫庙垭口。垭口那户很有古风阔气遗址的院坝叫做客店。估计以前这里的人家是接待南来北往的旅客的。
看着那小少妇,心里知道她很可能在外面找下贱钱,现在却又在故居重复古旧农活——背柴禾,有些感叹人世间的无奈何无情。不过,好在我还没有往潜意识中的邪路上想。女子说他和我的侄儿一起读书的,和我们是同姓的“家门”。
我的侄儿临到高考,才毅然决然地打工了。我本来很愤怒此事,但是,看着这女子的窘迫,我还是有些自我安慰的平衡感……
离开背柴的女子,上行几步,右下看到一块废弃的宅基地。石头砌成的院子,可以看出这里曾经住居着一户很阔气的人家。
再走十几米,一口曾经费时费力修建的喷灌池遗址在两旁的树林间很是气派。当时的喷灌池多是建在山顶上的,没有自然水源全靠天下雨积蓄水,现在多是遭后人们调笑的把柄。
不过,我和老芭都觉得这里的风光无限,是一个闲游的好去处。
看完垭口,下坡的黄沙泥土地中立着一颗曾经很人们很青睐的老鹰茶树。树姿也很优美,但是被农人用斧头柴刀搭理的近似于秃头。一幅被人遗弃的惨景!
转过关门村,我们本来沿着公路返回的。老芭说走公路懒吞吞的崴脚,不如沿着杉树坝山坡坡下去,从狮子口出去回家回家。
好不容易在背光阴凉的转弯处看到有一口水井。本来很干渴的我们看见水牛儿糟蹋的稀烂,也就打消了趴着喝一口水的冲动。不过,由于水井水的滋润,田里的水麦草倒是很丰美!
转一个湾湾就在我外公家的屋后了。
一只母黄牛警惕地看着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然后”哞哞“叫了两声。我说,它在招呼我们呢!芭蕉嘿嘿一笑,可能吧!
原本以为在母黄牛旁边的小黄牛就是它的牛崽。不曾想到,坡下跑跳着上来一只更小的小黄牛。那只稍大的小黄牛对更小的小黄牛似乎有性骚扰的举动,惹得母黄牛发怒,一低双角,冲向稍大的小黄牛。可惜,母黄牛被鼻子上的纤绳牵制住了……
我们嘻嘻一笑,这个时候,我们比黄牛幸福!
因为,我们没有牵着鼻子的纤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