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马】给已故老伴的一封家书(杂文)
亲爱的老伴:
你抛下我整整走六年了,我无法想象你在那我未知的世界里过得怎样?我不敢猜想你长卧地下的感受。
在你走的第一年里,我悲痛欲绝,经常在梦中见到你。在我的潜意识中,我们并没有分开,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相濡以沫地生活在一起。我不敢看电视,一遇到足球赛、篮球赛,我就觉得你还坐在床上,全神贯注地看球赛。有时遇到演《亮剑》或者是《使命》我仿佛觉得你还和我议论剧中的人物。一遇到此情此景,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涌出。
在那一年里,我九次住院,三次抢救,连大夫都认为没有多大希望了,告诉孩子们做准备。我那时想,快一点走更好,我希望早日和你在另一个世界团聚,我希望早点走,不再拖累儿女。可是我听到他们的央求声:“不能让我们一年内失去两位亲人。”我更加痛苦了。我在做最后的挣扎,为了孩子们不像我这样痛苦,我还是要活下去。
你说怪不怪?我现在记忆最清楚的是53年前你向我学张书记和你谈话的内容:
书记:听说你和新民搞恋爱了,是吗?
你答:是的。
问:你知不知道你是党支部培养的重点对象?
答:知道
问:她家庭成分不好,你知道吗?
答:知道,她和我说了。
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她搞恋爱?
答:因为她人好,工作好。家庭出身是无法选择的。
问:57年反右她有问题,你知道吗?
答:知道,她和我说了。那是时代的误会,不是她的错。
问:她身体不好,你知道吗?
答:知道,她说过。听老师们说:她经常带病上课。有一次右腋窝手术,出院后右胳膊抬不起来,上课用左手板书。
书记:她这样的身体,会拖累你一辈子的。
你说:那我就伺候她一辈子。
我俩在一起生活了四十七年,风风雨雨,坎坎坷坷。疾病、贫穷使我们始终没过上好日子,可是我们却没有气馁,一直勤奋工作,兢兢业业、踏踏实实,问心无愧。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们总是那样愉快。你的风趣、乐观、宽容、豁达、无私让我忘记痛苦、烦恼和忧愁。
在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我们没说过一句“我爱你”、没有写过一封情书,但是我俩的心始终是相通的。我们的爱是深切的、真挚的。这个爱给我们战胜困难的力量。
如今你扔下我一个人走了,走得那样匆忙。
我恨你,因为你不履行诺言,你说:“在我们结婚五十年纪念日那天,我俩去拍婚纱照。”你说:“不能同年同月生可以同年同月死。”可是你说话不算数,在2008年1月27日(农历腊月20)春节的前十天,你狠心地扔下我,自己走了,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整整走了六年了,两千一百九十天,多么漫长呀!你知道不?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没有你的日子里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我想你,我太想你了,尽管有孩子们的陪伴,但是因为没有你在身边,我也时时感到孤单寂寞、郁闷忧伤,有时对着你的照片,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来排解自己的痛苦。
这些年来我之所以一次次地逃出鬼门关,是因为有医院的及时抢救和治疗,加上孝顺儿女们的无微不至照顾。还有一个你想不到的原因,就是我找到了最好的精神寄托——在生命倒计时的情况下写小说,实现了我多年的梦想。现在我已经在网上发表了六部长篇、三部中篇,四部短篇,还有上百篇杂文、随笔、论文、诗歌。大约170多万字。
你知道吗?我为什么要拼命地写呢?都是因为你。哈哈!我为什么要怪你呢?你一定百思不得其解吧?
告诉你吧,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发过誓,不成为作家绝对不恋爱、不结婚。是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发起爱情攻势,让我措手不及。你的坦诚、狂热、执着、专情使我违背的自己的誓言,嫁给了你。
几十年过去了,繁忙的工作、多病的身体、拮据的生活使我的作家梦想破灭了。本打算退休以后开始写作,可是你又病倒了,我无怨无悔地整整伺候你十年。
你走后,当医生宣判我生命倒计时的情况下,我开始和时间赛跑,抢时间把自己几十年的生活积累、耳闻目睹的人生百态、自己的感悟和经验全部倾倒出来,一发而不可收。终于圆了我的梦。我拼命写作的目的就是要告诉后人:过去的悲剧不要重演,今天的幸福要好好珍惜,未来的美好生活还要努力去创造。
你为我高兴吧?现在好多作家、诗人、专家、学者、写手是我的朋友,他们关注我、关心我、鼓励我、鞭策我、帮助我。还有好多我的书迷尊敬我、爱护我。我的生命是在大家的关爱中得到延续的。
我在写作中找到了人生的乐趣,懂得了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体会到成功的喜悦。
请你原谅我,我暂时还不想到另一个世界去陪你,再给我几年时间,让我把自己头脑中几十年的东西全部倾倒出来之后,我就会笑着离开这个世界去找你。
孩子们都很好,他们都比你在的时候好多了。
大儿子因为身体不好已经内退了,大儿媳妇对我非常好;二儿子工作非常出色,也很累,常常出国演出,二儿媳妇已经转到交响乐团,经常排练演出;女儿现在是个小老板,生活很温馨、幸福、快乐,44岁好像三十来岁的样子,她丈夫对她特别好。
大孙女大学毕业后在一个外语学校工作,是一个分校的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她丈夫在电视台工作,她公公婆婆对她非常好。2013年7月末她生个可爱、漂亮、健康的小男孩。
大孙子大学毕业了,现在被借到交响乐团,经常排练演出,他的鼓打得非常好。
二孙子已经上初中了。
外孙女大学三年级了。
总之,现在我们的生活,比你再世的时候好多了。我唠唠叨叨地讲了这么多,你听了一定非常高兴吧?尤其是我见到了第四代,你羡慕吗?你嫉妒吗?哈哈!逗你开心,你别生气。
明天孩子们去你墓地,给你送去好多好多好吃的,都是你喜欢的,你一定会高兴的,你要吃好喝好。不过我因为身体不好,实在不能去,你不要怪我,如果你也非常想我,就到梦里找我吧!
亲爱的,希望你在那个我未之的世界里,过得比我们更好。
梦里见!
永远爱你的人:知名不具
2014年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