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香港文坛女作家里只亦舒跟李碧华是可以读的。当然，我并不以为然，但亦不好说什么，毕竟，我没有读过多少香港女作家的作品，亦舒的似乎读过，但已经不记得是小说抑或还是散文了，或者都读过，到底印象不深刻，也是汗颜。张小娴？没有读过。其他的，更加连名字亦不知道了。所以，对于香港的女作家的作品，我实在是没有资格说三道四的。（即便读过就有资格了嚜？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是，只读了两三本李碧华，却还真的时不常就会叹息，又讶异——好魅惑的文字！像是风情万种的狐妖一样的魅惑众生的女子一样，叫人又要喜欢又要恼，当然，亦不时的会略过去一抹艳羡，就好像一个样貌最普通不过的女人艳羡一个绝色的女人，只恨自己不能够也有一只生得出花的笔。
　　 李碧华，这个女人真有才！
　　 李碧华的文字是自成一派的罢？（当然，如今效仿她的文体的人似乎不少？现在回想一下好像流潋紫的《甄嬛传》就似乎有李碧华的影子。字是精炼的，真真是“惜字如金”了罢？往往一句话、一行字就已经将一件事、一道景说尽了，却又尖锐，针似的，扎进去立刻滴了艳红的血珠子出来，叫人痛，眼睛痛，心更痛。或许，人生的事情原不必道破？更何况还是那样的毫不容情的道破。可是，人，很多时候又是不可以一直混沌着的，虽说是“难得糊涂”，到底人是万物之灵，总是要清醒的。李碧华的文字看了，可以叫人有一种“醍醐灌顶”的醒悟，虽说有些难以接受，终究又是好的文字，让人不由得想起来那一朵美丽到极点亦危险到极点的虞美人花（即罂粟花）了。
　　 李碧华的文字带了鬼魅之气，尤其小说。当然，我没有读遍李碧华的小说，但已经读到的6本却每一本都给了我一种浓浓的鬼魅气，甚至想起来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了，到底又两样。时代不同了？文字亦不同？终究男女之间的事情总是千古不变的主题之一罢。李碧华亦说“基本上，任何好看的小说不外八字真言：「痴男怨女，悲欢离合」。她的笔下，冬儿、小青、素贞、如花、单玉莲、红萼公主……无一不是浓艳华美的虞美人一样的美艳不可方物的情深女子，却又是会要了男人性命的女人，甚至川岛芳子亦然。（李碧华笔下的川岛芳子竟让人恨不起来，倒反而更多的是一种怜惜。）当然，爱情的故事，美满的往往不为人印象深刻，叫人不能够忘怀的总是残缺的爱情。李碧华笔下的爱情亦是浪漫、激越又凄艳的，容易便叫人欲罢不能。只是，李碧华在字里行间又会不时就将一个个感情不堪的真相道了出来，叫人瞠目叹息：果然男人跟前美丽的女人是最好的试剂？可以将他们的本真试得出来，现在人的眼睛里的。
　　 当然，比起来小说，我倒是更钟意李碧华的散文。不知道是不是深谙人性？李碧华的散文冷静、自制又幽默，间或还带些疏离，当然，亦是锐利的，读起来很让人有一种快心的愉悦。
　　 李碧华的散文不仅好，题目亦佳，不时就会笑起来：果然入得进去“标题党”一族的哦。看看她的那些题目罢。——“最恐怖的也许不是妖”（那是哪个呢？勾得人不赶紧读了不痛快。）“真假美人汤”、“夺命女巫汤”（看这样的题目还以为是香港人好煲汤而煲的汤呢，实际上却是日本的温泉。这两篇我非常喜欢，文字极是绮丽，让人不得不叹息：果然是才女。也因了这文字将作家想象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我终究无法脱去俗气。）……当然，李碧华又是锐利的，时不常的就会让人打个激灵。比方说正享受在她营造的温泉的舒适中间的时候她来了一段叫人要呕出来的话。她这样写中国的温泉——
　　 “最恐怖的是台湾人（中国人）欠缺‘温泉文化’。
　　 没有公德！
　　 他们某些没先把身体冲净才浸泡，以为泉水就是洗澡水，在里面洗头、擦屁股、搓脚趾、擤鼻子、吐口水、穿着泳衣游泳。据说一些温泉的消毒及供水系统循环不继，很少替换，池水肮脏，上面还漂着——一层——油。
　　 大陆的温泉更恶劣。这个习惯吐痰的民族，不分尊卑、贫富、文化水平，不分日夜，不分地域，随时‘咳吐’一声便把他们五内的冤郁非常具体地发放出来，与当众放屁、打呵欠（不掩嘴），合成‘武林三绝’，足以却敌于举手投足间。——对不起，遗漏了抽烟。如果你在温泉中见到漂游的烟头，那一点也不奇怪。”
　　
　　 这一段文字简直如同一枚尖利的针，刺得人不忍读。
　　 当然，李碧华的散文又是戏谑调侃的，一种豪气的爽快，只让女性读者心生了喜悦出来，比如一篇名为“有事关云长，无事西门庆”的文章，她这样写：“有起事来，有个猛男叻仔挺在你身边，还不乐得扮演依人小鸟？……但老关不解风情。敬酒不喝，罚酒也不喝，却动辄脸红。整日与刘备张飞厮混，有搞基嫌疑。风平浪静，心情亢奋，还是找西门庆去。大官人年轻俊朗，腰缠万贯，吃喝玩乐琴棋书画唱做念打……皆有心得，穿着趋时，勇于尝新，SM道具招式新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哈，简直将女人心事一览无余的道了出来，叫人不亦乐乎的耶。如此爽快的文字人不喜欢？才怪。
　　 Anyway，读李碧华的文字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虞美人总是美丽的，纵然虞美人又是危险的，到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呀。李碧华，果真也不辜负了她的另一个名字——李白，虽说此李白非彼李白，终究是才情横溢的，不是嚜？
　　
　　 后记：网络里只一张小小的李碧华的相片，实在不是个美女人。但样貌并不妨碍她是个才女人。抑或，也正是因了她的不喧宾夺主的样貌，才成就了她的那一只生了虞美人的妙笔出来？谁能够说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