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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不可思议的冲动(七)

作品名称:惨烈的人间悲剧      作者:神秘老太      发布时间:2014-01-25 21:05:07      字数:3223

  第七章、似疯非疯痛断肠,斩断情丝奔他乡
  
  课堂上,老师讲课,高轶群却出神凝想。老师提问,他三呼而不答。
  树荫下,同学们在研究习题,高轶群却依树大睡。
  深夜,高轶群俯首疾书,可是写了几行,便气恼地把纸团了,扔在地上。写了一张又一张,团了一团又一团。最后他把半本信纸撕得粉碎,像发疯一样把书、本、笔、墨水统统摔在地上。痛苦地狂吼着:“我真傻!我真傻!”
  高妈妈被惊醒了,呼地坐起来,披上衣服,揉揉眼睛问:“群儿,你怎么了?”“啊?没什么,我在做题。你睡吧!”高妈妈絮絮叨叨地说:“谁说我儿傻,全校四五百毕业生,我儿考第一,还说傻?人家都说你会有大出息,能出国留学,能当科学家……”高轶群痛苦地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袋,凄楚地说:“妈妈,我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我脑子乱得很,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知道了。简直是一塌糊涂。考大学是没指望了。”高妈妈极力安慰:“好孩子,别胡说了,那是一时累糊涂了,歇一会就会好的。别写了,快上床睡觉吧!”
  高轶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穿着背心短裤冲出家门。高妈妈急忙追出去,高声呼喊:“群儿,你去哪儿?黑天半夜,你往哪跑?天凉了,看冻着,快回来!别让妈妈惦心了!快回来——”
  
  静谧的秋夜,马路上不见车辆和行人。高轶群像游魂一样神不守舍地在马路上徘徊。他推开校门,向校园走去。收发室的老大爷撵出去喊道:“喂!那是谁呀?黑灯下火的来学校找谁呀?”“张大爷,我是高轶群。”“轶群呀!这么晚了,你来学校干什么?”“我……我有本书落学校了,我来取书的。”“不愧是好学生,都后半夜了,还来取书。”高轶群听到张大爷的夸赞,苦笑了一下,向教学楼走去。
  他首先到楼前的宣传栏前,撕下第一张红榜。他发泄地撕着,然后把碎片抛向天空,嘟嘟囔囔地说:“那个考第一的高轶群已经死了,留它有啥用?他死了,他再也不会考第一了。”
  他缓步走进楼里,在教室门前停了一会儿,掏出了钥匙,打开门,摸黑走了进去。他默默地坐在自己的桌前,热泪盈眶。往日的学习生活,立刻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天有些蒙蒙亮了,他走出教学楼,来到操场上,他留恋地望着宁静的校园,望着那高大的教学楼,抚摸着粘着自己手上血斑的单杠,望着那深邃的夜空,长叹着:“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翌日清晨,教学楼前最显眼之处,贴着一张醒目的大红纸,上面写着:
  申请书
  校党支部,团委:
  我决定不参加明年的高考,请求立即批准我上山下乡务农。
  高三五班
  高轶群
  1965年9月28日
  
  学校里,沸反盈天。学生们奔走相告,老师们议论纷纷:“高轶群不参加高考了!要下乡务农。”“他简直疯了,这一号尖子生不考大学,实在太可惜了。”“我校如果有一个人能考上清华,也一定是他呀!”“人家是五好学生、校主席、团委副书记,能不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吗?”
  “不可思议,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棵苗没长大就枯死了。”“他到农村去是浪费资源,因为他是科学家的料。”“劝劝他吧,别干傻事了!”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高轶群突然从人群中冒出来,一反常态地狂吼大叫:“别嚷嚷了!我考不考大学,关你们屁事!我傻,我傻!我傻透腔了!我是天下第一大傻瓜,只配当农民。”
  几个女同学在窃窃私语:“看他好像疯了。他从来不这么粗鲁和野蛮呀。”一个女同学与另一个女同学耳语:“我发现他送白玉回来后变的,我想可能与白玉有关。”另一个恍然大悟:“啊哦!对了!我也觉得他的变化与白玉有关。”
  站在她们后面的李老师,正巧听到她们的议论,突然心里一惊。他教了两年的不可多得两名高材生,怎么会接连出事呢?白玉自杀未遂;高轶群要下乡务农。这到底为什么?李老师心急如焚,他想立即找高轶群谈话,但一想时机不成熟,于是决定先家访。
  李老师走进高家低矮简陋的小屋,发现高妈妈哭得两眼红肿。这位可怜的妈妈,正为儿子的急转直下的变化而痛心疾首。她一边擦泪一边说:“小群五岁时他爸爸在朝鲜战场上牺牲了。虽然有政府照顾,但是我们孤儿寡母的生活,一直很困难。我是靠给人家当保姆和给药厂糊纸盒供他读书的。满指望他能有大出息,可也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说啥也不考大学了。”
  李老师心情十分沉痛地说:“最近这阶段,他突然变了。学习不用心,上课不听讲,连作业都不写了。总爱躲到没人的地方睡大觉。今天中午自己到校门前的小饭店喝酒,下午上课时摇摇晃晃地,不敲门闯进教室,把科任老师气得说不出话来。”
  高妈妈吃惊已极,悲悲切切地说:“李老师,您说轶群这孩子是不是疯了?到底为什么?”李老师说:“今天早晨他突然在学校楼前贴出申请书,要求上山下乡当农民。事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搞得我非常被动。”高妈妈更加疑惑,她说:“他要干什么根本不和我说。我什么也问不出来。我一问,他就说:‘我真傻,我太傻了!我的脑子完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整天不吃不睡,坐在那里出傻神。这才几天呀,怎么就变成另外一个人呢?”
  李老师着急地问:“您能不能想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噢,我想起来了。那天轶群去郊区送小玉,回来时都快半夜了,浇得像个落汤鸡。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发呆、发脾气,有时还摔东西,撕本。李老师,您说说,是不是让大雨把脑子浇坏了?”“那不会的,他的变化也太大了,太快了。十几天前他还征求我的意见,问报哪座大学?什么系?他要以满分的成绩考上国家一流大学。他说他将来要当物理学家,要得诺贝尔奖。可十来天,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坚决要求上山下乡。”高妈妈无可奈何地说:“李老师,我全靠您了。您好好劝劝他吧!我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您问问他,这到底为什么?”
  高轶群突然闯进来,非常没有礼貌地大吼大叫:“别问了!我什么都不为,就是因为我脑子坏了。我傻,我傻透了,我只能当农民。”李老师耐心地把高轶群拉到身边,和蔼地说:“轶群,你主动要求上山下乡是好事,我们并不反对。我也相信你在农村广阔天地里,也会大有作为的。是金子埋在哪里都照样发光。不过你突然做出这个决定,成为全校特大之谜。老师和家长都想解开你的思想疙瘩,就是去,也应该高高兴兴地走。”
  高轶群默不作声,目光呆滞,心不在焉。
  李老师说:“听说这次要求下乡的,咱校初高中共有十二人,是到条件最艰苦的靠山乡。我是在那长大的,穷得很。你应该有个思想准备。”高轶群气哼哼地说:“苦,我不怕。累,我也不怕。我只求尽快离开这里,我寻找的是清静。”
  李老师劝了很久,最后说:“轶群,你本来是个上进心很强的高智商的好学生,可是现在为什么这么消沉?”高轶群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突然扑到李老师的身上,失声痛哭起来。他无限悲痛地哀求着:“老师,您别逼我了,我是永远也不能告诉你们的。”
  高妈妈抽泣起来,李老师沉思不解。
  
  “十一”过后,该市首批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披红戴花,坐在十几辆大卡车上,受到全市人民的夹道欢送。宽宽的马路两旁,人山人海。到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卡车披红挂绿,在人流中缓缓驶过。送行的家长跟着车在跑。
  车上带着大红花的男女学生,有的兴奋、有的激动、有的苦笑、有的流泪……
  高轶群像一尊木雕,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当他看到母亲从人群中跑出来的时候,他慢慢地挥挥手,泪从脸颊上流了下来。当他看到队伍中的李老师时,他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欲言又止,站起来,向李老师深深一躬。
  人群中,白玉躲着熟人的目光,一边寻找着车上的高轶群,一边擦着眼角上的泪水。她是在前一天晚上,在舅舅家,听到乡里的有线广播,公布市首批下乡知识青年名单时,才知道高轶群也在其列。今天她起个大早,徒步走了三十多里路,回到市里。她不敢去学校,又没有勇气去高轶群家,只得到街心广场,找到一个最佳位置,等待下乡车的经过。她终于在第三辆车上,找到了高轶群。她想喊,但是骨鲠在喉,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
  当高轶群看到白玉时,他急忙转过脸,痛苦地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白玉哭了,哭得很伤心。
  大卡车开出了市区,迎着灿烂的朝阳,在宽阔的公路上行驶着。高轶群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我这个狗熊,竟然被当成英雄欢送。真是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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