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我不说。
　　 面对你，面对你以松涛和雷声点缀的神情，我能说什么？
　　 不管是什么人：音乐家、诗人、教师、远行者等等，你不说，我还说什么？
　　 你躺在大地上，大地上就有了优美的线条，线条像音乐家的五线谱，像诗人的惊叹号，像教师的不等式，像远行者眼中歪歪扭扭的辙印。不管是什么人，还能说什么？
　　 你不接纳任何语言，感天地的、泣鬼神的、缠缠绵绵的等等。
　　 对你吼叫、大笑、哭诉、歌唱都无用，都被你冷冰冰地顶回来。
　　 你不说，也不让我说。
　　 我把往日的爱情用心血写成文字，再撕碎抛下，然后对着你流泪，一遍又一遍地流。流痛苦忧伤的泪、流思念渴求的泪、流死不瞑目的泪、流不明不白的泪。没有江河拍天的不耐烦打断我，没有天边讨厌的雷声阻止我。你脉脉地像一位柔情的恋人，一位既容纳我的灵又容纳我的肉的恋人。
　　 沉默。祈求或者咒骂，希望或者哀怨都无用，甚至听不到哪怕一声你轻微的叹息。
　　 与你对话只能这样。
　　 但我必须忍受你无言的顽强。
　　 离开你，我对自己说不再回头。然而，那松涛和雷声点缀得神情却让我难过，尤其让我在梦中不得安宁。
　　 面对你，面对你静静的峰峦，我流出两行滚烫的泪，流得那么多，那么畅快。只有把欲望变作等待，只有把等待寄予希望。
　　 我不说。
　　
　　
　　 之二
　　
　　 刚见到你时，你有些缠绵，还有些微微的伤感。
　　 多少年前就有人面对你问：人生的真谛是什么？问得充满激情，是诗情画意的。
　　 你不回答，我却回答得不好，是纯理论的，好晦涩。这问号到如今在我心里还显得那么沉重。而那林中的弯曲虽然幽静，又能使你看到大海的壮阔吗？能使你听到激浪拍案的绝唱吗？
　　 感叹是别人事，但生活必须干柴。
　　 个人的温情容易被人漠然或误解或讥讽，但山中的清泉那是你的血脉，需要崭新的意义。
　　 于是，一切你都理解了。
　　 理解才使你安然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