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罗乐的老婆“燕子”近段时间总是被公司安排去出差。新婚才几月的他们难得聚一夜使他感到了孤独，长夜难眠，他不知道他的老婆要出差多长时间，还要被安排出多少次差，一个又一个手机通话，一个又一个信息传递，一次又一次QQ留语，他都是用这样的语句：“你是我时刻不能分离的老婆，没有你在身边，我就像失去了一切，饭难食，活厌干，我梦中都在思念你，呼喊你，拥抱你，只有你才能给我甜蜜，使我增加立志奋斗的勇气......”
　　 她都说：“我快回来了，快回来了！”
　　 今晚，罗乐终于盼望到老婆“燕子”回到了身边，他迎接她的“燕子”走进了租房。他的“燕子”这次离开他已经半个月了，临走时说是经公司领导批准，说是到外面去学习考察。
　　 他把老婆一迎进房间，他就迫不急待地抱住了老婆，他的“燕子”啊！他抱住她，迫不急迫地抱住，他和她狂吻，他就像一头雄狮，他把她的“燕子”按在了床上……
　　 甜蜜后，他就像一头耕田乏力的牛，躺在老婆身旁，什么话都不想再讲，他眯着眼睛，露出满意像童年一样的微笑。老婆“燕子”还未穿戴整洁，就向他说：“你就是这样就大睡，你看看，你快看看，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两样东西。”
　　 老婆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忙问：“是什么？是什么？”
　　 老婆从包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在他眼前亮了亮，然后拉住他的左手，她把那东西套进了他的无名指上。
　　 “哪里来的？这么贵重的戒指，价值上千元？”
　　 她没有答话，她吻了吻他的手，她向他说：“还有一件东西。”她说完，又从包里掏了出来，在他面前说道，“这张卡是你的户名，这里面的存款50万，请你马上查实。”
　　 “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哪里来的？哪里来的？”他问她。
　　 “你不必多问，请你放心。你相信我不是去偷抢、诈骗、贩毒而来的，我不去做违法之事来获取钱财。”
　　 他有些不相信，这卡里会有钱，他摸出了手机，拔通了这家银行的查询电话，核实了里面确实有50万元钱。他望着面前的老婆，他又抱住了她：“老婆你没骗你老公，50万元是真的，我们发财了！”
　　 他说完笑了，他高兴得合不拢嘴，才离开十多天，老婆就带回了这么大一笔财富。他算了算，他一个普通打工者，这些钱没有五年的劳动，没有五年的节省，都不会余这么多的钱。他高兴自己的命运，他高兴自己娶了一个有才干的老婆，一个美丽的老婆，一只美丽的“燕子”，她真是财神老爷的干女儿呀，钱自然而然就跟随着她，她的命里带财呀。他在老婆面前又重复了一遍他们婚前的誓言：“......白头到老，相爱终身，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他和她同住一个山村里。那是一个偏僻的山村，一个贫困的山村。他和她同年同月生，现在都才二十周岁，风华正茂的岁月。他和她曾经一起上学，一同放牛、割草、打柴。山村的山民也知道了知识的重要，他们的父母都把他们从小学送上了高中。高考落榜了，他们回到了小山村里。她已经是大姑娘了，白白净净不胖不瘦的脸面总是带着笑容，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小嘴巴薄嘴唇，弯弯眉下一对明亮的大眼睛。她不妖艳，不穿红，不挂绿，从不抹粉擦脂，她就是那山村里的一枝山茶花。他父母从小给她取名“燕子”。大家都叫她美“燕子”。他，也算一个帅小伙子，一米七五髙的个子，大圆脸儿就象待熟的桃子，那么鲜艳，那么白嫩，骨子里都透着帅气。
　　 人们都说他和她天生一对，只要有媒人“架桥”，一谈即成，用不着多了解，相互了如指掌，年龄、品德、文化程度、家庭历史、文化程度，用不着再访别人。
　　 他和她虽然是现时代的青年，山村的旧习仍然存在，他们已经是青年人了，他俩虽然常常见面，天南地北交谈就是不露说爱的言语，都不知道从何处来谈爱情，只有等那媒人来撮合，终于在他们面前现起了彩虹桥，他们准备结婚了。可是，他还未到结婚年龄，无法办理结婚手续。他和她照样走进了结婚洞房。那天，结婚喜庆那天，锣鼓宣天，鞭炮齐鸣。祝贺的山民和亲朋们在小院坝里十分拥挤，她穿着美丽的婚纱和她的新郎拜了天地。
　　 举行婚礼不久，小两口商议：小村太偏僻、太贫穷、太落后，他们要走出去。走到大世界去闯荡，去改变命运，通过较短的时间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他们向父母发誓，要用勤劳的双手和智慧去创造财富，要让一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他们别了父母，别了他们住了十多天的洞房，别了他们的小山村。火车把他们送到了沿海，来到了这座开放建设起来的现代化城市，来到了这一家公司。
　　 他们租房住。小两口在车间的流水线上劳作。
　　 这是一家外商企业，一个十分能干、经济实力雄厚的六十多岁的企业家，占地几十亩的宽大厂房就有好几个。手下有几千工人。他这个已过花甲的老人，看上去很年轻，像青年人一样充满朝气，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得意。
　　 这一家公司庆贺十周年的日子就要来了。公司领导决定挑选了一批工人来参加庆祝表演。他的“燕子”被挑进演出班子。
　　 二
　　 那一天终于到了，公司一派喜庆的景象。工人们放假，老总宴请，每位工人还有“红包”呢。宴毕，全体员工观看公司自编自演的节目。台上一个又一个节目过去，主持人操着标准的普通话，下面请欣赏“燕子”小姐演唱歌曲。
　　 她，他的“燕子”从幕后走到台前，化了妆的她，大红的连衣裙拖地，画眉毛，粉抹脸，涂口红，她是谁呀？她是老婆“燕子”吗？他连自己的老婆“燕子”都不认识了。
　　 “燕子”的歌声优美，赢得了千多人雷鸣般的掌声，喝采声不断响起，一个又一个帅哥给她送鲜花，一个又一个帅哥要和她合影。大家忘了她是位打工少妇，仿佛她就是歌星影星，从天上飞来了一只美丽“燕子”。
　　 主持人邀请燕子夫妇上台对唱，罗乐知道自己没有音乐专长，不像老婆的歌声那样优美，那么动听，那么感人迷人。他无法推辞，千余人的掌声邀请，他实在无法推辞，他也走上了台去。少夫少妇，帅哥靓女，他们唱的是《心雨》，动听的伴奏响了起来。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是不再绝堤的海，
　　 ……
　　 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
　　 歌声随着乐曲，唱得十分动人。动人里也有人发出叹息，似乎看出不祥吉兆：“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他们赢得了一次又一次掌声，送花的观众接二连三。唱完了，应大家的邀请：“燕子”小姐，再来一首。她又演唱了另一首，掌声不断，鲜花成堆。
　　 走下台去的罗乐呆了，他仍然不相信这位大家万分高兴的演唱者就是自己的老婆，就是自己的“燕子”。
　　 庆祝会不久，“燕子”就从流水线调到了办公室，成了办公室里的文员。
　　 三
　　 今晚的罗乐太高兴了，高兴得手舞足蹈。他向老婆说道：“我们这样奋斗下去，要不了几年，我们也会成为老板的，我们也会有高级轿车，有宽大的厂房，有许许多多的工人……”
　　 她总是盯着他，盯着欢喜得发狂的他，盯着话语不断的他。等他约说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她喊着他的名字说话了：“今晚还有许多话给你讲，希望你不必高兴，请你也不要悲伤。”
　　 “你直接说啊！在老公面前还有啥话不能讲的？”他催着她，他向她笑着。
　　 “我就要离开你了。我们就要分手了。前世修就的缘，使我们做了几月的夫妻，这夫妻时间已经满了。毕竟是夫妻一场，分手了我也要报答你。希望你今后娶上媳妇，过上比现在更好的日子……”
　　 她的话还未讲完，他打断了她的话：“老婆，你又在胡乱说些什么？”
　　 “我说的都是真的。”她继续说，“请你听我把话讲完。明天，我就要走了。今晚这十多小时我还是你的妻子，让你看过够，让你亲过够，让你拥抱够，让你……”
　　 “我的‘燕子’你喝酒了吧？怎么说出这些话来？”他脸上笑容没有了，他严肃地问自己的老婆。
　　 “有人供我去大学读书，供我出国旅游。从前，太穷了，一切可想而不可及。我从前穷怕了，命运啊！命运，时刻都想改变的命运，今天终于实现了梦想。刚才给你的，都是别人给的钱。希望你没有意见，一切顺其自然。你，只要你顺其自然，在一月之内这张卡里，还会有比里面多三分之二的钱进入帐上。有了钱，你可以去投资、去发展、去做老板、娶一个比我更美丽、更有才干的漂亮妻子。”
　　 听到这里，罗乐一脸的笑容没有了。他说：“原来是这样。你又到哪里去？我们共同发誓说白头到老，相爱终身，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你用不着多问，反正我明天就要走了！我们就要分别了！”
　　 “我不愿。你到哪里我也走到哪里？你是我的老婆，是我的‘燕子’啊！”
　　 “这，是不可能的。一切有言在先。请你把我忘记，把我忘记吧！以后电话就不能再联系了。”
　　 “生死一起，永不分离。”他说。
　　 “我知道你会说这话的。请想开些，生在一起不可能了。死是没有价值的，假如你现在把我处死，你要知道这地盘你是走不出去的，你也会偿命的，看着这么多的钱你也享受不到的。”
　　 “老婆，我会处死你？你知道我是个连鸡都怕杀的人。”
　　 “想开些吧？有了钱你可以娶到比我更美丽的妻子。要知道人家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也许今后我们还能……但是，请你不要等待。我前世欠下你的情，欠下你的债，给你做了几个月的老婆，我来还清前世欠下你的情，来还清前世欠下你的债。”
　　 他看着银行卡，他看着金戒指，他看着他的老婆，他的“燕子”，他呆了，他哭了，哭得那么伤心。
　　 这难道是命运？自己为什么这么穷？一个穷打工的娃娃。他多想拴住她，用笼子关住他的“燕子”，他知道，是不可能了。他猛然醒悟，这段时间，老婆不是外出学习，就是去陪同考察，又有几个夜晚回到了租房里呢？他知道了他们已经有约在先了。她，一个女人，分手这样直言，还给他挣到一笔打工多年难挣到的钱。他想，她真是前世欠下了我的情和债？做了几个月夫妻，真是来还情和债的？明天，明天就要分别了？他抱住妻子，他的“燕子”，他怎么舍得她走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忘记了今晚要睡觉，他的眼泪总是包不住，包不住，一滴又一滴掉下。“燕子”又在催他：“时间不多了，现在我还是你的老婆，你的‘燕子’呀！快上床，让你尽量亲过够，快！快！快！明天我就要走了……”
　　 天亮了，她，走了。她的老婆就这样走了，他的“燕子”就这样飞了。他也要别这间租房了。他背着包袱，在那里回过头来，再看看那间租房，再看看公司的办公大楼，他多想再看一眼他的“燕子”啊，他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了。狂吹的海风吹打着他的脸面，头发飞舞。他哭啊哭，泪流难止。他摸出了包里的银行卡片，看看这卡片才阻止了他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