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在记忆中，清明节多是下雨的，要么就是阴天，天阴沉沉的，给人心里抹上几分忧伤。细雨朦胧，淅淅沥沥，不绵不休，连空气中流动的都有些沉闷。烟雨笼罩着远近的青山，青山上开着一团一团的杜鹃，红得像火，红得像血。子规啼血，遍山映红。杜鹃花在细雨的抚慰下开得格外娇嫩，水珠在花瓣上显得鲜红欲滴。虽然下着小雨，天色昏暗，但是到了这天，祖母一早就忙开了，忙着准备些瓜果糖花生以及在昨晚就做好的四方肉。吃完了早饭，祖母便唤上儿子们侄子们孙子们，一大伙人，准备去扫墓。谁家要是慢了些，祖母就会责备几句。
　　 小时候是喜欢去扫墓，且最喜欢帮忙提竹篮，因为里面放满了好吃的。祖母常这么说：“祖宗得口气，孙崽吃出屁。”因为扫墓瓜果什么的只是摆一下，完了便都给了孩子们吃。早年的时候，祖母身体还硬朗，便带着一大伙家人上祖山扫墓。大人们扛锄头，拿镰刀，小孩便提篮子拿香纸。吃完早饭出发，有些时候快天黑才能回来。老祖父、老祖母、祖父等好些祖辈的坟墓要扫，而且多不在一个山上。扫墓的时候，大人们就告诉这坟里头是哪位先人。在这些时候才多了解一些宗族的历史。
　　 扫墓的时候，大人们将坟墓上的茅草，墓周围的杂草柴禾锄掉砍掉，锄干净后便将新泥翻了铺满坟，锄一大块草垛子放在坟头，插上香火，摆上果品等便开始拜祭。大人扫墓锄草的时候，小孩便钻到山上去摘些山花，其中少不了有杜鹃花，放在坟前敬奉祖辈以表孝心。烧纸香的时候要跪拜磕头，这时候，祖母便告劝我们要敬奉祖先，每年扫墓便会得到祖先的庇佑。过了清明坟上还是杂草丛生，便显得非常凄凉，因为说明睡在这坟墓的老人没有后人或者是后人不孝顺，清明扫墓都不来。中国的传统，百德以孝为先，一年一度的清明节便是后人对先人的祭奠。那时候，祖母常说她梦见过祖父，祖父能把将至的灾祸告诉后人，以此庇佑后人。小时候对于祖母的这些话总是将信将疑。清明扫墓的时候，摘些山花插在祖父坟前，心里便感觉格外踏实，吸口气，感觉祖父尚在人间一般能给与不倦的教诲和无尽的呵护。祖母常要我们在扫墓拜祭的时候许愿，许了愿，祖先们便会帮忙实现愿望。以前祖母常教我许愿说要保佑我上大学。现在我终于如愿了，读完了大学，而这一切都是在祖母的有生之年。这一点我想祖母是很高兴的。
　　 从小长大到现在，虽然一样见证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感受是不一样的。伯父以前还带着我们一群晚辈清明去祖坟扫墓，但是去年冬他就去世了。祖母早年也带我们去扫墓，但是今年春她去陪祖父了。祖山上又添新坟了，但是清明到了，它还是那样葱郁，山上的杜鹃花还是那样鲜红欲滴。或许今年清明家里是淫雨霏霏，天气没变，那片祖山也没有变，但是曾带领我们晚辈上山扫墓的长辈，伯父，祖母，已经静静的睡在山林里，听着雨声，听着风声，听着鸟的啼叫声，听着竹笋拔节的声音。清明时节，到处是春意盎然，生机勃勃，新生的喜悦洒满了山林和原野。老一辈远去了，曾经的小孩子现已经长大成人了，坟周围的小树现在已经长得很高大了，翠绿的新叶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清明踏青扫墓，年复一年，旧坟旁边添新坟，扫墓的人也变了，曾经的孩子如今是大人了，曾经伴随着喜悦的心情去扫墓，如今已是十分凝重。在那片祖山上，睡着无数的祖先，岁月长久，但是山林每年清明都焕然一新，山花依旧灿烂无比。生命总是在延续，记忆和怀恋也在延续。
　　 今年的清明，我身在他乡，父亲一个人在家里，他要扫祖母的新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在父亲的带领下，牵着孩子去给祖父祖母扫墓。父亲告诉孩子要在祖宗坟前许愿，许了愿祖宗便会保佑愿望实现的。
　　
　　 （上午电话回家，父亲和大哥正在家中扫墓，想我又缺席了一年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