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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章至一百零五章

作品名称:死胎      作者:蒋廷朝      发布时间:2014-03-02 14:12:17      字数:7598

  一百零一、怪事一桩
  
  失眠了,如果一直想克服,想尽快进入梦乡。那非但不能达到目的,而且徒增烦躁的苦痛;如果顺其自然,去随便想一些事情,就不至于长夜难熬了。
  今夜,我又胡思乱想了一夜。当街道上传来稀落的脚步声,以及其他因为人的活动引起的响声传来时,我有了困意。我明白,香甜酣畅的睡眠马上就要惠顾我了。
  忽然,有两声沉重的敲门声传来,因为这“嘭、嘭”的两声实在意外,令我睡意全消。接着又是沉重的两声。此时,我已经清醒许多,辨别出这不是在敲门,而是在踢门。
  我十分恼火。一方面因为这声音赶走了我期待已久的困意;另一方面这样踢门也实在太粗鲁无礼了。我想,对这样没有教养的家伙,我一定要好好训斥训斥他,边想着我边起身。
  我气呼呼去开门。门一打开,我立刻就被定格了。因为门前站着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头尚在幼年的小毛驴。
  面对如此不速之客,我先是惊慌失措,当意识到小毛驴并不至于伤害我,继而我又十分的好奇。
  小毛驴见门打开,对我这个惊诧莫名的家伙视若无睹,竟自挤了进来。而我由于处在极度的惊异之中,竟不知道驱赶,放任小毛驴进了我的房间。
  小毛驴在我的房间中东张西望起来,它似乎感觉有什么不对,于是仰起长长的头脸,撇撇嘴,如受了委屈的幼儿哭泣一般叫了起来,一副伤心的模样。
  小毛驴的叫声,很快唤起了楼下大声驴叫的回应。小毛驴听到了回应,又叫了起来,楼下又有大声驴叫回应。在这一片驴叫声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车把式冲进了我的房间(在我们部落,赶车的人都有基本一致的装束,犹如警察、军人等的制服,一看便知其身份。),慌慌张张用一根绳子将小毛驴套住,朝外拉。一边使劲朝外拉小毛驴,一边点头哈腰地向我道歉。
  此时,我的好奇心占了主导。因为正常情况下,驴是害怕、拒绝上楼的。更不会“敲门”。我说:“老丈!请你稍等。”这个车把式听我这样叫他,可能联想到我要他赔偿什么的。他停下脚步,惶恐地盯着我看,一副乞求宽恕的表情。
  我为了使他放心,故意微笑着说:“老丈!你放心。我只是好奇你的小毛驴怎么还能爬楼?”老汉听我如此说,情绪稍稍平缓下来,顿了顿,才叹口气说:“说来话长啊!”他边说边用手指着小毛驴,“它就是在楼上出生的。”
  “前年,部落号召节约土地、增加耕地,探索高效发展的新模式,我们镇被部落发展总署选为集中居住试验区,提倡建楼、住楼,我家的宅基地被征用,置换了在三楼的一套公寓。”
  “我是搞运输的,养一头母驴。这次拉菜过来就是它。”老汉又指一下眼前的年幼小毛驴说“就是这狗杂种的母亲。”
  “当年,我们住到了楼上,如果将母驴拴在楼下过夜,又怕被贼偷去,只好拉它上楼和我们同住。开始,老母驴是死活不上楼的,每次都是又拉又推,那个难啊!半年后,老母驴适应了,每次下班回家,一解了套,它自动跑上楼。”
  “这不,三月前,老母驴生下这头小驴。因为这头小驴就出生在楼上,每天跟随母亲上下楼。所以,它不但上下楼如履平地,得了空闲还喜欢爬楼梯玩耍呢。”
  “今天早上,我送菜到这里,它也跟着来了。我一卖呆,它就不见了。不想,竟跑到您这里,打扰了您的休息,给您添了麻烦。罪过,罪过啊!”车把式讲完,又朝我作揖。
  小毛驴静静地站在那里,和我一样专注地听它主人讲述他的传奇故事。犹如一个好学的小随学,显得很可爱。我走上前想要摸摸它的头脸,它将头大幅度地摇摆起来以示抗议。
  我和车把式都被它逗笑了。
  
  一百零二、紧急召见
  
  今天接到部落教育总署外事司的《通知》,《通知》的大概内容是:为了尽快落实部落教育总署关于合作办学善后事宜的处理意见,二司务要紧急约见我,与我商谈有关办学工地的处理。
  我将这个通知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认为形势似乎朝有利于我的方向变化。
  刚到二司务的办公室门口,我不由自主地昂首挺胸起来,脸色也因为变得严肃而显得正气凛然。就像野兽遇到敌手时将鬃毛竖起、收缩嘴角肌肉、露出尖牙利齿,以达到壮大自己、让自己变得凶恶而恐吓敌手的目的一样。
  二司务并未像上次一样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而是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他的秘书手中端着一杯白开水毕恭毕敬地立在他身边,随时准备他需要时供其饮用。
  二司务的秘书见我进来,稍稍递了个眼色给我,示意我坐到凳子上。我眼睛望着二司务,凭感觉坐在了凳子上。
  二司务躺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口里喃喃自语:“累死我了,累死我了,呜呜……累死了。”硕大的肚子一起一伏,如同一只巨型蟾蜍。我感觉有些紧张,想到有一个神话故事,故事里讲到一个通神的巨型蟾蜍,它与人为善,除暴安良。想到这个神话故事,我的心情稍稍放松一些。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二司务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他有想坐起来的意思,他的秘书慌忙将水杯放到办公桌上,转身来扶他。
  二司务被扶起,坐在沙发上,显得有些不耐烦,望一眼水杯。他的秘书急忙将水杯端到他嘴边。他喝了两口,将头轻轻一抬,表示不愿再喝,他的秘书敏捷的将水杯拿开。
  二司务低下头,开始自言自语:“没想到大司务临时安排这样一件工作给我。”边说边摇头。然而,我和他的秘书都感觉到了他在微笑。
  他的秘书接着他的话说:“是啊!这样应急的工作,在我们外务司你不去,谁能够解决好?难道要大司务亲自出马?”
  二司务没有答他的秘书的话,只一个劲地点头。二司务的点头不是点一两下就停下来,而是犹如物理学里讲的和谐振荡,他的头不住地点、不住地点,只是幅度越来越小,直到最终停止。
  点头停止,二司务开始抚弄起自己的手指甲,面色凝重。仿佛他的手指甲别有洞天,刚刚被他发现。他秘书见此,小碎步轻轻、急急走进另室。
  半晌,二司务才缓缓抬起头来,我确认他肯定看到了我,不由恭敬地站起来与他打招呼。二司务没有招呼我,只用眼神示意我坐下,我又慌忙坐下。与刚到办公室门前的表现,我判若两人。如同小狗见到大狗时的摇尾乞怜。
  二司务又呆坐一会,吃力地爬起来。他吃力的样子,使我产生要上去扶他的冲动。因为理智的作用,我只动了一下身子,并没有起来去扶他。
  二司务坐到办公桌后面,我以为他要开始和我商谈问题了。于是,我清清脑子、紧紧身子,做好了准备。
  二司务并没有开始和我商谈什么,而是拿起他的签字笔开始摆弄,拔下套子,又将套子套上。如此循环往复。我猜想他的这一举动可能有什么象征意义。想了半天,除了想到佛洛依德的性交,什么也没有想到。显然,此时的二司务和性交无关。
  终于,二司务抬起头,开始审视我。我被他审视得有些不自在。我判断二司务明显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他微微冷笑一下说:“考虑私人利益,我们不如你。考虑公共利益,你不如我们。你撂下的烂摊子我们接着做,不能让你遗留下的半拉子工程污染环境,也白白浪费人类资源。要变废为宝。当然,你不要一听说我们接着做就担心损失。我们是绝对不会占你便宜的,我们决定赔偿你一千万。一千万,你应该很满意了吧?”说完这些,二司务鄙视地盯着我看,仿佛我是一个刚刚偷了东西被人抓住的小偷。
  二司务说的一千万,是指我们部落货币通常说的两,就是一千万两的银票。这个补偿额度和我的投入应该大致差不多。
  如果单纯从商业角度考虑问题,这样的赔偿是非常好的结果,因为这个数字可能超出我投入一百万两的样子。可是,我并没有因为补偿得多了,感到高兴。我内心有不可名状的污糟,有强烈的不甘。
  让工程废在那里,也绝非我内心所愿。
  二司务又开始玩弄起他的签字笔,面带微笑。忽然,他将签字笔放下,脸色也严峻起来,口齿不清地发狠道:“应该满意了吧!你应该很满意了吧?”
  二司务说这话时,并没有抬眼看我。好像不是问我,而是在自言自语。我从他说话的内容看,他是在问我。
  于是,我将身体绷紧,尽力做到不卑不亢地回答:“尊敬的二司务,既然是补偿就应该有个标准,这个补偿标准应该由我们双方根据实际情况协商出来,而不应该由你们单方面这样笼统定下来。说一千万就一千万,我认为这样不大合适。”
  按我的预想,二司务会接着我的话,做一些解释,或者就补偿额度展开讨论。不想,二司务从椅子上蹦地弹起,脸色铁青,眼睛绷裂,怒不可遏地用手指着我责问:“什么啊?”然后又用手指着天花板,脸面严重变形,咬牙切齿地说:“这可是……定的,你竟然想改?你……你……”说完这些,二司务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仿佛疟疾发作。看上去极其疲惫不堪,整个人随时都有瘫下去的可能,表情则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正在疑惑,二司务的情绪为什么如此剧烈地变化,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两个彪形大汉,不容分说,架起我朝外奔去。我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已经被孤零零地丢在广场上面。
  
  
  一百零三、我的认识我的打算
  
  
  
  假如学堂工地被部落教育总署接手是一桩买卖的话,这样的买卖已经是强买强卖了。而这又是我无力改变的。虽然窝囊,毕竟可以弥补我的罪错。也算是坏事中的好事了。至于补偿额度决定,我和对方有平等的权利。应该通过协商达成一致,最后形成双方都认可的赔偿额度。
  可是,对方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忽视了我的权利。所以,我没有深思,就向二司务提出了异议。看来,人对自己的权利具有天然的敏感。我想,无论二司务如何的表现,我也要在这个问题上争一争,以证明我的存在,我固有的权利。
  根据我和二司务的接触来看,二司务是不可能和我谈了。唯一的选择就是起诉到法庭,交由法庭判决。
  无论判决是什么样的结果,哪怕依然是补偿一千万,我和对方都处于平等的地位了,也等于捍卫了自己的权利。
  我决意将此事起诉到法庭。
  这个决定做出后,我仿佛从堆积如山的乱麻中解脱出来,身心轻松,虽然躺在床上,也有了飞的感觉。
  等判决后,我要很快飞回“佛朗机”,越快越好。将所有的钱款捐出,也等于将钱款归还给了那位“佛朗机”老人。这样,我就可以从这魔鬼般的老人阴影里面逃出,到阳光底下过自己的生活。
  开始,我一直把这位“佛朗机”老人当作有恩于我的好人。因为,巨大的财富正是我想要得到的,而他给了我。当我拥有了这巨大的财富后,我才发现,财富并不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东西,它是一种力量。财富的大小和它具有的力量正相关,财富越大,它具有的力量也越大。不该是自己的财富成了自己的,就等于自己承受了不能承受的力量,自己就会被这力量挤压以至变形,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位“佛朗机”老人对我的赠与如此巨大,以至于,它从我的心灵深处颠覆了我固有的自己。“佛朗机”老人凭借这巨大的力量,也把他的灵魂强迫性地掺和到我的灵魂里,把我变得模糊不清、面目全非,失去清晰的自己。让我有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恶心感觉。
  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佛朗机”老人的灵魂肮脏,我的灵魂高洁。而是说,即便他的灵魂是钻石,我的灵魂是玻璃,也是不能掺合的。
  当然,我体验到这些后,也没有把这位“佛朗机”老人就当作坏人。因为,我想,他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就不会明白:意外的财富会造成意外的伤害。
  无论以后是什么样的生活,贫穷也好、富裕也好,只要是我自己的生活,就是最好的生活。
  想到这些,我竟然露出几乎被我遗忘许久了开心的微笑。是啊,我成长于偏远的山村,虽然有老者的说教,父亲的打骂,我的童年、少年几乎没有受过强力的扭曲,基本上是在自然而然的环境中成长,这让我有足够阳光,照亮自己灵魂深处所有的阴暗,也让我具备了足够的力量将“佛朗机”老人的灵魂-------这个强大的侵略者,驱赶出我被强占的躯体。
  我不仅是一个敢于捍卫自己的勇敢者,而且哲学家一样聪明,我喜欢做一个狂妄自大的人。
  
  一百零四、准备起诉
  
  在我们部落,还没有律师制度,只有法律服务人员。这些法律服务人员相当于古代的讼师。可以帮助写诉状、应诉状等法律文书。也可以帮助出主意,以赢取官司。但是,不能在法庭上和法官辩论。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书写法律文书有特别严格的要求,有特定的格式。据我们村里的老者说,无论你有什么样的冤屈,写的如何真实感人,只要诉状的格式不对,法庭就不会受理。
  法律文书到底是什么样的格式,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学过。只好去法律服务机构,请求帮助了。
  法律服务机构对我的请求,开始表示拒绝。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写过这样的诉状,可能要承担不小的风险。经过我再三请求,他们研究(当时,我以为他们是真的研究。根据事情的发展,我判断他们不是研究,而是上报,经过上级同意的。)后,向我索要了超乎我想象的一笔服务费用,最终同意为我起草诉状。
  按照相关管辖规定,我来到京都第四法庭递交诉状。接待我的是一个面黄肌瘦、有些驼背的法官。我向他陈述了案由,并将诉状交与他。
  他只粗略的翻了翻我的诉状,就若无其事地说:“你的情况我很清楚。这样的起诉是没有必要的,我们法庭也不会受理的。请你回去吧。”他边说边把诉状递还给我。
  我大感意外,问为什么。他说:“在我们部落,为了提高服务民众的效率,普通的纠纷,我们都先行调解。调解好了,就不必打官司伤和气。又节约审判的人力、物力。你提出的诉讼请求,已经有了调解结果。所以说,你再来打官司完全是多此一举。”
  我辩解到:“根本就没有调解,部落教育总署只是单方面决定补偿我一千万,我不同意。我认为起码应该对我的投入进行审计,是多少就补偿多少,不能这样大而化之。”
  该驼背法官明显的不耐烦,说:“你投入多少,你自己最清楚。和一千万的差距大吗?”
  我答:“这个并不大。赔偿的数额可能超过我的投入在一百万左右。”
  法官明显地生气了,大声怒吼道:“既然赔偿的数额都超过你的投入那么多了,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纠缠?为什么?”接着,他又近乎哀嚎地念叨说:“多赔偿那么多,一百万啊!天啦!一百万是什么概念?我一年才拿几个钱?”他开始无休止地摇头,我以为那样的摇头一定会晕的,结果,他并没有晕,而是很清醒,他尽力平静地继续对我说:“再说,诉讼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又何必花这个冤枉钱?”
  我内心想说,这只是想争自己平等的权利。可我并没有这样说,而是说:“诉讼费我不在乎,我只想要一个符合实际的判决。”
  法官听了我的话,看上去有些疑惑,大约过了十秒钟,他的疑惑竟然被他酝酿成怒气。他白着脸,冷冷、坚定地说:“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这在‘佛朗机’可能行得通,在我们部落行不通。你确实有钱,可钱要用在正道上。用在有利于民众、有利于社会的事情上。不错,你交了诉讼费,法官就有义务为你审理案子。表面看很公平,其实,并不公平。对那些亟待庭审的民众不公平。因为,本来法官可以有时间去做有意义的审判,而由于你出了诉讼费就来审理你的毫无意义的案子,占用了法官的时间,也占用了公共资源。换句话说,你的钱没有给民众和社会带来福利。相反,是在祸害民众和社会。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卑鄙吗?”转而,他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千万不能因为有钱,就胡作非为啊!”
  他说的似乎有道理,我一时竟想不出辩白的话。可是,一定要将官司打下去的欲望,在我内心如怒火般疯狂地燃烧。
  
  
  
  
  一百零五、神奇陌生人
  
  站在我面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凭我的第六感觉(我不知道有没有第六感觉,也许所谓的第六感觉就是通常感觉的综合升华吧),这个陌生人和我似曾相识。但是,我又实在回想不起来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缘由见过。于是,我一脸疑惑地自言自语道:“这个人我好像有点熟悉啊。”我边说边抬起两个捏紧的手指头,似乎对这个陌生人仅有的某方面的熟悉就捏在我的手里。我望望这个陌生人,他不置可否的微笑。接着我摇起头来,又自言自语,“也许不是吧……”
  对一个可能曾经熟悉的人,我之所以如此的游移,我是想尽力通过自己的回忆想起他,这样就能够给对方稍好点的印象,增加对我的好感,以便他能和我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可是,无论如何,我的努力都没有成功。最后,我不得已只好直截了当地问他:“我们似乎熟悉,可是……”我边问他边下意识地开始用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希望能够把对这个陌生人的印象从脑子里挠出来。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也向对方表达了我的努力,期望他的理解。
  此时,这个陌生人忽然从胸腔喷发出一串“呵呵、呵呵”的声音,从声音判断这应该是笑声。可是,看他的脸上又没有蜘丝马迹的笑意。
  紧接着他开始一次一次地抿嘴,出神地盯着我捏紧的手指头,希望从那里看到以往的自己。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发现,低下头。然后,涩涩地说道:“我们确实相识的。你请我们全家吃过饭。为我母亲过了一个空前绝后的生日。现在,只要提起来,她老人家还眉飞色舞的。”
  我吃惊得非同小可,顾不得其他说:“你几乎变得和以前一点也不像了,简直判若两人。你的脸面、你的声音、你的身形、你的举止都完全的变了。这才几天啊?”
  这个陌生人抬起头,显得很骄傲,说:“我最近提升了一级。”
  “提一级就变化这样大啊?”我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事情?
  “我的变化还算小的,大部分提升的公务人员变化都比我大。比如:记忆,普通人不升迁也会变化的,升迁就更不用说了。我却还没有变,我还记得你请我们全家吃过饭,为我母亲过寿。”
  听他如此说,我内心有些微的感动和佩服,我通过表情和眼神向他传递了我的感动和佩服,只不过在传递的过程中,我做了适当的夸张,我认为这样的夸张有利于我们进一步的交流。我说:“真没想到,职位的升迁有如此大的塑造力。”
  “当然了!这是完全应该的。假如,我升迁之后,还是以前的样子,就说明我不合格了嘛。”说完,这个来人显得有些不耐烦,继续说:“不说这个了。我来谈谈我今天来的任务吧。”
  我改不掉好耍小聪明的陋习,他的话音刚落,我就抢着说:“你是奉命来说服我不要起诉的吧?”话一出口,我就感到不妥,后悔自己的冒失。
  来人听我如此说,略显诧异,接着,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严肃认真地对我说:“是的。我就是带着这个任务来的。不过,与其说是说服你,不如说为你解迷除惑。”
  他边说边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不自在,脸上难免有所体现,他似乎从中窥见到了什么,他隐隐、阴阴地微笑起来,这样的微笑不注意是很容易被或略的。
  可就是这样似有非有的微笑传达出了他内心许多的信息,这些信息进一步令我不安。他接着说:“看你表情在你面孔上飘忽不定。你的表情似乎不是你自己内心的表露,而是被别的什么所控制,说明你一定是被魔障所蛊惑了。”
  我听他如此说,不由摸摸自己的脸,仿佛我的表情是能够摸到的物件。摸一摸就可以检验他说的是否真切。
  我没有摸到我想象中的表情,我有点失望。落寞地盯着他看,那眼神分明透出请求,请求他给出解释。
  他哈哈大笑起来。这大笑有明显的刻意夸张,这样的大笑,只有那些胜券在握的自信之人才会有的。所以,我把他夸张的大笑理解成是对我的轻视,也是侵犯。我本能地将身子提起,眼睛直直地朝他看去。他慌忙止住大笑。我也将提起的身子也放松下来。
  不过,他还是领会了我眼神表达的意思,他停顿片刻,进一步说:“据说,‘佛朗机’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你在‘佛朗机’也算富人了,你在‘佛朗机’完全可以过着花天酒地的幸福生活。这样的幸福生活是令人羡慕的。按照正常的思维,你应该急急拿了钱跑回去享乐。一刻也不愿停留才对的。可是,你为了那荒诞不经的数字在这里无聊地纠缠。我想,你确实是鬼迷心窍了。”
  他这样的说话,对于一个说客而言,明显言重了。然而,我看他的表情,透出朋友般的真诚。所以,我就没有说什么。只默默地点点头,又默默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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