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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写作是一条纯净的河流(随笔)


作者:吴昕孺 举人,4598.97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667发表时间:2014-03-10 14:37:40

写作是一条纯净的河流
   ——访谈吴昕孺
   梦天岚 访 吴昕孺 谈
  
   梦天岚(以下简称梦):昕孺兄好!最近在忙些什么。
   吴昕孺(以下简称吴):天岚好!我的生活基本上还算有规律,白天工作,晚上读书写作。白天工作之余,也能读读书、写写字。我很享受这样的日子。
   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总会习惯性地到你的天涯博客“昕孺阁”里去转一下。看看你最近在读什么书,写了什么东西,又到了哪些地方游玩,最近见了哪些朋友,收到了哪些书刊等等。感觉那是一个真正属于你的世界,丰富而自足。如今,这个点击逾三百万的天涯名博显然已成为很多人的必读。曾经自己在打理博客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
   吴:呵呵,名博谈不上,对无实之名一定要有足够的警惕。“昕孺阁”是2005年底在好友欧阳白的促动下开的。我平日不事收检,写的、发的,乱扔一通,开博客的初衷是想当仓库使用。我也没太注意过那个“总访问量”。还记得有一天,有人打电话向我道贺,说你博客的访问量到一万了!我才注意到,觉得挺有趣。不过,我从不把这个数字当真。因为我知道,“昕孺阁”的铁杆兄弟(姐妹)也就是那么几十位,谢谢天岚,你就是其中之一。
   “昕孺阁”之所以访问量较大,是因为它博杂的缘故。我对“昕孺阁”的定位是:“文学与日常生活的交融”。这个面就大了。较之“梦天岚私人作坊”的纯粹与清雅,昕孺阁就像一个大杂烩,是文学的满汉全席,只是烹饪水平不高,做不到色香味俱全。昕孺阁能如此坚持它的博杂,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有写日记的习惯。纯文学写作毕竟不是天天能做的,写日记可以练手,可以储备素材,可以保持自己的状态。博客的好处是有人看,它不仅储备,还展示。展示就会督促自己写好一点,写勤一点。
   梦:在我的记忆中,当我还是一个文学爱好者时,你已是新乡土诗派的代表性诗人。那时你发表的作品皆署名为吴新宇,后来不知因什么原因改用了现在的笔名吴昕孺。
   吴:改名有一些游戏心理。一是“新宇”这个名字特别多,我毕业的湖南师范大学就有五六个,他们戏称要成立一个“新宇协会”。二是世纪之交我的生活出现了一些问题,流言蜚语弄得我焦头烂额,我当时有两个想法:A,离开长沙;B,改名,做个隐身人。后来,我选择了B。
   “昕孺”,拆开是我最喜欢的两个字,昕代表明亮,孺喻指婴儿,我觉得作为一名诗人,就是要像婴儿那样纯真而明亮;合起来,“昕孺 ”的长沙话读音与“新宇”相谐,所以就用了这个笔名。2001年,我在《青年文学》第12期发表了一组散文《生活秘笈》,署名“昕孺”,标志着我个人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梦:新乡土诗派的灵魂人物江堤辞世后,这个曾辉煌多年的诗派宣告解散。时隔十年之后,湖南又出现了新的“三驾马车”,试图重举大旗。令人不解的是,一批原新乡土诗派的代表性诗人和骨干成员很多不在其列。其中,就没有兄的身影。后来,我在你的博客里读到了一篇你阐明态度的短文,但总觉得没有写透。除了情感上的因素之外,是否还有诗学主张或者其他方面的原因。
   吴:谈起“新乡土诗派”,总是百感交集。我很感激这个诗派,我的青年时期在这里成长。我很感激龚鹏飞、彭国梁、江堤、戴海、田地、张书绅、叶延滨、于沙等我诗歌道路的引路人,没有他们的点拨和鼓励,一个政治系毕业的乡下孩子要成为一名诗人很可能只是一个梦。2003年,江堤遽然去世让“新乡土诗派”失去了灵魂,诗派自动解散,我也从此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拿起过诗笔。
   至于后来出现新“三驾马车”,再次拉起“新乡土诗派”大旗,我的态度是:不反对,不参与,不争论。这里面既有上面提到的感情因素,也有自己对诗歌的理解。我觉得,诗人可以因为投缘而结成自发的民间团体,但不要扯出一个什么“派”来,也不要奢谈“主义”。湖南的“6+0”、“滑动门”、“二里半”,包括“诗屋”,都是这样的团体,很好。“诗屋”掌门欧阳白提出“好诗主义”,我非常赞成,它其实是幽默地消解了主义,是一种反讽。诗人的使命是写好自己的诗,主义呵、派别呵,那都是评论家的事。诗人不要去抢评论家的饭碗,你抢了人家的饭碗也没得好果子吃。当然,这个只是我狭隘的一己之见。无论诗歌创作还是理论,我都还要好好学习。
   梦:2002年,你主持的《大学时代》杂志曾一度想以思想性和前瞻性引领大学生,后来不得不因生存问题而屈服于市场,这显然与你当初的理想相差太远。《大学时代》停刊后,你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我猜得没错,这种变化最终由精神困境落实到了你的阅读和写作,是阅读上的日益丰富和写作上的突飞猛进成就了现在的你。现在回想起来,这与你的某些性格特质是有关系的,能否说说这些年来的一些心路历程。
   吴:又是一言难尽的话题。说起《大学时代》,天岚你是很清楚的,因为我们曾是并肩战斗的同事。对你,对郑艳,对浩淼、小雷等杂志社员工,我内心一直深怀愧疚。这份愧疚将陪伴我一生,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它会慢慢转化为文字,转化成我越来越坚定的内心力量。我说到了“战斗”这个词,那些年对于我和我们来说,就是在作战,与人作战,与市场作战。只不过,我战败了,从此沦入诗山文林,欣然为寇。《大学时代》那五年,让我看清了自己,看清了人;也看清了时代,看清了事。那是非常值得回味的五年,是我职业生涯中最让人铭心刻骨的一段。就像童年一样,《大学时代》那些年也将是我日后写作中的一座富矿。
   性格,你提得好。有两个字、一个词最能说明我的性格特点:隐、忍,或隐忍。说来让人难以置信,这一性格特点大多是我修炼来的。我父亲脾气暴烈,他将自己的名字“吴自强”改为“吴烈焰”。呵呵,你看,我家有改名的传统。我少年时发现自己遗传了父亲这一毛病,非常担心,因此告诫自己,凡事隐忍。如果隐忍得不够,我会严厉地进行自我责备。我像教育孩子一样教育自己。大学期间我苦读佛经禅书上百本,于心性之学略有所得。我发现隐忍的一个重要法门就是不争。“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老子的话,字字打中痛处。坦然接受既有的一切,就像海洋包容河流的脏污,海洋必得辽阔,才有如此胸襟;就像大地储藏万物的尸骨,大地必得深厚,才有如此怀抱。再通过心智的力量,通过汉语的锤炼,将它们一一演变成石油、矿藏和海底奇观。当然,这是我所追求的,不是我现在能够做到的。做不到也没关系,至少我自己终将被大地所接纳,成为石油或矿藏的一部分,成为泥土和春天的一部分。
   梦:当一个人进入中年写作之后,很容易形成一种惯性,难有突破。这种惯性对于你而言好像作用不大。无论是你的诗歌、散文还是小说,尤其是近两年,你一直处于求变求新的状态之中,从而写出了一批颇受读者和圈内人士所关注的作品:如散文《一个村庄的消失》、《母亲的河》、《父亲的清明节》、《生活秘笈》、《日常物事的诗意》等;如小说《刺客》、《桃花煞》、《锅巴黑了》、《牛本纪》、《广告牌下的女人》等;诗歌写作方面也是有目共睹,除了大量的短诗之外,你最近定稿的长诗《原野》,以情感为动力,角度新颖,视野开阔,将繁杂的世相纳入到思想的较深层面进行打量和剖析,发人深省,也显示出了一个诗人的野心和抱负。说到这里,我想知道你是如何保持这种状态的,你的写作理想是什么。
   吴:我看足球,发现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于是想到写作,创新是保持状态的第一法宝。创新一是要有毅力,能够坚持,不怕失败;二是要有办法,我的办法是尽量让自己保持一颗童心。人的年岁自然会走到中年,但心可以不到,或者迟到。我认为,童心是一切文学的源头。如果心态老了,作为一名作家,他基本上完了;作为一个诗人,他彻底完了。孩子的特点是什么?好动,善变,贪玩,求新,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却十分专注。我写作颇孩子气,我偏不只写诗,偏不只写散文,偏不只写小说,我偏偏要串连各种文体,到处玩,到处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
   不过,年龄的增长真是一种自然规律,毕竟我们已是中年了。前些时候,我发现自己有中年的焦虑,老是计较自己“年近半百”的得失,有时艳羡同龄甚至更年轻作家的业绩——嫉妒心抬头,乃童真的终结。我对自己进行过毫不留情的“斗私批修”,以正本清源。天岚,我之所以喜欢你和你的作品,就是因为你的纯净。我希望自己的写作是一条纯净的河流,它有自我整治、自我清洁、自我提升的能力,它能成为我的一面镜子。这就是我的理想。
   梦:据我所知,你几乎每年都会抽出时间有计划地外出旅游,并写下大量的游记。这样的旅游经历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或者说,你从中获得了什么,它跟你的心性和写作有着怎样的关联。
   吴:喜欢出游,仍是孩子贪玩的心性使然。游记,依然是日记传统的一种延伸。我每游一地,当天晚上必记下流水账。我出门从不带相机,去西藏也不带。这一点震撼了拉萨诗人李素平,他专门为此写了一首诗。试问,还有比眼睛更好的相机吗?哪一种光与色能媲美我们瞳仁里绚丽的虹影?
   再有,因为你要写这个地方,写这处风景,便逼得你看出这个地方与这处风景的特异之处来。有人说,游什么游,到处都一样。我要说的是,没有哪个地方是一样的。万物的奇妙在于,哪怕同一片树叶,不同的眼睛去看,都是不一样的。我明白为什么古人说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了,其实这根本不是两件事,而是同一件事。
   如果有人提出快乐写作这个概念,游记一定是最好的标本。何况,旅途中将会发生很多你预料不到的情况,碰见你根本想象不到的人和事。这种拥有无限可能的、全开放的行走方式,就是我的小说“老师”。我的中短篇小说《一路平安》、《天堂的纳税人》、《西藏寻梦录》、《去武汉》等,都是行走的副产品。
   梦:当下,有不少诗人除了写诗之外,还写散文和小说,各种文体并驾齐驱。以你自己为例,你是如何看待跨文体写作的。
   吴:诗歌、散文和小说的话语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拿写诗的办法去写散文,或者拿写散文的办法去写小说,都会砸锅。威尔士诗人R·S·托马斯说,一个诗人要写到40岁才得其皮毛。我深以为然,因为我正是40岁以后才找到自己的诗歌语言。有趣的是,这种“找到”,颇得益于散文与小说的创作实践。有时,写诗上不去了,遇到瓶颈,去写写散文和小说,返回来又能找到诗歌的门路。文学的各种体裁仿佛一栋院落里面的房子,各间房子相对独立,由围墙隔成互不侵犯的单元,但每间房子都是相通的。如果你长期呆在诗歌那间房子里,也许会觉得胸闷气短,精神不振。这时去小说和散文的房间里溜达溜达,可能会意外地发现一条通往诗歌的曲径。我以为,跨文体写作的关键是,以诗意为核心,分别掌握各个文学体裁的语言形式,方能登堂入室。
   梦:就诗歌而言,我很认同诗人杨小滨关于好诗标准的说法,他说:“好诗绝不迎合标准,它本身就成为标准。” 但真正落实到对一首诗的评判上来,这个标准仍然是模糊的。你能具体地谈谈你评判好作品的标准吗。或者说,你认为好的作品应该具有哪些品质。
   吴:杨小滨说得非常好。时下诗坛十分热闹,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诗歌缺乏标准。诗歌缺乏标准又有两个原因,一是诗歌标准本来难以制订,历朝历代皆如此。好小说争议不大,好诗歌总是众说纷纭。好到杜甫那个程度,也要到宋初才确立名头。二是时下好诗太少,所以标准建立不起来。我看一首诗好不好,有三要素:节奏,意境,语调。节奏是诗歌之气脉,意境乃诗歌之神韵,语调最为难得,它是诗歌的个性所在。这三要素说白了全是语言的事。语言不讲究,不要谈文学。
   梦:在国内,不仅仅是诗歌,散文、小说、评论都深受西方各种文学思潮的影响,而对于自己传统文化的关注度却远远不够。有人为此表示了深深的担忧,这里关涉到继承和借鉴,也直接关涉到中国文学的未来走向。你认为我们需要对内继承什么,对外借鉴什么。在继承和借鉴的基础上如何才能成就属于自己的文学。
   吴:从2007年2月至2011年初,我写125首十五行诗,这期间我读得最多的是《诗经》,出差都带着。从2010年下半年到2013年6月,我写了3000多行的长诗《原野》,期间我把《离骚》和《红楼梦》重读了一遍,通读了楚辞和汉乐府。当然,这还远远不够。我认为,继承与借鉴没有区分,所有借鉴都应该是继承。如果你仅仅是借鉴,那就只会是模仿,得其皮毛而已。如果你能把借鉴上升到继承,你就有魂了,也有根了,就能开辟出自己的领地来。
   梦:“惟楚有材,于斯为盛。”你是如何看待湖南本土作家的创作的。
   吴:湖南能出大诗人、大作家!以前出了,以后还能。
   梦:能否对你自己目前的创作做一个比较中肯的评价。
   吴:能读能写即是福,此生夫复何求!
   梦:对于目前的阅读和创作是否有自己的计划,能简要地谈谈吗。
   吴:阅读方面,妄想通读世界上所有文学经典,这当然是白日做梦。一本一本读吧。写作方面,长诗《原野》完工后,松了一口气。 最近,将写些中短篇和散文自娱。
   梦:记得你曾在自己母校一次关于阅读的演讲中说过这样一句话——“浮躁的时代对沉潜的人来说是种巨大的机遇”, 当然,这句话更多的是说给大学生听的。但在我听来,似乎更有自勉的意味。其实,在一个浮躁的时代做一个沉潜的人不是一件易事,你是如何去做的。
   吴:天岚,后来我想通了,没有浮躁的时代,只有浮躁的人。我们不要自己浮躁了,就归咎于这个时代,让时代蒙受不白不冤。中国人喜欢推卸责任,怪时代,怪社会,怪体制,怪天气,怪老婆孩子,就是不怪自己。当我敢于自责的那一天,敢于面对另一些自我(如懒散的、嫉妒的、愤怒的、失衡的等等)的那一天,我就沉潜了。
   梦:兄是大忙人,你我虽在同一座城市,却鲜有见面,偶尔见了,也鲜有长谈,总是来去匆匆。不知兄每天是怎样支配时间的。有没有清闲下来的时候。若是清闲了,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
   吴:呵呵,忙也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最近几年,工作上的确事情多些,我办的学生杂志一个月要出三本,还要负责一个网站的博客版,担任电子期刊《博采》的主编……但我依然觉得,如果要读书写作,时间不是问题。你清楚我的底细,烟酒都来不得,也不喜应酬。除了打乒乓球,出行,陪老婆散步、看“快男”,和孩子一起打篮球,我的大部分业余时间都花在读书和写作上。偶尔也发呆,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望着天空,不知道那是哪里。
   如果清闲下来的时间稍长,我会计划出游;如果是零碎的时间,那当然是看书。前者求而难得,后者俯拾皆是。
   梦:待哪天兄空闲一点,再与兄长谈。谢谢!
   吴:感谢天岚!这对于我也是一次非常有价值的思想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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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有针对性、有独创性的访谈是思想与思想的碰撞,能够激发预料之外的智慧火花。这篇访谈录,涉及广泛,分别就吴昕孺老师的博客内容、笔名渊源、新乡土诗派、心路历程、隐忍的性格、跨文体写作、对传统的借鉴与继承等方面做出了精准的诠释。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时间如河流,生活如河流,发生着的人与事如河流,都在滔滔不绝、不舍昼夜地流逝!写作是一种记录,可以是生活的记录,可以是心情的记录,也可以是想像的记录。而吴昕孺老师把写作也比作河流,一条纯净的、能够自我净化的河流,在这样的“河流”面前,可以照见自己,可以洞察内心。这样的写作,需要有一颗不染的心、一颗隐忍的心、一颗沉潜的心、一颗不争的心去打造。【编辑:玉心】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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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玉心        2014-03-10 14:38:22
  问好作者,感谢赐稿!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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