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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哥在麦垛后呢

作品名称:与你同行(下)      作者:之秋      发布时间:2014-03-20 15:20:04      字数:3016

  农谚说:“麦子不受三伏的气”。七月二十九日,最晚不过八月八日,是东北小麦成熟的最佳收割期。这工劲儿,麦子成熟了,必须抓紧时间收割,否则,进了三伏,麦穗被太阳一晒,立马就会勾勾脖儿,继而,脱落掉地,剩下的只是一把草。
  林队长连骂带哄,好歹总算把人员都调动得差不多了,八月二号才正式开镰割麦子。
  四十多把镰刀,每人十个苗眼儿,打头的伸刀开始割了第一捆麦子后,以下便依次排开,一下子就拉出有七八十米宽的阵线。
  金黄色的麦田,宽阔辽远,一眼都望不到边。正值二伏天,头上太阳火辣辣地热,一丝风儿都没有。这工劲儿,你就是一点活儿也不干,站在这地头上,都会炙烤得你喘不上气儿来,可麦地里依然是人头攒动,你追我赶,一个个挥汗如雨。
  我排在第三十多把刀的位置上,正赶上一片二洼地。这儿的麦子要有一人多高,有的地儿都已铺秧,横七竖八地趴在地上,一边割还要一边把麦秧儿理顺。一刀下去,又惊动了伏在麦秧儿下面的蚊子,就听“哄”地一声全炸了营,“嗡嗡嗡……”围着你身前身后唱唱咧咧地转悠,脸上,脖子上,头发里,甚至眼睛里叮住就不撒口,直咬得你拘挛暴跳,心烦意乱。尤其是刚刚出了一身的汗,蚊子们一旦叮上,就被汗水黏在上面,你赶都赶不走。汗水就像雨水一样,只一会儿就把周身湿得响透,麦芒又沾了一身,被汗水一浸,蛰得你浑身刺痒,蛰拉拉地疼。这还得一边擦着汗一边赶着蚊子。
  刚搭上镰刀,还没等我割上十几捆麦子,一抬头,哦,我被拉出足有三十几米远,再往前,打头的已割出半截地。人们你追我赶飞快地往前撵,排在我后面的人又一个劲儿地催着我快点儿。可我呢,越是着急想快点儿,却越是快不上来。割着割着,那苗眼儿似乎又多了一两条,原本三刀就下来的十个苗眼儿,这工劲儿四刀还蛮费劲的。于是,只好让位于后面的人,很快,排在我后面的十几个人也都“噌噌噌”地窜到我的前面,一会儿,我便就被拉出半截地还多。
  割麦子要边割边上垛,后面堆垛的两个人跟在我屁股后头,我割一捆,他俩垛一捆,看着我割得太慢,就说:“哥们,你傻呀?扔下几个苗眼儿,要么就拎着刀往前跑啊?”
  “那哪儿行啊?让队长看见还了得,晚上还要不要工分?”我一边埋头割着麦子一边说。
  “操,死心眼儿,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你看谁不扔啊?”堆垛的那个哥们说。
  是啊,我瞅了瞅眼前的苗眼儿越来越多,再瞅瞅前面麦田锯齿狼牙地掏出一个个豁口,心里明知道是那么回事儿,可就不敢那么做,还是数出来十个苗眼儿,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地割着。
  “哥们,你慢慢割着,我俩就不管你了,等下一个趟子过来,再把你割下来的一起上垛。”
  “好吧。”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两个人就急三火四地跑到我前面堆起垛来。
  人家一趟麦子割到头就该歇气了,可我还被拉在半截地里。几个朋友看我没跟上来,就急忙跑过来给我接垄。
  那地垄也是长,麦子长得也是高,麦垛堆得也是密,小哥几个走出老远都没看见我,于是就一边往后走着一边喊:“秋哥,你在哪儿?”
  “呵呵,哥在麦垛后呢。”我调侃着说。
  “咋搞的?拉出这么远?”李三子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都一边多的垄,你们咋那么快?”我笑着说。
  “死心眼子,就你一个人在后头,那就扔呗。”黑子把我一把推到一边,一边说着一边操刀割了起来。就见他一会儿扔一个苗眼儿,没出十几步远,就剩四个苗眼儿了。
  “唉唉唉!不行吧?二宝在那儿看着呢?”我说。
  “二宝咋了?他不就是个破副队长吗?他当社员那工劲儿比咱还能糊弄。瞅啥,干哪?”黑子说着,回头瞅了瞅小哥几个,嗷唠就是一嗓子。
  小哥几个说着笑着你一刀我一刀,深一刀浅一刀,跑着颠着像玩似地往前割,一会儿就到了地头上。
  “唾,一会儿再割的时候,你就夹在我们几个中间,我们咋干你就咋干。”李三子左手掐着镰刀把,右手拿着块磨石,往镰刀刃上吐了口吐沫,一边磨着镰刀一边小声跟我说。
  地头上,每人十个苗眼儿一个都不少,可割着割着就拉开了距离。为了很快撵上前面的人,不至于被落下,人们就扔苗眼儿,你扔一个,他扔一个,甚至有的人三五七八个地扔,快要到地头上的时候,人们又把扔掉的苗眼儿再捡回来。结果,溜直的麦垄愣是被人们给割成一个弧形。
  二宝跟“红桃三”把嗓子都喊哑了,可人们都没当耳旁风,该怎么干还怎么干。到了晚上要收工的时候再看那麦地,四四方方的一块地,地两头儿都割完了,唯独剩下地当间儿靠边的一个半圆儿,像一轮弦月掉在地上。
  “这是他妈玩呢?干得什么王八犊子活儿?就像不是庄稼人似地……”林队长来了,站在地中间,从副队长、红桃三、打头的到社员一顿臭骂,最后说:“谁也不许走,大伙儿贪点儿黑,把剩下那块儿麦子割完!否则,谁也别想要工分。另外,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麦收大忙季节,任何人都不能耽误工,在籍的社员耽误工,免去全年的‘以工代粮’,没落上户口的社员耽误工,一律不给落户。争取在立秋之前这几天把这些到嘴的麦子抢出来……”
  “不怪林队长骂人,这哪像个干活儿的样儿?”有个老社员一边割着麦子一边说。
  “哥呀,咱就别说别人了,咱不是也跟人家一个屌样儿?”站在他身旁的另一个社员说。
  “都那么干,你不那么干,能撵上人家吗?把你累个贼死,人家还要埋汰你……”
  “你说,这生产队不是完了么?”
  “有啥法子,就这么你整我我整你的,多咱是个头?上来个队长没干上两天半,屁股底下还没焐热乎呢,不是让人赶下台去,就是自己摔耙子不干了,听说没?林队长这几天也要撂挑子不干了。”
  “多好的小伙子啊,年轻,又有文化,这又是因为啥呀?”
  “你说啊,一个破农业社还整出好几派……”
  收工往家走的时候,林队长走到我跟前小声跟我说:“兄弟,恭喜你,你的户口批了下来。”
  “是吗,那可得谢谢你。”我笑着说。
  “谢我干啥?还是上边的政策好。可喜的是你刚来二年多就把户口问题解决了……”林队长说。
  户口落上了,可我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生产队里,除了菜园子卖菜和大车队在外拉脚能出俩钱之外,大田地几乎就是白扔。种在地下长在天上,当铲不铲,该收不收。去年,南大排二十多垧地,连谷子带杂草仅仅收回两马车,结果,生产队里喂马还得出去买草。靠火车道种了两垧地萝卜,一连几天秋雨,竟然冻在了地里,社员们还得拿着镐头往下刨。
  坐地户老社员里以几个有影响的头面人物为主分成几大派系,社员们或以裙带关系,或以个人私情各保其主。当然也有一些人不在这派,也不在那派,四下里乱窜,哪边风儿硬随哪边,跟着瞎起哄。今天你整我,明儿个我整你。
  农村有一句顺口溜,说“滚子响换队长。”当是恰如其分一针见血地反映了当时生产队里的混乱现象。
  酝酿了一个冬天又一个春天,就像十月怀胎似地,到种地的时候了,好歹算是把队长选出来了。而新队长一上任,先要看看他是哪一伙势力举荐上来的,是自己人能给自己办事的,就竭尽全力地保着他;看着不是自己人或者说不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也不管你干得好不好,今儿个找你点儿毛病,明儿个找你点儿毛病,想方设法给你鼓捣下去。你的势力不是比我强吗,我多联合几伙一块儿起哄给你掫下去。
  好歹算是有一个队长坚持了下来,可到了秋天,庄稼一上场,那队长一瞅场院里堆堆不大,就知道今年又是白挠毛,哎,与其到时候让社员们骂娘,还不如这工劲儿就不干,于是,找个台阶就摔耙子了。
  队长一撂挑子,群龙无首。直到进了腊月,场院里的场方才算打完。然而,却一直迟迟不能结算,三角债就成了老大难。欠钱户收不上来钱,余钱户就开不了资,以致于一拖再拖,直到腊月二十八,生产队才总算勉强开了资。
  回家的路很长,昏暗的街灯下,我一路走着,心,就一路纠结着。生产队,要向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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