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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绿野】母亲(散文)


作者:文字女人 秀才,2405.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774发表时间:2014-03-21 14:38:29

在我最初的印象里,母亲是相当漂亮的一个女人!她有着一张特别诱人的脸,鼻子小巧,嘴唇微翘,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好像会说话一样!她中等个子,不胖也不瘦,后面两条乌黑的大辫子,一直垂在腰下,走起路来左右摇摆,很是好看。谁知道这样一个女人,会有那么坎坷的命运?
   她经过的事情是一般人不能承受的…
  
   我的母亲从小生活在内蒙古,赤峰市、克什克腾旗。我姥爷是从河北省逃荒要饭来到克旗的。因为姥爷聪明勤快,从一个小伙计当上了合作社的经理。姥姥是当地特别有名的美女,经人保媒成了家,日子过的很幸福。可好景不长,八路军解放克旗以后,因为合作社是国民政府开的,八路军不但没收了姥爷的全部家产,他还蹲了大狱。等从狱中出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四面徒壁!为了生活姥爷到处去做苦工。姥姥在家看孩子,除了妈妈,家里还有三个弟弟,最小的才三个月。妈妈是家里的老大,她肩负着家里的烧柴。每天上课的时候,把筐放到课堂门口,放学就去山上捡柴,回到家在学习。等大舅长到十二三岁的时候,姐弟俩一起去捡柴。那天,姐弟俩走的时候天就阴着,本来姥姥是不让去的,怕下雨挨浇,可看到家里实在是没有柴了,就没深拦。克旗是一个小县城,捡柴必须要到三里地以外的城外,而且过一条不大也不小的河。到山上才能捡到。可能那天要下雨,没人和他俩抢,不一会就拣了挺大一捆干柴,就赶快往家走。那时候天虽阴着,可并没下雨,姐弟俩有说有笑的抬着柴过河。就在要过去的时候,他们听到了振耳欲隆的轰鸣声,随着洪水像脱缰的野马,向他们直扑而来!妈妈赶快叫弟弟把柴扔掉,爬上岸后,拽着弟弟就是一个跑,鞋掉了也不敢去捡,一直跑到公路上,才一下瘫坐在地上。吓傻了的姐弟俩,呆呆的看着她们跑过的地方瞬间被洪水吞没了。.后来才知道上游下了一天的大雨,水库承受不了水量,还开闸放水。每次妈妈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心有余悸……
   虽然家里那样的贫穷艰难,可妈妈的学习成绩是全班前三名,老师和同学们都特别喜欢她,她总是捡别人扔掉的铅笔头用来写字,就这样她还是考上了师范!成了一名小学老师,那年她十七岁…
  
   母亲被分配到克旗红山子公社,新房子大队的小学任教。这可是小兴安岭的一个著名的地方,由于它风景优美,山路婉延十八弯,被称为“牦牛坝”,它满山遍野的生长着白桦树。广袤的树林里,有野厥菜,黄花菜;有狍子、梅花鹿,这样的山珍野味,别的地区是没有的,真是一方宝地!妈妈任教的小学就座落在它的山角下。那个时候,姥姥又生下了小姨,家里的情况更加窘迫。就在妈妈一愁莫展的时候,知识青年下乡的政策下来了,妈妈就写了申请,一家人跟着妈妈搬到了那个小山村。
   妈妈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为家里买了一块毡子,羊毛打的那种。妈妈给我说:家里穷,买不起布和棉花做不起褥子,她的弟弟们就睡在扎人的炕席上。身上咯的全是炕席花,特别红,特别痒。他们不停的用手去挠,直到发了炎…有了毡子之后,把它横铺在炕上,这样大家都可以睡在上面。到了这个小山村,妈妈再也不用去捡柴了!找几个人,用牛车拉个三俩车就够烧几个月的。可姥爷因为身体不好,再加上他从小就在城里生活,根本就不会干农活,挣不来工分,何况我最小的舅舅也降生了,八口之家,光靠妈妈那点工资是无法生活的。姥爷想到了招上门女婿,来帮他养这个家,于是爸爸出现了…
  
   爸爸那个时候,是一个木匠。在现在看,木工太多了,太平常了,可在五十年前那可了不起,那叫手艺人。由于爸爸心灵手巧,勤劳善良,还有一个好相貌,给他提亲的很多。爸爸其实是一个非常可怜的人。他三岁时,父亲参加了八路军,死在了战场上,母亲改嫁了,他在二大爷家长大成人。也许都是苦命人的原因,有人一提妈妈他就同意了。他包下了妈妈家所有的活计。他每天都把水缸挑满水,把柴劈好码成垛,把院子扫的干干净净的。他赢得了姥姥姥爷的心。可妈妈并不喜欢爸爸,每次爸爸去她家,她都从后窗跳出去,躲在学校里不回家。姥姥常为她的“没良心”而骂她,还拿出一根草绳威胁妈妈,再不同意和爸爸订婚就死给她看!妈妈常说,那个时候,啥事都的听老人的,我太小,就怕你姥姥真的去上吊!要是现在我可能过的就是另一种生活…我知道妈妈说的意思是什么…妈妈不止一次的说过,一个从赤峰来这实习的体育老师,妈妈那会特别爱打蓝球,为的就是和他在一起。妈妈说他是一米八的个子,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特帅特好看,他喜欢笑,喜欢说,女老师们都喜欢他。可他就对妈妈最好!每天放学,他都送妈妈回家,见她挑水就抢过去,给他挑到门口在回去,因为那时爸妈已经订婚了,他不敢进院子。实习了三个月他走了,给妈妈留下了地址,叫她以后把婚退了,一定去找他!妈妈说;如果以后没有出现那种令人心惊胆颤的事情,我也许真的去找他了!言语里充满了留恋…
  
   在六十年代的一个夏天,这个村里的人,开始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病人,病人的症状是:发烧呕吐,像感冒还象胃肠炎,可经过治疗的人,不但没什么好转,有的就死去了。有一户姓杨的人家,一个传染一个,最后一家五口都离开了人世!全大队七百多户,几乎家家都有了病人!整个大队的人们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姥姥由于家庭贫困,再加上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出生。身体越来越不好!这个可怕的病也找上了她!因为姥爷和亲人们失去了联系,姥姥也只有一个弟弟,是修路工人,可在半年前,炸石头的时候,随着石头滚下山去摔死了!妈妈举目无亲,每天家里学校两头跑,累的又黑又瘦。多亏爸爸家是一个大户人家,人特别多,能帮忙的全来了。爸爸一步不离的守在姥姥身边。有一天,病重的姥姥突然坐了起来,说要梳洗打扮。妈妈可乐坏了,忙着找木梳打洗脸水。就在那天夜里,姥姥离开了人世!那年姥姥才39岁!妈妈不止一次的和我说:我太小,啥也不懂,所有人都知道你姥姥要走,都瞒着我…一个月后,姥爷也得了同样的病,也离开了这个世界…那年姥爷43岁!妈妈说: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把她变成了傻子,她不知道哭,也不着急,就蜷缩在炕上的角落里,看着人们忙碌着!院子里弟妹们哭成了一锅粥,她也不理。大爷大娘们轮流的劝她,她象没听到一样。她几天不吃不喝也不知道饿。最后是小舅那沙哑的哭声惊醒了她。小舅还没过百天呀!她冲过去,把小弟抱在怀里嚎啕大哭,在场的人没有不掉泪的!哭罢,妈妈盛了一碗饭,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掉进饭里,她硬是吞了下去!因为她知道这个家,以后就靠她来支撑下去,她必须要坚强!
  
   随着病死的人日见增多,终于引起了克旗,赤峰政府的重视。领导人从沈阳军区,请来一只小分队,这是一个医疗小分队,一个班的人。他们住在这,边给村里人看病边查病因。最后得出结论;是饮用山泉水中毒引起的疾病!最后国家给修了自来水管道。穷山辟壤因祸得福早早就用上了自来水!小村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可妈妈的日子并没有啥改变。妈妈才十八岁,她把小舅喂的,瘦的像皮包骨,脑袋大的像大头娃娃!还是村里的好心人帮忙,把小舅送给了一个有钱的人家,才保住了一条命!
  
   妈妈和爸爸在姥姥,姥爷去世三年后成了家。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转眼,大舅都参军去了,小姨和舅们都上学了,我大哥也三岁了,日子开始好转起来。就在我要出生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爸爸因为是地主的儿子,被红卫兵抓了起来。所有的活计都落在了妈妈的头上。那时候家里有十口人,所有的绵衣绵鞋都要妈妈一针一线的完成!她星期天洗旧布。晚上顶着煤油灯那昏暗的灯光,穿针引线的忙碌着!有时候一直忙到天亮,有时候拿着针就睡着了!
  
   蛮不讲理的红卫兵们说我爷爷当初是当的国民党,非叫爸爸说出爷爷的藏身之处,可怜爸爸三岁就没见过父亲,他怎么能知道?所以被打的遍体淋伤,到现在后背上还有缏花印,妈妈知道爸爸被打,就急忙往那跑!结果摔了一个大跟头。就在那天夜里,我来到了这个世界!由于劳累焦急,妈妈得了大出血,她差点没了命…因为我没有奶吃,靠喂羊奶活着。妈妈怕我活不了,她给我取名为“冬梅”寓意我坚强!
  
   我的小弟出生以后,妈妈当年生我时得的病,已经成为严重的心脏病,妈妈不能干活,不能教学,这个钢铁一般的女人病了,而且已经是卧床不起!爸爸急坏了,他挨家挨户的借钱。一百多户,才凑了一百多块钱,村里人给小米的,送鸡蛋的,都尽力的帮助爸爸。生产队长批给爸爸一挂牛车,让爸爸赶快去给妈妈治病!爸爸把村里人给的小米鸡蛋都带上了。把一岁的小弟也领上,家里实在没有人能管他。在一个无人知道,在舅舅们还在梦乡的夜里,爸爸赶着牛车出了村,开始了漫长的艰难的求医问药的旅程。爸爸去了县医院,治疗一个星期后不见好转,爸爸决定去赤峰的大医院去给妈妈看病,他从来没有走出过大山,就那样一路走一路打听着,牛车的速度最快一天能走七八十里路。爸爸妈妈走到天黑,如果有村子就找一户人家借宿,没有人家就野营,用随身带的小铁锅熬小米粥、煮鸡蛋,精心的照顾着妈妈。妈妈说过;五百多里路,走了一个星期,你爸爸没吃过一个鸡蛋,全留给了我和你弟弟…在路上,妈妈病的特别厉害,有好几次都手脚冰冷,不醒人事,爸爸急的掉了多少眼泪?赤峰市医院的中医科,一位老中医,给妈妈看完病之后说;妈妈不是心脏病,是多年的营养不良造成的气血亏。没有生命危险,只要用中药调理,在给妈妈增加营养,慢慢的就会好了。他叫妈妈住院治疗!爸爸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这个德高望重的大夫。他非常同情可怜的妈妈,他给妈妈开了五十付中药,让妈妈回家慢慢地吃。保证能好!就是这五十付中药救了妈妈的命!妈妈能下地了,能干活了,她重返校园,开始了新的生活!
  
   随着那些或平淡或精彩的日子,一天天走过去!大舅复员回家,被安排到克旗汽车运输公司工作,并娶了媳妇成了家!二舅和三舅也在读高中,小姨也上了初中,妈妈终于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了!
   妈妈是学校的音乐老师,她弹的一手好琴(脚踏琴)手风琴也拉的非常好。她的嗓子也很好,啥歌都会唱。在业余时间,她被大队领导请去做辅导老师。帮队里人排练节目.那个年代没有电视,只有靠自己搞文艺活动来丰富生活,而且搞的如火如荼!每年全县都进行比赛。妈妈总是第一名。妈妈的团队主要以唱戏为主。有“花为媒”刘巧儿”梁山伯与祝英台”等!妈妈都在里面扮演小生。由于她扮相俊美,唱腔钢劲婉转。大人小孩都爱看!她唱的郭兰英的歌“南泥湾”总是要唱三四遍。人们才会让她退场。那时候,妈妈总是领着我,坐着队里的大马车去演出。我八岁就和妈妈一起上台唱过歌。弟弟六岁就会打鼓点!我坐在台下看着妈妈演出。觉得她是那么的美丽迷人。下台后她甩着两条大辫子忙碌的身影,更是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以至于现在我只记得她那时候的样子。
   那个年代家家有广播喇叭。里面经常放妈妈唱的戏呀歌呀。我总是听着妈妈的声音入眠,再听着她的声音醒来…
  
   我十岁那年,下放知青返城的政策下来了。小姨回城,被安排到公共汽车公司,当了一名售票员。二舅三舅也因为学习好,都被留校当了老师。而送人的那个小舅,为了遵守当初的诺言(不许相认)妈妈一直都是偷偷的去看他。他接了父亲的班,在大百货商店做售货员。妈妈总算可以歇一歇了!可妈妈好像从来就不知道疲倦似的,她把心思都放在她的教育事业上了…
   改革开放以后。几个大队的小学和并成了一个学校。由于离家远了,妈妈开始住校。我每次去学校看妈妈的时候。她的宿舍里都住着七八岁的小孩子,每次去都不是同一个孩子。后来我才知道,妈妈把好尿床的,生病的,刚离开妈妈的学生都领到了宿舍和她同住。她给她们洗衣服,给她们喂药…
   特别是冬天,宿舍里都生了炉子,以烧煤为主,妈妈怕学生们中煤毒,每天都起来好几次。其实,每个星期都有值班老师。她可以不管的。但她怕她们太年轻,不精心!有一天夜里,妈妈照样起来去查房,一推开门就闻到了刺鼻的煤烟味,妈妈意识到哪个宿舍要出事,急忙查找起来。找到三年级宿舍的时候,屋子里的炉子还在往外冒着烟!因为是半夜,学生们还睡的正香。妈妈一看叫不起来,就急了,愣是把五个孩子。背到了走廊,放到门口通风,然后才踉呛着敲开了值周老师的门…孩子们一见风就呕吐起来。原来不是不起来,而是呼吸了煤气,变的四肢无力。张不开嘴!孩子们有惊无险!妈妈却受到惊吓、再加上她一气背了五个学生累着了。多年未犯的老毛病又复发了。学生们的家长和那个值周老师都到我家看过妈妈!其中有一个婶子拿了一大筐鸡蛋。妈妈知道她家很困难!就让爸爸给她送去了一袋小米。这样又帮了她。又不伤害她的心!比不收她的礼要合适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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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位好母亲抵得上一百个教师。——乔治·赫伯特(英国诗人)文中的妈妈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形象,她兼具了中国女性的优良品德,不只人长得漂亮,还有一颗善良纯洁的美丽心灵,在艰苦的年代,承受着妈妈去世的重任,带大了弟妹。自己生病了,也是一种积极向上乐观豁达的心态,坦然面对一切,所以母亲挺过了缺吃少穿的日子,挺过了病痛一路风风雨雨,没有什么能阻挡住母亲的脚步。对女儿的舔犊之情,对亲人的爱护之心,作者表达的淋漓尽致,感人肺腑。感谢作者浓重笔墨给读者奉献出了一位伟大母亲的光辉形象,也昭示了做人的道理,喜欢这样的好文章。本文情感真挚,笔墨流畅,运笔老练,字里行间透出爱母之心。问好冰心姐姐 推荐阅读【 编辑 宇蓝】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403220017】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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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宇蓝        2014-03-21 14:44:32
  喜欢这样感情饱满的文章,一位伟大的好母亲。祝福这位母亲健康长寿。问好 冰心姐姐。
回复1 楼        文友:文字女人        2014-03-21 15:12:39
  谢谢编辑精彩的点评!我爱我的母亲。如果我不把我的母亲写出来,我就不配喜欢文学,这是我的心愿。编辑的评语是我前进的动力。我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有良师益友,更有我痴爱的文字.......
2 楼        文友:黄山飞侠        2014-03-21 21:20:37
  ......文字情感动人!好作品.
热爱文字,广交天下文友,达到互相学习,共同提高文学创作水平!
回复2 楼        文友:文字女人        2014-03-22 17:41:12
  谢谢朋友的亲临赏评,我初学写作,希望你多多知导。送上祝福!
3 楼        文友:飘零        2014-03-22 21:11:57
  母亲的名字叫付出,她把自己的一生倾注在儿女身上。母爱的故事!母爱的感动!欣赏文字女人的优美文章!祝贺获得精品!问好!功底较深厚!欢迎光临!
用心做事做人做文为人行善
4 楼        文友:文字女人        2014-03-23 09:43:20
  谢谢朋友留下墨宝。我的写作水平真的很有限。只能不断的学习努力。母亲是我心里最爱的人,写妈妈是我心里最快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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