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缘】京冬漫想(散文)
遥想那些匆匆,竟会有面镜子树立在你面前,伴随着你脚步漫延四时。
有时会飘乎进一些可爱却不可信的理想,豁然间又变成无执的歌唱。
日子像旋转木马,总有人愈陷愈深。无论如何,那面镜子却没有抛你而远,它如影相随,像一个使者为你引领,又像一个仆人为你把酒添香。于本于末,焯然之风景安之若素地演绎着你的心声。你无动于衷,但不等于你缺失了感动。
终有一日天外飞雪打湿了镜框里的你的睫睑。
积俗像个不成气的孩子拖累了你太久,当你真想利用闲暇给心空一个放飞的计划时,你真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现一个籁以生存了很久的都城,根本就没有提供什么可以整合风景的舞台给你。你若心大,期值就不要太高。
至少于我而言,有一天我孤行在高楼的狭隙里仰望深祟的暗夜时,不知为什么两股热泪夺路而出。这苍茫着,新意被磨去棱角的夜色里,难道会有叫我澄清心思的感动,与我狭路相逢。
而那时恰有零星的落雪,真的就融化在我木然的脸上。真想大喊一声,将那被动的压抑像挤海绵似的赶走。可一只背诵着强迫症的游荡着的幽灵,将一颗药丸塞向我的喉咙。我哑然失声,只有默然前行。
……
还没把想象里的冬季,像十字绣那般捭阖好,就有广袤里的寒手摘叶摧花了。你忘了在一个睡过的夜里,花残叶落,蚊尽虫咽。这就是你为什么在感动时不掉眼泪的原因了。
可你又在乎,一个新鲜时节的结束,是不是意味着另一个新鲜时节一定要开始?招呼打了无数次,真的来临也就一夜间的事。此后沾风带冷,朔寒凝霜,算得上媳妇回到娘家。倘能得些矫阳和风与共,情愫会和蔚蓝里的暖云媲美,这便是京城里冬天的佳妙了。
我日日夜夜走过住宿的小区,冬青在我走过时,铁青着脸不愿问好;长条椅上的闲客,已随时节的变化不知所终,所以倒有从篱枝间跃起的花猫占据了坐榻;石棋桌上的枯叶,许是小风吹它上去的;也许是固守在枝干上的过冬枯叶,在意志不坚时失落了下来。
事情有了些眉目,雪渣就会在降下的第二、三天被人踩成薄冰。只在篱落间和区间停车上,原汁原味地保持着绵懒的风貌。这一保持,不知是它遗忘了,还我太匆匆了。
年轻人得意着要在一段未化完的路冰上小滑博趣;耄耋之人蠕渡携扶,他们更喜欢远远地躲开驶来的车辆。往往这时,没有花香没有鸟语,没有健身器的叽吱声,就连大妈购物归来的啰唣,也显得温文尔雅。这就是这里的冬天?哦,我也曾把眦光拉伸到高旷处以求煜达。事实上几何形的水泥墙阻挡了一切。高旷处唯有狭獈的世界被我瞭望着。
至于僵矗在甬路旁谓为状物的乔木大树,我宁愿熟视无睹,也懒得欣赏。这要寻源于我每过目一番风物必要作结评度的恶习了。免得我从可怜的心盆,舀一瓢怜悯来赋给它们。
事情亦非我所料,我这锦衣夜行之人,只没看到公园里的老年合唱?只没看到河边垂杆吐哺的钓者?只没看到枝阴间的键身操?只没看到地铁里且歌且行的歌手?只没看见,视祈寒为宠物的短裙高靴的靓女?
我为之好奇、倾慕;我因之广博、包容;我以京情为乡情。个中犹为成长而来。
遥忆一个不透阳光的荒谷,在那里我骨瘦如柴。我看不见山外高山;看不见小河源头和尽头;看不见路过的车辆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为了继续成长,我宁愿离开家乡……这都城纵不是归属,却已是旅羁的客房。
在无数微茫的信念里,若无法成长,宁愿死亡。
理想的幼芽撞击到现实的石墙,幼芽折摧。
破灭又重生的漫想哟!它扶直那幼芽,幼芽恢复了生长!生命像素被无限放大。
而或为冬雪、坚冰所覆。——太久而无言的工作,饥渴地苍狼般的奔行。只待雪融冰消,走进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
而或另一端倪里,晚归的人行道上。我叮咬着别人的痕迹把脚印一步步扣上去。拎包的右手快被冻麻了,会换在左手。我将它插在裤兜。
可我觉得此时能比白天更盛些快乐。是因为那些霓光和不夜的色彩吧。还有九零后个性爱情的身影在公交牌下的旖旎。
那个中年的人,倒行在地上的影子霎时年轻了!一天的工作残骸竟化腐朽作神奇!浪漫只认痴狂不认年龄。
雪后的余姿还未被抹消,而白昼里看不清的雾气,此时会像魑魅的大氅,下上游移在冥光万点的摩天大楼半腰间,霓光渗过它们的围困,就像宣纸上画好的鹿宫。我不能给摩天楼一个定义,却能比喻出一个方形暖气苞的合金长条直插大地。想必那是国贸的中心楼了。
那时我想,如果正有鹅毛大小的雪花飞舞在楼头楼脚,我宁愿伫守在寒夜一隅,尽啜这饕餮大景。
青春年少已不再来,意气风发也已入驻铁马冰河。瞬顿的慧悟,偶得的绝世风华,总该把握一些了。所以人生啊,何必在计划好的时空里期寻答案呢。它可以在孩提的玩痞青年的执着中年的温润老年的豁达里随心所欲的得到。就像那时我拟好一个期待的冬天给自己漫想:我崇尚冷到边涯的残酷:冰河时代的剧寒,皑皑无界的白雪,山舞原驰,悬冰绝鸟,北风劲朔,枝咽谷嚎……是的,如果把季节也拟人化了,理想的冬季更像个成熟了却燥戾不改的中年人!你除了敬畏,该不会生出了妒嫉吧。所以这里的冬天只是寡失了爷们野性,但绝不失风度的季节。它柔漫而来的碎雪就算碾作冰尘,亦举重若轻,温和优雅。纵然你立足于冰天雪地里,却在漫想一个跟冬天交错而行的主题。
漫想无错,漫想在深冬的丽影阔巷里潜行。万千的平俗、无奈的沉浮,因了它的放肆,才长成一枝欺霜傲骨的无畏。在缈小与伟大握好,在现实与虚幻杂交的日子里,延伸。
我要感谢这妙不可支的,无需理由就悲天悯人的多彩之夜。我思考着拥挤在被人忽略的城市里的理由;感谢那些雪花浇灌在脸上的瞬生的新意。
看来我真的找到了:世人无所不能的心坎里,早已蕴育着一个神往或者一个传说。他离它很近,也离它很远。于是繁华里有了拥堵和萧疏。
神往像条河,而我更像只船。当一只船穿越一条河流,理想会像篝火燃亮。当一条河流穿越一只小船。我会在洪水中沉没。尽管那份喘息着的天赋还丢在岸上。
夜晚的公交还没等来,那座像极了长腿变形金刚的,由钢架把持着的,在谷歌地图上叫做电视台的高楼,它更像一个蹲下来拉屎且被齐腰斩断的家伙。它臀部狭小而奇特,而我正站在了它的臀下。无法想象楼层隐耀着灯光的,“对此欲倒东南倾”的厅阁高弄里会是怎番风情。更无法想象,在那么高的一扇落地玻璃里,是否也有一双漫想着的眼睛正盯在蚁行的我上。——且酝酿着这份没有颜色没有包装的红酒,在追寻下阙寒冬里一见倾情的诗笺时痛饮吧。
我期待的公交,它还没来到。我看到一群肤色奇异的外族人,向这边走来。有男人,还有女人。男人的风衣里揣着鼓囊囊的希望,女人的挎包里丰盛着非一般的向往。他们跨越更深广的河域,可他们照样站到我的身旁,平凡地静候。
不同的眼睛对视在一刹,我的天赋辉映着他们思考,他们的睿真激荡着我的灵感。这无需交谈无需握手,因为心智早已联通在一起。
——原来这大都的冬天会是这般的景致。有时萧条拘谨;有时明华酣畅。白天古板古色,夜来新锐新场。
我们等待的公交来了,他们跨上他们的公交,我攀上我的公交。追随着的胡天胡地的漫想,也被挤上了公交。
这真是奇妙的境遇。个个胡天漫放的理想,一股脑被塞裹在小小的厢包里。它们沉默不识;它们碰撞前行;它们谆谆问好;它们和谐交融;当然它们,有时也冲撞得鼻青脸肿……
我想说,这个城市给了我遐思的同时,它也得到了成长。对,就是成长。京城有京城的漫想。大都也有大都的哀伤,皇城有皇城的迷惘。而它更需要我的笑脸、更需要我的那些微小的匆忙。也只有那时候,我才跟它一起成长!春夏秋要成长。冬天,更在成长!
这个冬季我想象了很多,是京冬的季节使我遐想了许多。如果它有手臂,我会一把挽住它,融汇我的理想和信仰。它们会坚如冰石。另一手牵蔓在亲友雍和的臂弯上,于平凡的世界里,酝酿着一弯完美的春色。
拜读学习!遥握寒春老师!
有些编辑的话,你是不能信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