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与农村人
单位有一个临时工,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中等偏胖身材,留着短发,戴一副近视镜,时常穿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不慌不忙,给人的感觉文质彬彬的,颇有气质。她是单位一位小领导的小姨子。
起初与她不太熟悉,见面只是出于礼貌点点头而已。后来由于业务上的往来,加之年纪相仿,她的谈吐又比较文雅。我们之间的话题便渐渐多了。从她的叙述中我才知道,她经历坎坷,命运多舛。她的父亲虽然是一位老教师,对她却没有丝毫的仁爱之心。在她七八岁的时候,父母亲便让她学习做饭,洗碗,由于身体瘦小,够不着锅台,她只得站在凳子上干活,而弟弟妹妹却什么也不用干。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她高中毕业,父母便迫不及待的把她嫁到离她家十几里路的一户富裕人家。由于她不喜欢下地干活,在女儿刚刚两岁的时候,她离婚回到娘家。遭此不幸,原指望父母能给自己安慰,呵护自己,谁知狠心的父母不但整天骂她“懒得像猪","丢人现眼"同,甚而至于不给她饭吃,她饿得浑身浮肿,整天有气无力地躺在炕上,父母却懒得看她一眼,要不是好心的邻居端饭接济她,她也许早就死了。而就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丧尽天良的父母却招呼了几个年轻力壮的亲戚,把她扔到了排碱沟边。后来,好心的邻居央告她的父母,说她好歹还有一口气,父母才发善心又把她抬回家。她回家躺在炕上,左思右想,不能这样眼睁睁等死,要想办法逃离父母的魔窟,于是求给她送饭的邻居帮忙给她寻个人家,只要有人愿意要她,她没什么条件。这样她便到了第二个男人家,谁知那男人有点智障,这是她实在难以忍受的,于是她在生下女儿不久就跟男人说她要离婚。傻男人苦苦哀求她等孩子三岁让她再走。看着幼小的孩子,她心一软便又苦捱了三年,之后她再也呆不下去了,她要寻找更好的生活。
老天有眼,离婚不久的她,便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老公——一个来自外县农村,在市区打拼多年的中年男人。他离婚后带着儿子生活,现在是一家驾校的副校长,月薪三千五百元左右,她说自己一年打麻将则起码要输五六万元。当然其中大部分都是作为公务员的妹妹接济的。从她的言谈举止中,我感觉她对现在的老公很是满意。她自己也说,老公的前妻又瘦又小,脸又黑,老公提起前妻,总是骂骂咧咧的。对她则不一样了,说自己找到了真爱,对她真是呵护有加。老公脾气不好而且也算有头有脸吧,对外人很威严,稍不顺心便大瞪双眼,人们都很怕他,在她面前却是百依百顺。她不喜欢也从不做家务,老公是勤快人,每天上完班回家便拖地,做饭,而且显得很高兴,边做家务边高兴地哼着歌曲。她自己则是晚上打麻将至半夜,回家一觉睡到十二点,也不用起床,体贴的老公便会及时试好洗脸水,端到床前,之后端来漱口水,继而把饭端到她跟前,殷勤的说一句:"老婆大人,请用膳。”而她如果看到饭不合口便狠狠地大骂一顿老公,老公从不还口,只是不停地赔礼道歉,之后哄着让她去街上吃自己喜欢的饭才罢休。她自己也感觉街上的饭好吃,常常打完牌在饭馆吃饭。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几年后,她开始感到厌烦了。于是在妹妹的操纵下,她来到妹夫任基层领导的单位,成为一名临时工。初来时,她文静优雅,工作也比较自由清闲,她对工作还算尽职尽责;十几天过去了,在她熟悉周围的环境后,她便又开始出入麻将馆,有时甚至把本职工作交予喜欢溜须拍马的人去干。她喜欢睡懒觉,只要不打麻将,她会整天躺在床上,她的工作自然也会有人替她干。在与她接触渐多后,便时常听到她在众人面前慨叹:“农村人,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没素质。看看人家城里人就是不一样!”比如坐车不让座;比如说粗话,随手扔垃圾等等;神情中满是鄙视与不屑。加之她在闲谈的时候,往往没说几句便把话引到她们家:弟弟妹妹如何有钱,老公如何威武风光。这样的情形发生多次后,有人开始不满了,毕竟大部分人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他们现在虽然算是“公家人”,但他们的兄弟大都还在农村,他们对农村怀有深厚的感情于是言语中由当初的尊重和同情变为戏谑与讽刺,有人甚至当面反驳她说话不能太绝对,要一分为二看问题,并指出城里人存在的种种陋习。她却显得很是淡定,依然我行我素。这样一来,人们便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她,私下里也曾互问:”她现在住在城里,难道天生就是城里人吗?”神情中有些迷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