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妙对(小说)
在你读我这篇小文之前,恕我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的本名叫孙永久,网名剑气啸声,博客名天堂就在弄堂。我还有一个昵称和一个简称,昵称“久久”,简称“喂”,这都是拜老婆所赐。老婆除了跟我同一口锅里吃饭、同一张床上睡觉,还跟我在同一所中学做语文老师。结婚的头两年,不管在什么场合老婆都叫我“久久”,叫得我心里麻酥酥的。现在她叫我“喂”。当然我也只叫她“嗨”,叫她宝贝什么的,已记不清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喂,我的那块砖头还能修好么?”
这天早晨出门时,老婆忽然用一个软中带硬的问号将我勾住。她说的“砖头”是她的手机,一次被我洗衣服不小心放到洗衣机里给搅了。
“早该换了。”我说,“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我抽时间去给你挑一款新潮的,再给你选一个靓号。”
“嗯?”老婆表意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没有得到明确的指示,我也就没敢把给她买手机的事搁在心上。
是日,家务轮流值日轮到我。中午下班后我从菜场买了菜赶回家做饭,刚到家门口,手机滴了一声。谁的短信?是个陌生号码,内容竟然是台湾诗人余光中的《等你》:“等你在时间之内,等你在时间之外。”谁?啥意思?是逗我玩还是……闪念之间,想到“还是”后面的可能性,我的心里居然莫名地慌乱了一下。
“喂,今天怎么面泛桃花呀?”我进门时是勾着头的,但还是被明察秋毫的老婆看到心里去了。
“还走桃花运呢。”
我虽然嘴上硬着,心里却像解冻的冰河开始有了暗流涌动。在平淡无奇的日子里,悬念的力量是不可遏制的。接下来的几天,我时不时下意识地看手机翻短信。但那个“等”我的人却没有再出现。星期一参加完升旗仪式后,我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后面,独自来到校园的人工湖畔。初春的湖面甚是平静,听不到蛙鸣蝉叫,看不到萍浮荷举。我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给那个陌生号码发了一个句子:“蛙无声蝉无声荷亦无声。”没想到,对方很快回了一句:“树有情花有情水更有情。”我一看,顿时心波荡漾。——我以“荷”谐“何”之音,以“无声”发问,对方以“水”谐“谁”之音,以“有情”作答。两个句子,一问一答,构成一副语义契合、音韵谐和的妙联。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吧。于是,我将对方的号码以“灵犀”这个名字储存到电话薄里。
得意则忘形。晚上回家,我史无前例地哼起了小曲儿。
“喂,哼起了‘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莫非真交上了桃花运?”老婆斜了我一眼,嘴角弯着一撇冷笑。
“嘿嘿。”我也笑笑。以笑应对笑是掩饰贼心的良方。
然,但凡“贼心”总是“不死”的。夜里与老婆背靠背睡在床上,心中却在期待着“灵犀”的再现。果然,“灵犀”没有让我期待得太久,两天后的课间操时间,我就听到我的手机发出了耳语般的滴滴声。我赶忙翻看——“课堂弄堂天堂永久啸剑气”,天呐,她居然将我的本名网名博名巧妙地串联成了一个令我耳热心跳的句子!灵犀啊,你不仅有才,还那么有情!你真是一个奇女子(千万千万!)啊。我颤抖着手指,立即给她回复一句:“高手素手妙手美人歌箫心。”
发完短信,我再也抑制不住要与对方通话的冲动。真是天赐良机,是夜,老婆在学校值夜班。我早早地洗了一个酣畅淋漓的大澡,换上宽松的睡衣,酌上一杯红酒,往沙发上一靠,开始拨“灵犀”的电话。电话一下就拨通了,对方的彩铃是诗朗诵,甜美的女声,好听极了:“等你在时间之内,等你在时间之外……”咦?我再侧耳一听,不对,彩铃怎么是从我家卧室里传出来的?我循声寻去,发现老婆枕头底下埋着一部粉红色的新手机,手机屏上正跳跃着“久久”两个字。我一下明白了,原来“灵犀”始终伴在我左右。这些日子,我在跟老婆作对,老婆却在跟我作对联。夫妻本是一副语义契合、音韵谐和的妙联,只是需要用心品鉴。老婆嘴里叫的是“喂”,其实心里装的是“久久”。老婆用一种浪漫的方式给我上了现实的一课。我拍拍脑门子,将两只手机并排放到枕边,换下睡衣,然后踏着月色,哼着小曲,赶往学校去接值夜班的老婆。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哦,只顾着高兴,忘了告诉您,贱内者,吴美丽是也。
妙对妙对,妙中有夫妻情深,深有桃花潭水三千
对妙对妙,对里显伉俪意重,重有青松古山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