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一个人的中秋(散文外一篇)
【一个人的中秋】
年过古稀的父亲因房颤住进省城医院。我在医院陪着父亲,小心翼翼地等待一个能够延伸父亲的生命和全家福祉的手术。今天恰值中秋节。午后的病房里,家住省城的病人都陆陆续续回家团圆了,偌大的五人房间,只剩下我和父亲默默的身影。
吃过晚饭,父亲又咽下红红绿绿的一把药,便安静地躺下。一会儿,父亲说,你去给我买点润喉糖吧。近一年的时间,父亲总是感觉口干,喝再多的水也不管用,医生说是父亲长期吃药的副作用。看见父亲精神还好,我说,您休息一会儿,我也想出去走走,顺便买几个月饼。
白天繁嚣的街道,此时空荡荡的。偶尔一对恋人走过,或一辆车轻轻划过,中秋的夜,便若一床暗香浮动的缎。走在家乡之外的月光里,他乡的花木,他乡的气息。唯有一轮独自朗照的月,亦步亦趋,紧随着我一个人的中秋。
还是那轮月,笼一层若有若无的轻纱,静得安详而从容,亦如昨天的皓白,只是今晚格外圆亮了些。格外圆亮的姿态,却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单。
孤月悬天。流泻的清辉屏蔽了星星的眼波。今晚,独享一轮清月,它,使我无法躲藏。不禁忆起南宋张孝祥的词: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
苦苦守护着一个梦,不敢让它醒来。而熙熙攘攘的尘世,谁又能逃过那扇寂寞离散的门。静静的夜,轻轻的月色,路边的花朵,悄悄地开放,风起,有片片树叶飞落。我依稀听到,黄昏时一行大雁的离鸣,还逗留在这个满月的夜空……
总是觉得自己还很年轻,转瞬,却已是岁到中秋。今晚,是我一个人的中秋,好在天上有月,有月光温情的朗照,洒在我一个人行走的路上。
走走停停,来来往往,异乡与故乡,昨天与今天,见过多少青涩的生命成熟了,成熟的生命枯萎了。而如水的中秋之月,清明流萤的心念,依旧年年。
冷月清辉,该是流淌着多少生命的祈愿和无奈啊。
想起童年的中秋,一柱清香,一穗葡萄,一盘月饼,静静躺在母亲的怀里,竟萌生了就这样躺到地老天荒的念头;想起那年,在千里之外求学,一个人,躺在中秋月下的草坪上,将刚刚收到的一封家书,紧紧地贴于胸前……
竟有点想家了。家乡是中秋的另一轮满月吗?是远行的人孤独迷茫时可以望见的一处光亮吗?
不禁举首凝目,我望到了,冰灯相伴的桂树下,寂寞的嫦娥,和着桂花缤纷的闪落,浅浅地颦与笑。那清亮忧伤的眼波,湿润了一个踉跄独行的夜空。
今晚,月亮是天地间唯一的舞者,我是它最虔诚的观众。
今夜,一个人的中秋。在异乡的秋风里,我在捋寻一缕月亮最炫的祈愿。在月光的朗照里,我张望着彼岸。此刻,谁和我,是彼此隔水相望的人?
想起家乡的明月,想起家乡的母亲和妻儿,想起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想起每一天的相处,每一刻的团聚,每一次的相扶……我听到了明月轻轻的絮语:那都是你今世的缘分,今生的幸福。
这个夜晚,异乡的月,让我懂得了珍惜。
手机骤然响起,是妻子打来的。她问我父亲的情况,问我这个中秋过得怎样。她说,咱妈还给你们留着石榴和月饼呢。
月光一阵颤动。
今夜中秋,平时忙忙碌碌的人们正在欢享团聚,大多店铺已是关门。继续踽踽前行,一曲刁寒的《花好月圆》萦入耳畔,那是一个小型超市。走进去,给父亲买了润喉糖。前排的货架上,许多种类的月饼摆在那里。我看中了一大盒包装精美的多味月饼,盒面上一轮明月,一行归雁,下面还印有苏轼的《水调歌头》。
售货员是一位文静的女孩。她说,先生,您是自己吃还是送人呢?如果是自己吃,您最好买这种散装的,月饼是一样的,加了包装,要加一倍的钱呢。
寻思片刻,我说,还是买带盒子的吧。
或许,我要买的,就是盒子上那首苏轼的词呢。
再过两天,就是父亲做手术的日子了。
【在过程中寻觅幸福】
转眼间,2011年已走到了它的尽头。2011年让我感到最棘手,感触最大的,便是如何对待儿子的学习问题。
儿子今年读初四了,明年能够考入重点高中,将来能够考入重点大学一直是我和妻子的愿望。望子成龙心切,对儿子的学习自然抓得紧,儿子的时间被我们安排得满满的。平时,我们也是苦口婆心,教育儿子要刻苦,要努力。儿子对我们的话却总是不以为然,总是抱怨没有玩的时间,没有看电视的时间,没有上QQ的时间,妻子便很生气地数落他一顿,儿子自然会不高兴,有时会委屈地掉眼泪,有时还会冲我们发脾气,严重时还偷着去网吧玩游戏,一度曾闹得家庭气氛比较紧张。我时常对儿子说,你现在吃好的穿好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有多幸福啊,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学习呢,想当年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儿子竟然脱口而出:我一点也没觉得幸福,你小时候才幸福呢!没人逼着学习,想玩就玩。儿子的话虽是无意间说出,但却深深触动了我对“幸福”习以为常的惯性思维。
静下心来想想,是啊,儿子升入初中后,除了物质生活的丰裕外,他又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呢?特别是今年以来,儿子晚上要做两三个小时的作业,双休日要做一摞的试题,还要参加英语课外班、奥数班,还要每天写一篇日记,还要看课外阅读书籍……也许是我们对儿子期望太高的缘故,所以我们总是不自觉地给儿子强加我们的意志,不断地给儿子加压,以至于物极必反,造成了儿子很强的思想压力和逆反心理。孩子活泼好动的天性被我们压抑了,他还能有多少快乐和幸福呢?
其实,孩子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是十七八年的时间,孩子一旦考入大学,就意味着孩子已不可能再天天呆在父母身边了。这十七八年的时间,应该是每个家庭最充实温馨,每个父母最幸福满足,每个孩子最活泼快乐的时光。而现在,我们将孩子的快乐和幸福像押宝一样押向高考的藩篱,而孩子的整个童年和青春期,这段人生中最应该是灿若春花的时光却被填鸭式的应试教育和望子成龙的心切给毫不留情地刷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灰色。
我们将孩子的幸福,甚至家庭的幸福寄希望于孩子金榜题名时的结果,却往往忽视了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快乐体验,忽视了孩子成长过程中带给我们的惊喜和快慰。在陪孩子走向高考的路上,我们太看重终点的“果”,却不懂得应该走得慢一点或坐下来休息一下,好好欣赏一下这一路上的绚丽风光。这样,当孩子长大的时候,在他的成长岁月里,除了日复一日的学习以外,又有多少值得回味的记忆呢?
于是,在今年下半年儿子期中考试后,我决定以后每个周末拿出半天的时间让儿子自己安排,玩电脑也行、看电视也行,和同学一起闲聊、逛街、打篮球都可以,只是不能去网吧。我将这想法告诉给妻子和儿子,儿子高兴地手舞足蹈,妻子却有些担心,说那样能行吗?我说,就试试吧,如果儿子成绩下降了,我们再改过来。儿子听了,就主动写了一份保证:保证期末考试进入班级前六名,如果达不到,自愿放弃一切玩耍、娱乐的时间。最后还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从那以后,儿子周末可以痛痛快快地玩几个小时了。儿子慢慢变得更加活泼和开朗,家庭气氛也变得和谐起来,而平时的学习,儿子也比以前主动和专心了。
是啊,人生苦短,不要只把幸福寄托在最后的果实上,不要只把快乐寄放在将来的成功里,试着和孩子一起珍享生命历程的每一天吧:用积极的人生态度去走过每一段旅程,用荣辱不惊的平常心去面对每一种结果,在人生的每一段旅途上,努力而不拼命,坚持而不固执,淡定从容,享受生活,在人生过程中寻觅幸福,让生命的光阴从容而美丽地走过。这,也许才是生活的真谛。
新的一年即将来临,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也近在咫尺。相信儿子不会让我们失望,希望儿子明年能考入理想的高中,更希望儿子能够拥有一个丰富而快乐的人生。
很有感触……
耐读耐品的文字!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