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合奏〗谁的天堂——江南曲•和
这是谁的天堂,为什么我来到这里总忍不住要屏住呼吸,听那些声音之外的声音,看那些影像之外的影像,恨不能自己的大脑能够无条件、不间断地下载、复制、刻录。
这就是新疆,确切地说,是新疆南疆,这里的自然纯美之魅力在于,处处是天功之神力,景致总在意料之外牵引着你,不管你是否欣赏、接纳,它们都那么傲然地存在,无视伟大的、无所不能的人力,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是我的家园,你的天堂。
冰川,是这里的第一语言。终年不化的冰川,仰望时你会感觉到有一种力量从上而下晶莹莹地倾泻而来,贯穿你的身体,驱散因为职场种种功利盘踞在你灵魂深处的困惑和混沌。
石头,是这里的形体语言。溪流边,荒滩中,石头用自己的语言恣意地唱自己的歌,而最别致的石语是以“石头城、玄妙的排阵”把一段历史、一种猜想宣泄到极致。
高原湖,是这里的世外桃园。与雪山相伴,与牛羊嬉戏,湖水融入季节的不同,天气的不同,牧草颜色的不同,以匪夷所思变幻的色泽告诉旅者或游客:即来之则安之,天堂在你心中。
界碑,祖国的潜语言。7号国界界碑默默地告诉你,在你脚的这边,你是中国人,而越过,你就是异国他乡之客,不再是主人。这样的感觉,即使在微微缺氧的眩晕中,祖国的概念才会清晰到震撼。
山,是这里绝对的主人。素有“葱岭”之称的昆仑山,因为像葱一样直上直下,其险峻,仅从字面已见几分。而由它牵引着的海拔动辄就超过了三千米,缺氧、胸闷,让你在或轻或重的不适中领悟生命极限的冲击和恐惧。而近处远处或奔跑或懒洋洋享受阳光的旱獭让你知道什么是适者生存,更有高空中的鹰,向你演示:大千世界,总会有属于各自的安乐和骄傲。
塔克拉玛干,一片海,沙之海,荒芜而充满生机,矛盾四伏——极度缺水,却在高温炽热下,盛开海市蜃楼;荒芜人烟,却更因无人而霸气十足: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在沙漠,即使是横空出世的沙漠公路,伟大的人、习惯霸主角色的人也只能是过客,仅此而已。
无声是这里最最突出的景致。辽阔的荒原,天地相接,让你不由地产生以步代车的冲动,向深处去一点,再去一点,渐渐地,或感觉到一种神秘的力量正悄悄聚拢于你的身边,让你不由地后背发凉;或感觉到无比放松,只想躺下来,让阳光覆盖身体,透析清理那些植入你细胞层的疲惫和颓废……城市的喧嚣、机械的喧嚣、人声的喧嚣、人事的喧嚣……日常生活中我们被无所不在的喧嚣所包围,烦闷无比却难以找到原因,其实道理很简单:喧嚣消蚀了属于你的空间,你无法表现、表达自我,你的一切,都被他人、他事所占据、所左右,你,仅是他人、他事的另一种存在状态。迷失自我,就是这种状态,这种感觉。而这里给你你的空间。也可能荒原给予你的“静”,你一时半会儿很难适应,会感觉到寂寞,会感觉到无助,甚至恐惧,那么,你害怕面对自己吗?我一直认定,一个敢于面对自己的人,才能够面对一切,人,最大的敌人不是他人而是自己。那么,请利用这里赐予你的“无声”,去过滤你的喧嚣,沉淀你的烦闷,让你有时间、有空间倾听到你自己——哦,我原本是这样的,不是那样的,以前“那些”于我不过是过眼烟云。无声所传达的声音,你,听到了么?
人在旅途,置身于自然中,最最突出、最最常用的是“感觉”这个词。现实中,你不可能被允许经常使用这个过于精神层面的词语,否则,你会被老板斥为“幼稚,想当然”,会被同事嘲笑为“多大了还那么天真”——现实需要实物,需要物化,需要具体。“公务”中,你只能呼吸在扎扎实实的“有形有物”中而被禁锢,而失去想象的翅膀。鸟儿没有翅膀不能飞向蓝天,而一个思想不能飞翔的人,与树桩有多少区别?这样浅显的道理,唯有走进自然,唯有挑战生命极限,你才会拥有深入骨髓的触动和体味。
小桥流水,绿竹丛影,可口的美食,舒缓的江南曲若隐若现……这是什么地方?温软的江南?梦想的天堂?不不,这也是新疆,也是南疆,是与自然之美相和的另一种存在。
园内,气温适宜,湿度适宜,舒适得让人忍不住闭目斜倚在餐椅中晕晕睡去;园外,依然是可以把荒原烤到七十度的烈烈骄阳,依然是呼啸而过的沙尘风暴,依然是连绵不绝的茫茫戈壁沙滩……全封闭,中央空调,人力所建的生态园,以江南沁人心脾的植物之绿和温软之韵与园外硬朗的自然相和,并不矛盾,又矛盾四伏。是的,新疆是矛盾的,自然与人力从来也都是矛盾的。人力在战胜自然中称雄,自然在自得其乐中蔑视。而我更愿意,与自然相融相和而不是对立。
这是什么哪,你们汉族人的享受,音乐软绵绵的没劲,饭食甜腻腻的没劲,人吃了这样的饭,听了这样的音乐,怎么可能有力气去放牧打猎?当地游牧民族出身的居民不屑于“关内人”这种“没劲”的享受,他们认定,唯有粗砺的风,宽旷的天地,激荡的音乐,大块的肉才能让人长成“儿子娃娃”,才能真正融入新疆,做粗砺的新疆人,豪情的新疆人。而来自上海、湖南、浙江等几乎涵盖全国各地的“关内人”也许是怀念故乡,或许是骨子里对绿色、对轻音乐的钟爱吧,亲朋聚会,旅行归来,总愿意在如此“江南”的地方,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江南于关外的汉族人来说,已是一种概念:生命里涌动的血脉无论如何随着环境渐渐硬朗,内心也从不拒绝江南舒缓之美。站立,是新疆状态,休憩,是江南意味,关内人在新疆,早已与当地人、与环境融为一体,早已习惯把新疆之硬朗与江南之柔美相和相奏,而让自己,无处不天堂。
还有阳光下那朝气蓬勃的江山美景。学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