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致青春(散文)
《楚辞·大招》有言:“青春受谢,白日昭只。”
又有《风入松》词曰:“但道青春未谢,不知芳径苔深。”
青春这个词似乎永远都不会过时,在每年六月的毕业季,总会有人哭有人笑,为逝去的或者正在逝去的青春。
——前言
肖陌说他没有任何关于青春的事需要回忆,更没有任何人需要他费尽心思记着。
午后的阳关从透明的玻璃窗照了进来,落在种满花草的阳台,温和的光线映着肖陌棱角分明的侧脸,微微上扬的唇线那般温暖。
简琳靠在墙角看着他费力的弯下身去捡落在地上的钢笔,硬生生的将话咽了回去。
肖陌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T台的宠儿,而不是坐在轮椅上,整日伺弄这些花花草草,又或者在寂静的夜里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写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文字,回答着一些陌生人的情感问题。
简琳是知道的,肖陌心里很痛,痛到自己都麻木了。肖陌和简琳在所有人眼里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肖陌心里藏了一个人,那个人从他十岁那年便长在了他心里,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再也忘不掉,夺不去。
肖陌心里那个人简琳也认识,她叫陈清,一个来自大山深处的女子。只是她已不是最初的那个陈清,曾经简单纯真的她如今已在别人的怀抱,过得极度奢华。肖陌用力弯下腰,后腰露出来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疤,像一条丑陋不堪的蚯蚓。
肖陌十岁那年,全国进行了一场“手拉手,一对一”的扶助活动,而他扶助的对象就是陈清,那个个头矮小,黑黑瘦瘦的女子。应活动要求两人常书信来往,渐渐熟络起来,开始聊起对未来的幻想,对生活的渴望。
肖陌平静的生活由此开始有了一丝变化,懵懂的年纪对于青春期的心动更加炽热,他几乎三天就给陈清一封信,信中有对她的问候,有关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夹杂其中。他常常幻想如果有一天遇到陈清,自己能不能在人海中一眼认出她。
两人书信来往整整五年,这一年夏天的暑假,肖陌邀请陈清来自己所在的城市游玩。陈清本来是不愿意来的,可她听着肖陌描述着城市里的繁华,她心动了。在肖陌一再邀请之下,陈清最终还是踏上了旅途。
对于第一次走出大山的陈清而言,城市里的摩天大楼,夜晚闪烁的霓虹都是那么美。肖陌带着她走遍这座城市的每一处角落,带着她坐摩天轮,带她去海边,送她鲜花,给她做巧克力。一点一滴都是那么的温馨。
如果不是那一场大雨,或许肖陌现在就站闪光灯下,穿着时尚的衣服,万众瞩目。
肖陌的十七岁,一切都变得晦暗。那一年山中暴雨连连,山洪引起山体滑坡,陈清家被掩埋在了泥土之下,她的父母也在那场灾难之中丧生。肖陌在看到新闻的时候想都没想连夜开着车赶了过去,终于在黎明之前到达那里。
当肖陌出现在村口的时候,陈清哭泣着扑进他的怀里。肖陌在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能给别人依靠了。陈清跟着肖陌回了肖陌的家,那是她第一次踏进肖家,清新淡雅的装修,看似简约,却处处透着奢华。
肖陌家境殷实,父母也相当开明,听说了陈清家的事,便毫不犹豫地答应让陈清住下,然而这一住就是五年。也是这五年,将陈清最初的天真无邪消磨殆尽,留下的只有对金钱的欲望。
肖陌翻着一本厚厚的日记,款式陈旧的日记本,泛黄的纸张,娟秀的字,那是陈清的。
简琳拿了一条毛毯过去,小心翼翼盖在他的腿上,临走的时候,肖陌却拉住了她的手,“陪我聊聊吧。”
简琳看了他一眼,最后在他身旁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肖陌啜了一口清茶,似是在思索,过了很久说道:“你能告诉我女人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简琳盯着墙角的鸢尾,拨弄着自己齐肩的短发,想了一会,说道:“我和她不一样,我要的不过是一份平淡的婚姻,而她要的是用金钱填补自己的空虚。”
肖陌笑了起来,“她要的我给不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出车祸,我父母也不会离我而去,我更不会在这里,守着这一屋子的花花草草。”
简琳猛地回过头来,指着肖陌的鼻子骂道:“你就是个神经病,为了她失去了一切,又为了她把自己圈在这里。肖陌,你就不累吗?”
肖陌神情淡然,听着简琳的话,看着她拿起包跑出去,他把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在肖陌看来,简琳说的没错,自己就是个神经病,为了能在大雪纷飞的夜里给陈清送去她想要的东西,不惜开车疾行几千里的路,最后因为疲劳驾驶在高速路上撞上一辆大货车。也是因为这次的车祸,肖陌断了三根肋骨,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陈清从主治医生那里知道了这些。肖陌以为她会感动,会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然而他想错了,陈清表面装作乖巧,对他照顾有加,他父母公司破产之后,带着唯一可以给肖陌做手术的钱跟着一个大她十岁的老头去了墨西哥。
肖陌是个骄傲的人,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将自己封闭,也曾想过自杀,可看到父母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调整心情,试着将陈清从记忆力驱除,可她早已占据了他的心。他后来想,自己已成了这样,陈清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也无可厚非,想着便坦然了。
墙角的太阳花纤细的枝干在风中摇曳,大红色的花朵鲜艳如血,可肖陌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他回想着这些年的过往,像个孩子一般缩在墙角哭了起来。
谁都曾年轻过,谁都青春过。在那些时间,可以任意妄为,为自己不着边际的理想,又或者太过稚嫩的爱情。然而,青春总会逝去,曾经的边边角角都会被岁月磨平,剩下的只有一颗圆润的处世之心。
肖陌知道,自己的青春,不是没有回忆,是自己不愿再回忆。
占座儿……
遁了然后……
我心疼肖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