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计，一直疏忽读与写。偶得周末半日闲暇，我首选阅读寒春先生的小说。寒春，北京人，江山文学网小说写作高手，是文缘春天社团尤为喜爱的作者，也是我亦师亦友的大哥。寒春大哥文学功底深厚，他既是一个对文字敬畏的文人，也是一个刚直不阿的文人。读他的文章，我可以肆意地直言不讳，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注重小说的成长与成熟。
　　 《偷婴女人》小说标题映入眼帘，引起我的好奇。偷婴？！五千多字的短篇小说，刻画了怎样的一个女人？我囫囵吞枣地读了一遍，大致了解清楚故事的概要：小说以一位捍卫法律尊严、正直的检察院检察员佟兆麟切入情节，引出《量刑定案新实施意见》和“偷婴案”二审。二审中，肖律师依据《量刑定案新实施意见》据理力争，并通过偷婴女人汪云的悲催遭际，展开激烈的争论，最终“偷婴案”发生逆转，“法律要惩罚的是罪过，拯救的却是人”，偷婴女人的罪名改变了一审的“有罪”判决。
　　 通过小说文本的表面，可以了解到偷婴女人的“偷子”在后，“失子”在前。汪云的罪过，因“失子”由此产生精神的分裂。汪云的悲剧是时代产物，能深人地揭示社会本质、生活本质，从而深化深刻的主题。从作者文字叙事的表面，强化“法律要惩罚的是罪过，拯救的却是人”这种思想，以及检察员佟兆麟正面形象、肖律师的慷慨陈词，既说明司法的公正严明、透明，也说明法律的教化功能更加注重人性和理性。小说紧紧扣住一个失足的女人，一个公正的法律体系，使这篇小说作品具有鲜明的思想性，以及社会的深刻性，也寄托了作者对社会事物本身的针砭、理解和弘扬。
　　 小说情节以佟兆麟的生活横切面切入，高潮在二审。情节简单，二审却是风云迭起，紧张而激烈，扣人心弦，体现出作者小说情节驾驭的出神入化。小说表现手法灵活，题目虽是《偷婴女人》，却由佟兆麟的生活拉开主线，虚虚实实，将“绿叶扶花法”和“一击两鸣法”交揉其中。无论是小说情节还是小说手法，彰显小说的艺术性。
　　 从小说《偷婴女人》中体现出的思想性和艺术性，足能说明这是一篇成功的优秀小说作品。然而，我总觉得有一种东西在心中潮动。我又生出阅读二遍的急切冲动。大凡小说，我极少阅读二遍，但对于注重小说严谨和社会理性的寒春大哥，我必须破例。
　　 《偷婴女人》，作者到底想表达什么？带着这份疑惑，我想和作者包括读者一起探讨。
　　 我一直觉得，小说作品一定要开掘深刻的内蕴。通常小说作者“以形传声”，而真正的小说高手将内在的“蕴”藏在叙事的表面之“形”。寒春就是这样的高手，善藏伏笔，以伏笔泄露“天机”，令人嚼之不尽，满嘴余香。这种文字层面之外或题外的蕴，往往很难抓住，就是因为作者通过巧妙的方式深埋伏笔。逮住伏笔，便能释疑。
　　 读第一遍《偷婴女人》，心生狐疑。读第二遍《偷婴女人》，我便深信不疑。小说主线是佟兆麟的生活横切，而偷婴的女人汪云在二审才正式闪亮登场，二审结束又随之消失，而小说标题却又是《偷婴女人》，作者的小说表现手法奇特？恐怕不仅仅如此，这是作者有意制造“错乱”，《偷婴女人》的标题暗藏玄机？偷婴案节外生枝，是因为出现关键的《量刑定案新实施意见》，这说明什么问题？结尾佟兆麟和肖然对“庆功宴”一说，意味深长，两人是“敌”还是“友”？偷婴女人汪云二审现场表情、行为、心理变化，“面色沉郁（律师询问时）”——“情绪突然失控，激声尖叫着（律师引导下，激发当事人的情绪）”——深吸了口气（律师为其开脱时）——潸然泪下（律师引导出悲催家庭背景时）——身体瑟瑟发抖（律师引导出丢子真相时）——“稍微犹豫一下，情似下了什么决心。很流利的地答道”（律师引导伦理观念时）——“急着喘气，噎断了她的叙述（律师引导，叙说盗子动机时）——“汪云啜泣涟涟，她抬起泪眼，哽着声调（律师引导，认罪表现时），这些变化貌似在律师的引导下一气呵成，律师有没有操纵这起案件？律师的观点“当事人是受害者”、检察员的观点“法律要惩罚的是罪过，拯救的却是人”能成立吗？
　　 从这些伏笔的疑问中，作者带给我们怎样的思考呢：
　　 1.法如刀。法律凌驾于道德标准之上，是国家赋予的强制性的社会规范，促进社会和谐，保障社会人的权益。西方社会将“法”形象地比喻为利剑，殊不知几千年的韩非子，以“法”为刀，捍卫君主权益。
　　 刀出鞘，总要杀人的。法又有警醒世人之谋图，将人约束在道德准则之内，所谓是畏法如刀。
　　 我不懂法学体系。但通俗地去理解，法就是维护国家政权的工具。法一乱，天下则乱。天下乱，必用重典，这在历史变迁中屡见不鲜。
　　 而在小说中强调的思想中，有“情大于法”之嫌，由此以捍卫法律尊严的代表人物佟兆麟“正义之站”告败，以捍卫法律人性化的代表肖然“正义之战”完胜。
　　 肖然的完胜，使偷婴女人汪云犯罪者翻身为受害者，且不论汪云偷婴行为有否犯罪动机、动机犯罪的诡辩，“情大于法”在法律学术上很难站住脚跟。据新闻报道，6月26日海口市将刘国祥、梁鸿泉、胡绵绵、德毅四名毒枭执行死刑，其中梁鸿泉坦罪说：“我贩毒主要是因为我家庭，我妈妈、姐姐、弟弟都患病，每天都要花费几万元，我能怎么办呢……”按照《量刑定案新实施意见》，这个梁鸿泉的罪孽可否参考“情大于法”呢？
　　 2.法制下的《量刑定案新实施意见》。当前社会各种法律法规多如牛毛，为何冒出一个《量刑定案新实施意见》？这只能说明一种问题，《量刑定案新实施意见》是诸法律的一种补充。为何补充？说明法律体系不健全，还需要进一步完善才能满足社会需求。也正因为如此，“嫖宿幼女罪”和“带套不算强奸”成为当前法治社会的冷幽默。
　　 3.人性善恶和法律之间的关系。犯罪动机往往在一念之间，这一念对自己对他人会造成致命的伤害。至于人性的善与恶，几千年前的儒家有独到的认识，孔夫子认为“性本善”，荀子认为“性本恶”。而在西方心理学家的理论里，将人性中的人格分裂出七种状态。我倾向于荀子的“性本恶”论和弗洛伊德的“自我、本我、超我”的心理理论。孔夫子行善论若是能成立，何来“君是君、臣是臣、父是父、子是子”、三纲五常的道德准则？这种道德准则就是约束和压制人性中的“恶”。法，高于道德准则，也是制“恶”的一把刀。恶就是恶，善就是善；违法就是违法，守法就是守法，这是哲学体系学术里的相对论，半点不能含糊。
　　 4.律师身份。律师的社会责任是努力实现社会的公平正义，民事责任就是以法律为准绳捍卫当事人的合法权益。在这篇小说中，让人领略到律师肖然卓识的诡辩。通常小说作者借光鲜的形象或正面的事件，反衬隐藏的所针砭现象或问题。就是这位“天才”律师肖然，让我想起《一级恐惧》电影里的律师马克，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想讨回公道就到妓院，想被人干就上法院，就算你委托人有罪，别那样打开话题，司法制度才不管，我也不在乎。不管怎样，无论被告做了什么，都有权做到最好的辩护”，这句话引申出美国司法系统的丑恶真相：法院不是伸张公道的场所，只要有利益，律师什么被告都可以为其翻案。这部电影中的马克，像慵懒狡黠的老狐狸，在各种人群间周转自如，为了私利在法庭上侃侃而谈将对手驳的哑口无言，将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成功翻案。电影里有两句邪恶的台词，那就是“法院是妓院”，“律师是婊子”，可见电影导演痛恶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法制的丑陋面貌。
　　 那当前社会有没有不守职业道德的律师呢？蒲志强律师整天以“维权”自居，实际缺乏最基本的职业道德，最后以身试法被逮捕；李某某强奸案的辩护律师，更是颠倒是非做“无罪”辩护，硬生生地将轮奸说成“轮流性关系”，最终随着李案的宣判，其六名律师受到律师行业的惩罚。
　　 5.正义之战刚刚开始。小说的结尾的对话意味深长，肖然坦然一乐：“没有你这么好的对手，我也不会这么努力的。我可等着有人给我摆宴相庆呢。”肖然的完胜，一副得意忘形的嘴脸呼之欲出；“八项里有规定，我还是到排挡里请你咯！”佟兆麟挑一下眉梢，上了自己的车。佟兆麟的坚硬的动作和嘴里冒出的“八项规定”是有时代气息和深意的，那就是在习总大力反腐的时候，那些违法违纪的人好日子还有多长呢？还有一层玄机，那就是《量刑定案新实施意见》和《八项规定》的较量刚刚拉开帷幕，正义之战才刚刚开始！
　　 从伏笔里反思，我们不难看出作者写作时的心情沉重，以及作者借作品抒发出强烈的忧患意识。这种忧患意识，不仅停留在法学的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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