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只眼睛》第一章 初入范蠡文化公司

　　长篇小说《第三只眼睛》内容简介

　　内容简介：这是一部纪实性的、现在进行时的，老板族和打工族双方都必读的宝书。主人公苗楠是一位在小县城国家机关工作了20多个春秋，已是知天命之年的半老婆子，但不知是报刊影视看得太多了还是外面的世界太精彩太刺激了，还是眼看着年龄越来越大怕没机会了，总之，她不听人劝的执意要走出去，一头扎进外面汹涌的商海大潮之中。
　　这一扎进去就是水深火热的长达七年之久，没有回头路。因为她为了坚定下海的决心已经和原单位没有了任何关系，包括粮饷也没有了。七年来，她从小县城来到X城这座陌生的举目无亲的现代化大都市，像其他千千万万进城的打工仔打工妹打工婆一样，从零开始，应聘——租房——被炒——跳槽，循环往复。七个年头2555个日日夜夜，苗楠硬是为了生计或者说为了梦想，一天天一时时一分一秒的在苦撑着，期间的艰难困苦对于一位在国家机关养尊处优惯了的苗楠来说，其承受能力是难以想象的。但她还是挺过来了，她硬是用自己坚实的付出换来了女儿大学四年的供养以及在X城一座舒心单元房的购置。
　　七年的打工生涯，让苗楠一个在象牙塔里过惯了阳春白雪安稳生活的公务员，着实是结结实实、真金白银的体验了一回外面商海大潮之汹涌，其中的酸甜苦辣尽在这部报告小说的记述和感受之中。
　　她只想用键盘将自己七年来打工生涯走过的每一步脚印，每一个公司，不管谁是谁非，只想真实的记录下来，相信对于那些打工者和老总们都会有一定的借鉴作用。因为七年来，苗楠大部分时间都是作为一个文案策划的身份，先后游历了12个民营公司。又由于文案策划职位的特殊性质，决定了主人公苗楠同形形色色的民营老板，零距离的接触、零距离的磨合、零距离的观察、零距离的验证，民营企业经营的成功与失败、经验与教训，均会在这篇报告小说里找到答案。
　　如今中国社会，老板如林，打工者如蚁，苗楠将自己身体力行的第一手活生生的打工素材，归还于社会，不失为一件善事，只是想为那些曾经做过主人公的老板、没做过主人公的老板，以及未来的老板，给以规避管理失误的警示，以便使企业不走弯路，迅速发展壮大起来；同时，也给予现在时的和未来的打工族们，以清醒头脑、找准企业、看准老板、少走弯路，尽早走向人生辉煌作以借鉴。以便为和谐社会、实现中国强大的梦想而奉献出她一个普通国人应有的绵薄之力。
　　
　　第一章：初入范蠡文化公司
　　
　　2007年冬季，40余岁的在国家机关呆的沉闷得要死的苗楠，由于平时思想活跃，喜欢文学，喜欢刺激浪漫的生活，特别对象牙塔外的花花世界总是感到好奇与向往。再说了，这样才华出众、性格怪异、独来独往的女人，也注定了她在严肃、安稳、平庸、关系网复杂的机关没舒心日子过，况且在这个近似于乡村的小县城，人们的思想观念、价值观、世界观、宇宙观等等都受到局限。苗楠最受不了的就是人们看她的眼神，那投过来的怪异的眼神怎么形容呢，还真是用中国那么多的形容词都形容不出来，当然也许是苗楠才疏学浅，掌握的形容词还不够丰富。但是她真切的在纳闷，她想我行我素，善良正直，对每个人都不操坏心，至于搞创作获奖拿稿酬那也没损害别人利益啊！但怎么就引起别人那么不待见啊？她想不通。加之文人本来就爱胡思乱想，接收的外界信息也是五花八门，特别是现代声影光的时代接受也很方便。苗楠就常常爱看外面世界的事情，包括电视新闻，她都经常看的是中央新闻，地方电视台苗楠是几乎不看。时间长了，她的心就野了，就觉得自己似乎是最适应外面按时上下班，提着早点跑着挤公交上班的紧张生活。机关这种阴死猫吊死狗青一色的生活节奏已经使她快要窒息了。
　　这不，最近，苗楠恰好在单位又遇到了一些很不顺心的事情，她一气之下就真的下了决心，脱离单位，冒着没有固定饭碗的危险，奔赴到外面火热而又精彩的打工世界去了。
　　周围的亲戚朋友一片反对声，全县城开始沸腾了，一个具有副科级以上千余名在职官员，没有一名放着官不做要去打工，苗楠丢弃管帽的决定，在小县城简直是石破天惊的举动，无异于一个人长出了两个头那样的爆炸性新闻很快蔓延开了。顺便介绍下，苗楠咋说也是一个不太要紧的文化单位的头头，一个正科级别的官员。
　　但是，弓在弦上，谁也挡不住她，说是偶然其实也是必然，或者说是必然其实也是偶然的苗楠，自己也说不清这次是偶然还是必然，反正她这回是十头牛都拉不回地要冲破这个铁饭碗了，她毅然只身从小县城坐上了去省城大都市X城的火车。尽管那个X城对她来说她只去过一次。那是10年前她和单位领导给单位建楼去省上财政厅要钱。那次的感觉，只记得X城很大，满世界的人头、车流、高楼以及街道上五颜六色的广告牌。她到了X城就认不清方向了，只是跟着领导昏头昏脑的转了大半天，由于给单位省钱没登记宾馆，赶深夜才回到了小县城各自的家。
　　尽管只有一次，而且只是X城的匆匆过客，但也就是那一次才使得苗楠知道了外面还有那么大的世界，那么精彩的世界，人还有那么一种活法。
　　此时，苗楠带着一种对那次来X城的短少的记忆，和此次来X城对X城无限的憧憬，来到了X城火车站。实在的说，不管她对这座X城是憧憬还是无望，这回都由不得她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当时做出这一重大决定，是长期的积发还是一时的冲动还是一时的要面子，现在的她都已经是和原单位彻底两清了，她干了大半辈子将火红的青春都耗在哪里的机关，如今彻底的将她抛开了，或者说是她将自己工作了几十年的单位给抛开了，现在掰扯这些都是多余的了，事已至此，眼睛就只有盯着前方的路了。
　　苗楠拉着一只行李箱被验了票刚走出出站口，只见火车站外拥挤的人头、喧闹的噪音、各种服饰拥挤着、各种口音交织着。
　　苗楠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放眼四周，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繁华多彩、眼花缭乱，一个心驰已久的花花世界亦然出现在了苗楠的面前。她本来就对X城有所期盼有所高估了，但是，这次来，X城发展这么快的阵势还是让苗楠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她只感到眼前一阵阵眩晕，之前她就有低血糖的缘故，一遇到新环境就头晕目眩，况且眼前的新环境也太让她一下子适应不了。
　　苗楠定了定神，感觉好些后从内心里发出了极大地感慨：外面的世界真是这么的精彩啊！苗楠一边欣赏着一边唏嘘着感叹着。不过，唏嘘感叹的同时，苗楠的脑海里马上又溢出了一种酸楚的情绪，因为这么繁华多姿的世界却没有她苗楠一寸落脚的地方。她拉着皮箱不知道该去向哪里，她在这里举目无亲，没权没势没见识没背景，小县城里赫赫有名的才女，在这里竟是这么的渺小、多余、无助，一向高傲的她，此时的自信心遭遇到了些许的打击，她没有把握自己是否能在眼前这座大都市里站得住脚。到这里她才开始明白了，她一个已经是知天命之年的小县城来的老女人，要在这个高节奏、大时尚、大繁华的X省城站住脚，心里的确是没有了几分底气啊。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前面的路千难万难，她已经出来了，而且生活上已经断奶了，也就是原单位已经停发了她的工资，她已经和原单位彻底脱离关系了，所以，她就是想回去也没脸回去了。
　　但是，刚来到这座城市，举目无亲，在偌大的拥有六七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先不要说她一个老女人的工作是否能找得到，关键是今晚的住宿就成了问题，住宾馆招待所吧她想都不敢想，因为还不定在这里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工作，是否还能找到工作，兜里不多的钞票是万万不敢胡花的，要知道她还有一个正在上重点高中的女儿学费生活费材料费等等一大堆花钱的渠道，就像吸血鬼一样的需要她的输入，那个成天只有酗酒的没有丝毫责任感的丈夫苗楠是从来就没有指望过。唉，说起来不知道是自己的命不好还是验证了那句话：性格决定命运。如果自己以前不喜欢文学，不胡思乱想，那么在国家机关呆下去，每月挣几个温饱钱那完全是可以的。现在也就没有必要这么大年龄了在这座陌生的大城市里受这份煎熬。
　　一辆红色小轿车从苗楠身边急速飞过，一股凉气从苗楠的脸庞扇过来，本来11月份就是隆冬的季节，此时，苗楠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她的脑子突然又闪过了另一个念头：说不定自己还真能在这里拼出点成绩呢！脑子转速快这一点，是多年后别人夸她时，她自己也在暗暗庆幸自己的一个地方。
　　不管怎么说，人生难得几回搏，既然出来了就先搏一搏再说。于是，苗楠抱着摸石头过河的心理放下身价和尊严，联系了X城一个并不是太熟悉的文学朋友，经过人家的周旋，只能暂时寄宿在省作协一间陈旧的陋室里，这个时候能够提供这个住宿机会苗楠在心里已经是对朋友万分感激了。
　　X城找工作的渠道倒是较多，主要渠道是报纸和网络发出的招聘信息。从不愿麻烦别人也很少麻烦别人的苗楠觉得能借宿已经是很没面子的事了，再不好意思托朋友给自己介绍工作，就每天只有自己买报纸看报纸上的招聘信息去应聘，初来乍到，她没有条件没有电脑网络供她查阅网上招聘信息。不断地按照报纸的招聘信息去电话，不断地去应聘，不断的失败，虽然车多路宽方向不清，苗楠还是坚持着。
　　一个礼拜过去了，还没有个合适工作需要她。最大障碍就是她的年龄，苗楠只擅长文案，尽管最初学历还是卫生学校的大专文凭，也的确从事过医疗临床工作七八年，也挣了一些钱，怎奈她极不喜欢医疗，及其嗜好文学，最终又转行到文化单位，并且有了骄人的文学成就。可是话说回来，X城人家招聘文案的企业一般都是要求文案人员要么30岁以下，要么35岁以下，单就年龄第一道屏障就把她挡在了门外。那么，在她这个年龄，比较好就业的渠道还有两条，那就是要么跑保险要么跑销售，而这两种行业对苗楠来说都是以往最鄙视的行业，她觉得那就是求人甚至骗人的行业，尽管有些产品很好有些保险也很好。所以，即便是找不到工作，苗楠也丝毫没有干这两种行业的想法。
　　工作没有找到，苗楠在一边应聘工作的过程中想到了已经拷在U盘里的以前写的电视短剧剧本，就拿到一个导演哪里投稿子。导演说还需要修改。可是苗楠在X城自己没电脑，导演说可以用他自己的电脑，苗楠很是高兴，但是导演又来了一句话：每小时要付出50元的使用费。苗楠愕然了！心想，这改出来的本子导演还不定看上呢，再说了，修改剧本需要思考构思啊，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几个小时，又说了，单就50/小时元的使用费这一点，苗念就着实的从内心里感到了大城市的人原来是这么皮薄啊，单是这一点，又平添了她是否能在这座城市呆下去的几份担忧。
　　偌大的城市、陌生的人群、不熟悉的方向与道路、不谙这座城市潜规则的苗楠，一次次的应聘一次次的失望，不是这原因就是那情况，高不成低不就的磨蹭了10多天了工作也没有确定下来。
　　坚持，苗楠还是不死心。这天，苗楠照例又买了几份招聘报纸，其它的招聘启事由于种种原因都不合适，只有一张小报一处私人方章大小的位置上有一则招聘文案策划的信息，不管怎么说，一提到文案苗楠还是很有底气的，她看这则招聘启事上没有明确的年龄限制，又是小广告，凭直觉苗楠想大概不太会计较年龄限制吧，于是，就按照报纸上留的电话打了过去。对方是一个操着浓重X城郊区地方口音的中年男士，他从电话里知道了苗楠的简单自我介绍后，问苗楠在什么位置，苗楠说出了自己的位置，对方决定当天晚上7点在苗楠所处位置附近的田园饭店约见。苗楠受宠若惊，一时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就在电话里婉拒说要不明天早上她先到公司去见个面吧，对方说没事，晚上见，他们那里很需要人，要只争朝夕。至此，到这座城市的第一份工作似乎就要开局了。
　　一个从小县城吃惯了皇粮的老女人，第一次在X城这座大城市第一次新鲜的找到工作，就遇到未来老总晚上盛宴约见，按照现在已经是打了七年工苗楠来说，她当时其实是幸运的，但是，对于当时的苗楠来说，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对于吃饭心里也没有多少惊喜，因为她不知道这个城里招聘人是否都要享受这种吃饭待遇与否？但不管怎么说，虽然苗楠心里也有些小担心，但她还是兴奋着，不管对方耍什么花招，已经快奔50的老女人苗楠心里觉得是有能力防备的。
　　晚上7点钟，苗楠一个人早早的落座在比较豪华的田园饭店一层一张拥有八张高椅子的大圆桌旁，这里没有小圆桌，都是清一色的大圆桌。她并没有就在这张圆桌就餐的意思，只是这张圆桌就在门口，苗楠想，那个未见过面的老总肯定要从这里过，他们谁都没有见过谁，那么老总打电话寻她就方便了。
　　不几分钟，一个40来岁青铜色皮肤，粗鲁性急，穿着深咖啡色皮衣的农民式的男人走进了饭店大厅，一边左顾右盼一边不时地用手机说着话。这个男人的后面跟着一个顺眼的20出头的小女孩。
　　苗楠估摸着不会是电话里的那个性急老总么？就在看着他们。“你是苗楠么？”粗鲁男人已经站在苗楠身旁。
　　苗楠狐疑的：“你是？”
　　粗鲁男人一屁股在苗楠身旁的高圆椅子上落座，头也不看苗楠：“我就是和你约好的那个人。”
　　苗楠马上站起来：“啊，你好你好！”
　　粗鲁男人手势示意苗楠坐下也示意带来的女孩：“你也坐下。”
　　席间，几乎是粗陋男人一言堂，说他们公司是做范蠡网站的文化公司。
　　说实在的，苗楠这个在文学上可以说是才女的人，而且活了40多年了，但还真是没听说过还有范蠡这么一个人，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是哪里人？是现在的还是历史的，就凭这一点，苗楠就立时觉得自己太孤陋寡闻了，但是毕竟是头次见面，况且是应聘者，所以很小心的听着粗陋男人继续往下说，似乎对方还没有看出来自己的无知，苗楠暗自庆幸。
　　粗陋男人继续自己的话，说他最崇尚商圣范蠡在仕途上三进三出，在经济上三散家财，忠以为国，富可敌国，成名天下的成功人生。苗楠多少有些明白原来范蠡就是这么一个人，既然她现在不知道，就说明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历史人物了。
　　苗楠屏住呼吸，粗鲁男人继续激情演说，说范蠡怎么怎么官居高位而又急流勇退。完后又是什么制盐经商，富贾敌国，完后又是什么二进宫三进宫什么官居高位……苗楠只听得如坠云雾里，虽然粗鲁男人有些难懂的地方话有些让她费解，飞沫四绽的形象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外，但那份慷慨激昂的陈辞，那份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似乎他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商圣范蠡一样的骄傲情怀，不得不使苗楠觉得自己有些渺小，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度量啊，这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连眼前这位粗鲁的农民式的男人都这么内秀，苗楠一下子觉得自己还是出来对了，还可以赶紧开点眼界。
　　苗楠踏实的美滋滋的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苗楠就如约到范蠡文化公司上班了。苗楠按照粗鲁男人留下的地址来到了西郊军干所，一路遐想着商圣范蠡文化公司都不知会是怎样的宽阔明亮、心旷神怡。但是，没想到，进了气派的军干所大门后，苗楠拿着纸条询问了半天人都说不知道有哪个范蠡文化公司。无奈，苗楠就拨通了粗鲁男人的手机，没想到粗鲁男人热情的说我看见你了，你回头往门口门楼上看。
　　门口门楼？已经走进去十几米远的苗楠回过头，晕，原来粗鲁男人在军干所二层门楼的顶层在接电话。响亮的范蠡文化公司就在哪里办公吗？苗楠带着满心的狐疑又折回去从一进大门便左拐的一个黑暗狭小陈旧的楼梯爬上去，走到一字排开的二层楼道的尽头第一家，一个不到10平米的简易、拥挤、凌乱的房间，苗楠此时的心情一下子凉了半截，心想，这就是她要工作的商圣范蠡文化公司啊？
　　粗鲁男人不知道是没有看出来苗楠情绪的反常，还是装着没看见，反正是他依然像昨晚在酒店时的自信满怀：来来来。苗楠踏进办公室，由于窗户外面就是临街参天的杨树遮阴使得办公室光线十分的昏暗，一只孤零零挂在陈旧斑驳的天花板中间的大约是20W的灯泡，散发着没有力量的浑浊的光线。拥挤的办公室里凌乱地摆放了几台台式电脑，几台笔记本电脑，昨晚一起吃饭的小女孩附在办公桌上在填写什么帐表，朝苗楠微笑了一下继续自己的工作。这时，粗陋男人电话响，苗楠还在继续熟悉着环境。
“给”，粗鲁男人将正在响着的电话递给了苗楠，对了，忘了介绍，昨晚餐桌上粗鲁男人对苗楠说好了工资是3000元。对苗楠的定位是办公室主任再就是在网络上搜集一些范蠡的相关资料，串成范蠡平生故事档案，说以后还想要苗楠写范蠡的电视剧剧本，苗楠一听说以后还要自己写电视剧剧本，浑身就兴奋了，她太喜欢文学创作了，特别是那个范蠡，虽然之前不知道，但是听了粗陋男人激情洋溢的介绍，就觉得范蠡应该大树特树其形象。况且电视短剧她是写过并播出过几部的。粗鲁男人也趁热说，以后公司还要给苗楠提供住处，以便以后专心写作剧本。尽管当时苗楠对公司提供住处不是太接受，因为苗楠毕竟是有着几十年阅历过来的人了，虽然自己已经是半老徐娘，但是凭着感觉还不是能马上高兴起来。
　　却说此时，苗楠接过粗陋男人递过来的正在响铃声的手机，就明白自己是要承担办公室主任的角色了。她这个曾经做过地方小官员的人很明白，这个电话肯定是老总不便于接电话的事情。于是接过来就过去：“您好！有什么事吗？”
　　对方是一位应聘工程监理方面的男人，苗楠询问的目光莫名其妙的看着粗陋男人。
　　“给他说，不需要。”粗陋男人给苗楠递话，完后再说了一句，“我以前是做工程的。我是夜县人。”
　　哦，苗楠一下子释然了，做工程的这句话一下子让苗楠和眼前这个粗陋男人对上号了，不过马上反映上来的又是另一个看法：看来这个人不简单，能文能武啊。
　　“给”。粗陋男人又将其他两把手机同时放在了苗楠面前，苗楠有些纳闷刚要张口。
　　粗陋男人说：“以后电话就你接了。”
　　苗楠抱着摆放在自己眼前的一字排开的三个手机和一部座机电话想要说什么但没说出来。粗陋男人不由分说的已经走出去了，那个小女孩也收拾了票据出去了。
　　苗楠一边收拾着工位，四台电话轮番砸来，苗楠对这里什么也不知道，很是怕电话过来，电话就越是轮番轰炸，苗楠很是有些不得心应手。来电的内容根本就不在苗楠的应答范围之内，一些是关于工程之事，苗楠根据询问情况有的模糊回答过去，有的明确回答，有的记下来要汇报给那个粗陋男人（以下简称老总）。其他的诸如应聘什么的电话苗楠都能够一一的给与妥切回答。
　　晚上回到作协临时住所，虽然连苗楠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接了多少个电话，也不知道到底对人家说了些什么。但毕竟是出门以来第一次第一天的工作，心里还是蛮有新鲜感的，觉得终于摆脱了原单位死水一滩的局面，在这里干活就像是电视上演的那样，紧张而又充实，觉得自己出来的决定还是对的。遂再次下了决心决定第二天就在公司附近先找房子租住，尽管老总说公司可以提供最好的房子，但是，从没有依靠人习惯的苗楠还是先决定离开这里，先租房住下。
　　上班后的第二天，苗楠就在公司附近城中村租好了一间房子，赶晚上下班后就搬过来住了，从来以求人为耻的苗楠住在这间不到10平米的简陋的昏暗的房子里，心里却是别提有多舒服了，她长长的出了口气，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天地啊，在这座偌大的拥有六七百万人口的大都市，能有她这么点落脚地对于初来咋到的苗楠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她现在觉得很满足，哪怕是暂时的所有权。
　　第三天苗楠就不用那么早的起床了，因为距离公司较近，她可以稍微懒会床，完后买点早点一边走着一边吃着去上班，再不需要急嘴掰脸的去赶点挤公交了。
　　之后几天的上班，苗楠除了接电话在网络上查阅搜集和范蠡相关的材料，再就是配合老总接待应聘者。
　　起初几天，苗楠还没感觉出来什么，觉得公司和应聘者都是诚心诚意的在商谈，至于是否能合作当然是另外一回事了。但是经过了几天之后，直爽单向思维的苗楠的脑子里，不由得开始有了些警觉，她的这个警觉是直接来自于老总的招聘手法。最近几天一直是招聘不断，有应聘总经理的有应聘做网站的，也有其它公司代理给范蠡文化公司做网站的，不一而足。特别是那几个想拉活给范蠡公司做网站的网络精英们，成天电话不断，有的是早已经给老总厚厚的一沓书面详细策划案了，有的是要过来初步交涉，有的是要过来细谈。关于对方要是问网站的详细计划看得怎么样了，老总嘱咐苗楠一律说老总还没来得急看。要是有新客户要求做网站老总就要求先拿份计划书来，同时，老总还在招聘做网站的人员。可以说关于公司的网站是三管齐下：一边招聘专职做网站的，一边要求意向做网站的拿出详细方案，再一边就是那些已经做好了详细网站方案的网络精英，老总叮嘱苗楠一律说还没看，其实很多时候老总都是一个人在另一间办公室仔细琢磨人家那个详细方案的。
　　初入商界的苗楠，真是搞不懂做老总真是不容易，有这么多的事情需要定夺，有这么多的事情还需要亲躬。要是她自己就是喜欢干脆，她就会根据这些资料信息马上定夺一家赶紧把活往前赶，可是，总是说要只争朝夕的老总在这件事情上完全不是这么做，苗楠不得其解。
　　这天，又来了一位应聘总经理的中石油住X城的外地籍管理干部，50余岁，刚退下来。来者的气质谈吐一看就是大企业的人，老总对这位应聘者很感兴趣，一屁股坐下来和对方谈了整整一个上午，苗楠心想着这回总经理就是这位了。没想到12点吃饭的时候，老总并没有录用这个应聘者的明确表态，那个应聘者也许是试探着说要起身告辞，老总给了一句话：“有时间再过来坐。”再没了下文。
　　苗楠脑子愣了一下，那个应聘者低头沉思了一下，抬头看着老总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就离去了，再也没见来过。事后苗楠才明白了那个应聘者简直是能识人的高手，他当时的做法很到位，也很有风度，他没有选择来这里是他的明之举。
　　但在当时，看着哪位应聘者离去的背影，苗楠问老总：“这人怎么样？”老总不阴不阳的甩了一句话：“以后来了和他多谈谈，看他都有什么思路。”头也不抬的也走出办公室了。
　　苗楠又看着老总离去的背影，咀嚼老总临走时留下的一句话：“以后来了和他多谈谈，看他都有什么思路。”什么意思啊？苗楠一个人思考了半天，又对人家赏识又不用人家又要人家的管理思路，苗楠越想越觉得这个粗鲁的老总有些后怕。不过，现在的她并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危机，因为她清楚既然老总这么交代她，就应该把她当做了自己人吧。
　　之后几天的工作，苗楠都是干得很卖力，那件中石油应聘老总想起来就有些后怕的事情，苗楠一直装傻卖瓜的就当没放在心上，就不愿多去想，她不想把老总想到了坏出去。老总对那个女孩说话总是颐指气使，对苗楠总是尊敬有加，这让苗楠心里有些窃喜，这是在走钢丝啊，给私人打工，没有定性的老总的脾气一般人是很难摸透的。
　　又过了几天，办公室突然来了一位腼腆内向的小伙子，老总介绍说是做网站的。心直口快的苗楠脱口而出：哦，不是别的公司给咱做，已经把详细计划书都做好了么？老总没搭茬，苗楠刚说出就后悔了，赶紧收住了嘴巴。因为，至此她才明白了原来老总总是爱要那些网络精英们做网站的详细计划，又爱自己专门研究，又要苗楠回答人家一律没看，现在，又明显招来了这个做网站的，分明是要和这个内向小伙窃取其他网络精英们的成果的。所以，苗楠一脱口就后悔了。
　　却说这个做网站的小伙子小梁在公司的日子并不是好过，也许小梁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日子怎么不好过，因为初出校门的他，也和苗楠一样，并不知道老总的内心世界和一贯的狡诈。而此时的苗楠也并不知道老总找小梁来的真实用意，而且她也不懂网站设计也没时间和精力去关心那些，想着把自己的工作干好就是了。只是看见老总总是呵斥小梁，把一大堆材料包括其他公司做的相关网站计划书统统给了小梁，满想着小梁就能做出来网站，但小梁到底做的怎么样苗楠也不知道，只是见老总总是说小梁笨、笨、笨，每天都是恶言恶语的大声呵斥。
　　起初几天小梁还是沉默，几天后，小梁似乎有了抵触情绪，老总对小梁的态度更加恶劣了，动不动就劈头盖脸粗话大声的骂一顿，办公室气氛经常是像死了人一样的压抑沉寂。
　　一次，老总骂完小梁出去了，小梁发牢骚：真是受不了，拿这么点钱还成天受这气！旁边的小女孩低声问：“你多少工资？”小梁：“1500。”
苗楠也是吃惊，一个只有1500元薪水刚毕业的大学生要拿下来五六千元做一个网站的工程工作量，明显是吃不消啊。说不定老总就是想让小梁在一月甚或更短时间内拿下来让别人做下来需要五六千元费用的工作量的网站，完后就卸磨杀驴，但是，没想到刚出大学校门没有实际工作经验的小梁压根儿就做不出老总需要的那个网站来，难怪小梁成天挨骂了。有时候，苗楠实在看不下去了，还曾背着小梁给老总建议对小梁不要骂粗话，老总根本不听，说他管了200多号民工都是这么过来的，苗楠说管理文化人和管理民工不一样的，老总气呼呼的就出去了，之后，该怎么骂小梁还是怎么骂。苗楠觉得自己劝谏不济于事也就作罢不说了，任其发展，因为苗楠也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只是个打工者。
　　终于有一天，小梁再也忍受不了老总的恶劣态度辞职离开了。办公室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苗楠每天还是在接待应聘和搜集整理范蠡的文案工作中有序进行，只是一直没有确定下来一个岗位的应聘者，包括总经理和做网站人员。小女孩每天还都是忙着跑外交注册域名还有税务方面的等等事情，老总也是时进时出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苗楠也懒得想懒得问，心想跟着这样粗陋霸道的老总，就闲事少管，只要自己把自己的工作做快做好就是了。其实，这正是苗楠很快离开公司的重要原因，当然，这是后话。
　　14天过去了，苗楠凭籍平日扎实的文学底子高速度高质量的将有关范蠡的全部资料搜集出来，并串成10多万字的生平历程故事，生动、条理清楚的做出来了，在下午下班时如释重负的交给了老总。
　　老总一个劲叮问苗楠：“写好啦？”
　　苗楠：“嗯。”
　　老总：“你确定写好了？”
　　苗楠：“当然，天下文章无定论，我站在我的角度感觉好了。首先我很上心，也很喜欢范蠡这样的人品和才能，很乐意写他。再一个是我整理这些东西出来后改了又改，每次都有升华，最主要的是，凭感觉应该好，因为我之前的写作经验，每次写东西只要是流畅写出来的一般都获奖。”
　　老总再也没有说什么，苗楠就把整理好的范蠡生平故事拷在了老总的电脑上。
　　晚上回到自己房间的苗楠躺在没有电视机的房间里，一个人美滋滋的陶醉：自己终于没有辜负老总的信任和期望，将别人三个月的工作自己半个月就又快又好的完成了，她要老总觉得给她每月3000元是很值得的事情。
　　第二天苗楠很自信的去上班，满想着老总会更加高看自己，没想到一进办公室老总就第一次给苗楠甩脸色看。没事找事的说办公室摆的乱啦，责备苗楠用打印纸记电话号码啦，云云，苗楠蛮好的心情一下子落了千丈，一向自尊自强、独立能干的苗楠可是不吃这一套，对于老总的情绪反常只是吃惊沉默。
　　老总还在唠叨，苗楠似乎感觉出了老总在故意找茬，就干脆甩出一句话：“你什么意思？像你这样鸡蛋里挑骨头的态度，我就没法干了，我辞职。”
　　老总也不饶：“辞职就辞职！”
　　苗楠突然感到头晕目眩，因为她想着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实心实意的给老总着想卖力，老总之前承诺的那么一大堆诱人的待遇还没有实现，倒是自己赶天赶地的把任务保质保量的提前完成了，不但没受到奖励和表扬，反而却是这样的下场。越想越生气，但生气归生气，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向对方低头的意思。
苗楠只有默默的收拾自己工作上的东西，老总也没有丝毫阻挡的意思。苗楠临走问了老总一句：“那我的工资？”
　　老总头也没抬：“明天再来拿。”
　　老总是那么镇定，看来今天发生的一切早在老总的计划之中，苗楠有一种被人捉弄的说不来的羞辱感觉，怎奈自己是打工族，人家不要了还怎么在人家那里呆。
　　其实，苗楠来这个范蠡公司的事情从前到后，从后到前细细的捋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可怕，越觉得这个粗鲁老总，不，这个奸诈的粗中有细的中年男人太狡猾了。他不光对苗楠耍狡猾，而是对每一个人都是狡猾奸诈，她这时才明白了老总为什么既不要那个中石油应聘者做总经理，还要不断地挖人家的管理思想；苗楠还想明白了老总为什么要不断的要做网站者的详细计划，为什么要让她回答那些给了老总详细计划的做网站者总是回答说“老总还没看。”，为什么又要只花月薪1500元招聘来应届大学毕业生小梁来做网站，在看到小梁参照了其它那些网站详细报告书后还做不出来，老总觉得他诓人计划就要落空，明确的说就是花小钱办大事的计划不可以实施出来，又不能明确的说明时，就出现了狂躁暴怒，以至于将小梁赶出公司；苗楠更是明白了老总为什么那么只争朝夕的不惜设盛宴放大话给她高薪给她高级住房诱惑苗楠立即加入他的队伍，给他撰写范蠡生平故事，那是因为他们做网站必须要的文案材料，没有民营经验的苗楠，太多的是浓厚的文人气，以为是遇到了知音，拼了命的给老总又快又好的赶写出来了，其实她赶写出来之日，也就是她离开公司之时，因为网站文案主要工程已经结束了。一是眼下公司网站还没有建立起来，苗楠在这里基本就成了多余，至于接电话说屁话那些事那个小女孩也可以兼起来的；二是以后网站就是建立起来了，网站文案也只是后期维护阶段，根本没有必要以月薪3000元的高薪开支雇佣苗楠这样的人，他完全可以也是只用1500元的薪水雇佣个应届大学生来维护。
　　所以在自己将文案任务完成后，虽不懂文学但很懂用人技巧的老总就一再追问苗楠是否确定写好了，在苗楠回答肯定后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就翻了脸，没事找事的逼着苗楠离开公司。
　　只是这个开窍还是7年后苗楠结束了打工生涯，回过头来慢慢咀嚼才真正找到答案的。至于在当时，从小县城象牙塔里出来的单向思维的苗楠，打死她也悟不出粗鲁老总无明找茬逼她走的原因。当时迫于生计压力和单纯的她，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允许她仔细去想这么多问题的，以至于她在其后的几家公司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她当时没有洞悉民营公司以及老总缜密心思的能力。
　　却说当年苗楠被范蠡文化公司开销的第二天，苗楠如约到了范蠡文化公司办公室去拿自己的工资，一进门只见到老总仍然是拉着脸子。一夜之间，老总就翻脸和苗楠似乎成了仇人，苗楠自己解释不了也只有接受事实问老总：我的工资？
　　老总掏出了800元给苗楠。
　　苗楠一看不对：“怎么是这些？原来不是……”
　　苗楠在来的路上算了下，原来老总说的月薪3000元，那么15天半个月就该是1500元了。心想1500元的话也够生活一阵子。没想到老总现在只给了这800元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老总回答：“那是说的月薪，你现在没有干到一个月。”完后没了下文低头继续看文件。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苗楠气得又是一阵眩晕，她想辩解什么，但感觉到粗鲁男人强势不可动摇的神态，随即又想了想，自己一个老女人，又是外地人，和眼前这个不讲理的粗陋男人能讲出道理么？！一向争气好强的苗楠硬是强咽下这口恶气，默默地离开了那个充满邪恶阴谋诡计的小屋。
　　一年后，已经是另一家北京保健品公司X城分公司文案策划的苗楠，一次到范蠡文化公司所在军干所的一个客户家去走访，顺便打听了先前那个范蠡文化公司现在怎么样了时，门卫说早散摊了，说老总那小伙子不咋地，就是脑瓜子灵转速高，能坑人蒙人，但是干啥都长不了，先前干工程干不下去了，又弄文化公司，也塌场了，嘿嘿，还是老实终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