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惑(小说)
吉太家就住在本市一所医学院校的大墙外,站在6楼的阳台上可以看到校园的全貌。飘扬的五星红旗、绿茵茵的体育场、五颜六色的大花坛、道路两旁的花草树木、清一水灰白相间的楼房、三三两两互相嬉笑打闹的学生、林荫小道……夏季的晚上,忽远忽近的总能飘来学生在操场上弹着吉他,唱歌着的声音,偶尔还会听到一两声喊叫和口哨声。
眼前这一切对于妻子叶红来说,就像一道青春靓丽的风景线,时时勾起她回忆大学生活的美好时光。有好几次她都想绕过大墙,去那个校园走走、看看、玩玩,可吉太总是不许她去,他说医学院的校园里有解剖楼,解剖楼里有尸体库,还有人的内脏、骨骼、婴儿的标本等,他说叶红身子虚弱,容易把鬼魂招回家,因此严重警告叶红不许去那里。
打从结婚那天起,吉太的霸道在家里渐渐显现出来,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他对叶红更是指手画脚,永远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在外面吉太炫耀着自己妻子的才气,在家里却又不忘时时刻刻讽刺挖苦着妻子。
叶红温柔贤淑,她从不和丈夫争执什么,仿佛永远都是那么傻乎乎的,听从于丈夫的命令,温顺的就像一只小猫。
那天晚上,吉太多喝了两杯,他用混沌的眼神儿看着叶红,然后扬一下头,说:“哎,你不是总想去那个院子看看吗,走,我领你去转转。”
“要去白天去,晚上我不去,让你说的怪吓人的。”
“白天我没时间陪你,再说有我领着你,你怕啥,走。”他不由分说,拽着叶红就走出家门,他从来都是这个样子。
当他俩走进那所院校的时候,还能听见吉它、口琴、歌声在校园的操场、路旁、树下轻轻的响起,还能看见三三两两散步的学生,还有躲在角落里卿卿我我的恋人,还有校园的灯光……
等他俩想回家的时候却迷路了,怎么也找不到学校的大门。想问问学生,却看不到一个人影,整个校园漆黑一片,就连路灯也没有。
吉太:“平时有路灯的,今天怎么……”
叶红不说话,任凭吉太拉着她的手,在校园里绕来绕去。这时,吉太有些胆却了,他握紧了叶红的手,生怕一松手,叶红就会消失在他的眼前。
就在他领着叶红像没头的苍蝇,找不到出路的时候,忽然一盏朦胧的灯光出现在他们前方,俩人顺着光亮的地方走去。当他们快要接近那灯光的时候,吉太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大楼门口上面写着大大的“解剖楼”几个字。
“快离开这里,这里是解剖楼。”吉太的声音有些走调,他更握紧了叶红的手。
这时叶红用力挣脱他的手,径直朝着解剖楼的大门走去。
吉太压低声音却狠狠地训斥道:“嗨!你疯了吗?你给我回来!”
叶红根本不理他,脚步越来越快,当吉太走过去想要拉住她的时候,她已经轻飘飘地走进了大门,吉太只好站在一入门口的地方虚着声音喊叶红回来。
这时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叶红转过身来,一边往回走,一边冲着吉太:“喊什么喊,一天到晚你就知道训斥我,瞧你那副德行,浑身上下就这点能耐,还都用我身上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总是埋怨我,抱怨我,不这样对我你能死呀!”
吉太睁大眼睛:“你!”
“你什么你呀,就连我和同事和朋友还有同学聚个餐,你都要给我规定时间,你让我丢尽了颜面!”
吉太:“可你从来没说过。”
“我说有用吗?有几次我与你心平气和地交流,你一挥手说,别和我扯鸡巴蛋。”
这时,吉太再一次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妻子,她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说话狠歹歹地,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如果是你打碎的碗,埋怨我放的不是地方,如果是我打碎的碗,你就说我没长眼睛,劈头盖脸就是训斥,多大的事呀?嗯!”叶红心中的怒火好像已经燃烧起来。
“你看你往哪一坐,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不是抖脚就是抖腿,你得瑟什么呀,你知道吗?男抖穷女抖贱,你个穷命货。”叶红走到距吉太有两米远的时候停了下来,但吉太却看到她两眼放射出厌恶的目光。
吉太:“你能不能别这样,咱们有话回家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回家说,哈哈哈哈……哪一次不是以我失败而告终?就连我住进医院准备做手术的前一天,因为走错了房间,你还大声的训斥我,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就像我做错了天大的错事儿似的。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太多了!”叶红放声大笑,笑声在走廊里回响,吉太真的有些毛骨悚然了。
吉太想说我是爱你的!我不如你,我怕失去你,我才那样对你的,他还没说出来,叶红已经走到了他的眼前,仿佛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愤愤地说:“你想让我自卑是吗?这二十多年你不仅用这种方式折磨我,你还去曾找过小姐,没感染上艾滋病算你走运,也算我幸运。”
“你怎么知道?”吉太惊讶地在心里问叶红,但是他已经恐惧的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那个地方的最下面,长了一条像毛毛虫一样的让人恶心的白斑。”这时,吉太看到叶红的脸有些变形,头发也披散开来,眼睛流出了眼泪,但转而却变成了鲜血从眼眶中汩汩而出,就在他张大嘴巴,想挣扎着说些什么的时候,叶红缓缓地伸出她那修长的手指,向吉太扑了过来,吉太来不及躲闪,叶红已经在他的脸上猛地挠了下去。
“啊!”吉太大叫一声。
“怎么了你?做梦了吧?”叶红推了推吉太。
“唔,做梦了,我喊叫了?”浑身大汗的吉太问叶红。
“嗯,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知道是不是噩梦。”
“梦到什么了?”
“我不想说。”
“说说吧,说了就释放了。”
“让我想想。”
“我妈说,如果做了噩梦,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一边吃饭一边说破梦嚼碎,连着说几遍,就没事了。”
吉太问:“你说,我那个地方真的?”。
叶红:“什么?”
吉太:“就是那个地方真的有?”
叶红:“哦,你是说你那个地方的最下面,长了一条像毛毛虫一样的让人恶心的白斑吗?”
叶红说完这话,翻个身又睡着了。
吉太睁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屋顶,喘着粗气,大脑一片空白。